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之后是一张大床,借着微弱之光,南少瑜看到床上安静地坐着一个男子,双手被反缚,嘴里塞着布团,撑得他无法说话,一双乌黑的眸子黯淡无光。再一看手中的少年,双手亦是被反缚,只是嘴里并未塞着任何东西。
南少瑜紧皱眉头。这是川翎馆的老鸨容澈和他的儿子啊,怎么被抓到这里来了?
“他便是君迁的生父!”陌怀参的语气仍旧带着强烈的愤恨。“他是君迁生父的秘密,决不可给任何人知道,我那里不安全,便将他关在这里。以后,有劳你们给他送些吃食。”
林陌曰一听是君迁哥哥的生父,连忙钻入屏风来看。
这两人好生眼熟啊!
“姑姑,你准备关他们到何时?”南少瑜眉头锁得愈发紧,这里虽空旷,各式家具应有尽有,但毕竟一片黑暗,住几日下来,就该崩溃了吧?
“待到天下大定,自然是他二人重见天日之日。好了,不讲他们了。”陌怀参脸色冷凝,眸中冰冷。“今晚宫宴,定是闹得不欢而散吧?陌平绥那小儿被禁足府中一定心有不甘,再加之她老娘手中有她刺杀赵浅嫁祸亲姐并弑杀亲姐的证据,一定坐立难安吧,哼,她一定很快会采取行动……”
陌怀参讲话时,南少瑜微眯着双眼。看来这姑姑果然在宫中安插了不少奸细呀!
“慢着!”林衡打断她,眸中染上一丝愠怒。“先说你到底何时将奚楠交出来!”
一问及奚楠,她就躲躲闪闪,早就知她溺爱奚楠,如今就算犯下大错,也还想着包庇她!
陌怀参平静地吸了一口气,却在瞥向顾棉时,眸中如有风吹起水面,一圈歉疚的涟漪荡漾开来。
南少瑜心中咯噔一下,眉头轻蹙,看不懂陌怀参这眸中闪过的歉疚。
“楠儿犯下过错,我会亲自惩处。”
“陌怀参!为什么?我真的看不懂你!”林衡指着陌怀参的鼻子,一时激动无法控制。这么说,不还是想要包庇她吗!
“该疼爱的该保护的你不保护不疼爱,不该伤害的你费尽心思往死里伤害,不该庇护的却想着法子庇佑!你的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奚楠伤害你的亲生儿子,意图杀害我的儿子,还残忍杀死无辜男子夺其家业,因为她一心助你复仇深得你心,所以不管她做错何事,你都可以置若罔闻吗!陌怀参,你心中的正义呢!如今之你,就算登上帝位,那又如何,我看你做得未必比陌荀好,甚至还会变成是非不分的昏君!”
眼见娘亲气得脸色发青,林陌曰忙上前抱住其摇摇欲坠的身子,又小心翼翼地帮其顺气,劝慰道:“娘亲,不气不气,小心身体!”
娘亲自被奚楠重伤之后,身体大不如前,情绪起伏过大,不利身体。
陌怀参的脸色又好到哪里去?脸色发白,双唇颤动,袖下的双手握着咯吱咯吱响。“自昨日君迁入宫,我已经放弃逼宫,更不打算取陌荀而代之!”
“陌荀的一双女儿如同当年的我和她,手足相残,比我们有过之而无不及,她现下应该更痛苦吧!”陌怀参的嘴角溢出一丝残酷、诡异、痛快的笑容,笑过之后,又留下满目的苍凉,如同秋风扫落叶,孤身一人在空荡的街巷漫无目的地行走。
南少瑜垂眸略思,暗叹,只愿生生世世莫生于帝王家,同室操戈只为了冰冷染血的皇位。所谓荣华富贵,所谓至高无上的权力,看似在自己手中,实则又岂能操控一切?眼看着自己的后代重蹈覆辙,虽是痛心疾首,却无能为力,这个时候,只怕只想做个普通人吧?
可是她,却想要……
缓步走至陌怀参前,南少瑜幽幽开口:“姑姑既已决定,务必看好奚楠,她蓄谋已久,绝不甘心姑姑就此放弃!”
“陌平绥如今处在风口浪尖,一定会有所动作,届时陛下也包庇不了她,她一除,就只剩下七八岁的小皇子陌子车和五岁不到的皇长孙陌研,二人皆是年幼,陌荀中了冰薄,又病入膏肓,撑不了多久,皇位只能传于他人。”
为免皇帝年幼成为傀儡,非十六岁不得登基,这是卫国开国皇帝定下的祖制。
初衷是好的,可她并未料到同室操戈,造成皇室血脉单薄,一旦皇帝驾崩,膝下或姐妹旁系无合适的人选,只能从远支另寻。
但如今,这却给了她机会!
接下来,陌怀参、南少瑜等人平心静气,坐下来商讨之后的对策。
林陌曰于心不忍,想到容澈是百里君迁的亲爹爹,便将他与容泞身上的绳索解开。
姑姑也是多虑了,都被抓到这密室了,还能逃出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