“我知道了。”言毕,百里君迁走到南少瑜身后,抓着她肩后的衣料,十指紧张地摩挲着,紧抿双唇,脑袋低垂,小男儿姿态十足。
衍军经过身旁时,南少瑜微微侧过身,一手将百里君迁挡在身后。
“他爷爷的,为什么不能抢男人!”浩浩荡荡几百人极速奔跑过去,除却扬起的尘土,同时随风飘来衍军的不甘。
“听说卫军到了,一旦两军开战,元帅就不会管我们了!”语气中夹着必胜的信心。
“是啊,是啊,战争,本来就该抢地抢钱抢男人的嘛!”
“对啊,咱们衍国的男人根本不够用啊!”
南少瑜感觉肩后的手抠入她的肉,泛起一股又一股的痛意。静待衍军走远,她才转身,只见百里君迁脸色苍白,目无焦距,一双手指节泛白,整个人仿佛受了严重刺激似的。
唉,是吓坏了?
“她们已经走了。”
“开战,江都百姓怎么办,江都男子怎么办?”桐州尸骨满地的一幕幕清晰地浮现在眼前,他能看到那些百姓临死前的痛苦,尤其是男子,被凶狠的衍兵夺去身子不算,还要被割喉!
割喉,活生生地忍受割裂的疼痛,活生生地忍受无法呼吸的痛苦。他们哪里得罪她们了,为何要如此折磨他们?
这确实是个难题。就算卫国能取得最终胜利,可这中间总是有流血牺牲的,而受苦的终究还是黎明百姓。南少瑜沉思片刻,安慰道:“放心,总会有法子解决的,你看所有卫国人都在想如何将衍军赶出去!”
这话,她自己都说得心虚。
若说将衍军逼退回国,如今二皇女殿下已带军在江都城外驻扎,而江都内,有江都守军,陌怀参姑姑的精锐之军,还有一些爱国志士,众志成城,胜利有望。
但是江都如今在衍军控制之下,城内百姓却是身处危险之中。凶狠嗜血的她们随时都可能对百姓下手,就算被击撤退窜逃,她们也可能会抱着捞一笔的心态对百姓行恶,甚至再现桐州大屠杀!
人性果恶!
忽然,百里君迁拉了拉她的衣袖,惊愕地说道:“天保药舍烧起来了!”
南少瑜抬眸看去,浓黑的烟雾腾起,火舌“噌噌噌”窜出屋顶,张牙舞爪,如洪水猛兽似要将整间药舍吞没。
附近人家都嗅到了危险的气味,纷纷走出大门查看。
近一些的,眼看火势凶猛,生怕殃及池鱼,也不管天保药舍外一圈又一圈的衍军恶狠狠地盯着他们,纷纷卷了细软逃离家门。
这火显然是衍军放的,他们怎敢提水去灭?真不知这衍军又发什么疯,前段时间还好好的现下怎放起火来了!
忽然,几小分队往四面八方窜去,将欲离开的百姓都赶到天保药舍旁,而未离开的南少瑜与百里君迁同样也被用长枪顶着赶了过去。
“你们都给我看着,这就是与衍国作对的后果!”一名小头头拽着一名从药舍抓出来的卫人,扬手就是一鞭,凶狠地说道。
林子琛双手被反缚,静静地看着被火吞噬的药舍。
“是,我们不敢作对!”南少瑜像个软骨头对着衍兵点头哈腰,只是低垂的脑袋下,眸光一而再再而三地瞥向那个仿佛慷慨赴死的林子琛。
初见,她对林子琛的印象并不怎么好,总觉得她故意找茬。她对君迁,思想纯洁,她却总以为她在打他主意。明明是她,她自己对表弟起了不该起的心思!
可是今日所见,她的形象突然高大了起来。危险来临前,她让别人先走,自己留下断后,而被抓之后,连一丝恐惧都没有,平静得无半点波澜。
林子琛听到熟悉的声音,悠悠转头,看见南少瑜和百里君迁时,眸中闪过一丝担忧,随后又恢复平静。淡淡一瞥,装作陌生人,她又将视线落在熊熊燃烧的烈火上。
她不能让任何人看出她与这二人有关系,否则定会连累他们!
没用的南少瑜,明明跑出来这么久,竟然还在附近,还被抓了来!
“走,带回军营,交元帅处置!”小头头一声喝令,衍兵推着抓捕到的卫人,警惕地扫过在场百姓,仔细观察他们的反应,没有发现异样后,才快步离去。
“姐姐。”百里君迁着急如焚,按着心口拼命抑住不安,额头已布满细细的汗珠。
“我们去找你娘亲商讨对策!”救林子琛不难,就怕衍军迁怒于江都百姓。而且,陌怀参想要借助衍国攻打卫国的机会,复仇夺帝位,不知她为卫国百姓做到何种程度,不过江都的百姓她定会想办法保住。而林子琛是她带过来的,又是弟媳的养女,她一定会保她。
江都城东的一间民舍。
“哼,她陌荀想得倒美!”陌怀参将手中书信狠狠砸在书案上,一双怒眼燃着熊熊烈火,阴沉着脸,让人不敢靠近。
顾棉走近书案,拿起书信一阅,同样脸色一变,眸中多了怒火。
“明明是她女儿犯下的错,凭什么要我的儿子去赎罪!和亲衍国,还是与行将就木的老妪我的岳母和亲,亏她想得出来!她怎么不把自己的儿子嫁过去!好在君迁现在衍国,她的手再长也伸不到衍国!”
“我还一直以为她不知道君迁的下落,没想到这个老狐狸早就知道君迁在王都,在阿衡的府里,她在府里安插奸细,监视林家和君迁的一举一动,可怜宁儿终日不敢外出,却不想自己的皇姐早在他身边安插了奸细,时刻盯着他的举动。宁儿死得好冤啊!”
屋外一抹清瘦单薄的背影僵硬着,手伸到半空,那种将要见到母亲的喜悦也已消失不见。他的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回想娘亲的话,陛下想要将他嫁给衍国行将就木的皇帝,还是母亲的岳母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