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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如死神一般

飞往纽约的航班隐藏在黑色的云层中,云层如大海,而机身就如同海兽,看似缓慢实则迅疾地向着食物发起全速冲击。发动机产生震耳欲聋的巨声,还有机翼撕裂空气的尖锐啸声,上方是灿烂的银河,下方是漆黑的海面。

而飞机里的乘客却丝毫感觉不到什么震动与噪音,里面像是另一个安静世界。祁秋锐坐在经济舱内,身上裹了层薄被,即便已经夜深,他仍然把卫衣的帽子戴在头顶,头有些闷,他撑着脑袋,昏昏欲睡。

“你去哪儿啊?”有人在祁秋锐身边说。因为是三个人,祁秋锐父母一起坐在了祁秋锐的后座,所以祁秋锐旁边的位置坐着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不过从上机到现在过去了七八个小时了,祁秋锐从来没有注意过身边的这个人,祁秋锐一直低着头,帽沿把他的脸挡得死死的,同时也挡住了他的视线。

祁秋锐一下子分辨不出自己是在做梦还是现实,强行睁开了眼睛。

听到那人问的这句话的时候,祁秋锐心里是有些无语的,坐在这架航班上,如果不是去纽约的话,那只能期盼着飞机像公交车那样,每隔一段路程就降落下去了。但即便没有多少心情可言,祁秋锐还是侧了侧头表现善意,毕竟还有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才能到达目的地,还是需要处理好关系的。

“纽约。”祁秋锐转过头轻声回答,同时看清楚了旁边那个人,那是个高大瘦削的中年男子,看那张隐藏在络腮胡子里的面孔倒也算得上是英挺,高挺的鼻梁,淡蓝色的眼眸,典型的美国人长相,但是烛火般闪亮的眼睛让人看了不由得有些不安,那身墨绿色的花格衬衣和拖沓的洒脚裤大概有两三周没换洗了。

“我也是诶。”那个男人用他乡遇故知的那种语气说,把身子又向祁秋锐靠近了一点。

祁秋锐有点摸不着脑袋了,他心里其实想说,大叔,你其实不用这么兴奋,不瞒你说,整个机舱里的人,都是去纽约的。不过他看了看对方,那人应该是深夜睡不着想找人聊聊吧,四周都很安静,几乎所有人都进入梦乡了,祁秋锐不忍心撇下对方,硬着头皮驱散了心中的困意,打起了精神来。

“我叫祁秋锐。”祁秋锐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他并不是一个善谈的人,不知道怎么样去开始一段对话,不过他觉得先自我介绍一下总是没错的。

“呃,好。”那个人这样回答。

祁秋锐愣了一会儿,什么叫“好”,是同意我爸妈给我取这个名字的意思吗?还是间接拒绝了和自己的谈话?

不过祁秋锐以为他还有下文,等了很长时间,男人依旧没有继续说话,两人之间陷入一种尴尬的气氛中,不过这尴尬只针对祁秋锐一个人。

中年男人眯着眼睛肆无忌惮地打了一个哈欠,“原来没有坐错飞机啊。”男人轻语,调整了一下姿势闭上眼睛准备入睡了。

祁秋锐有些反应不过来,自己放弃睡眠打算陪突然叫醒自己的男人聊天解乏,不过看这架势对方却是要睡觉的意思了。

祁秋锐暗自叹了口气,把头靠在椅背上,可能是由于今天白天乘车赶飞机拿行李,真的太累了,没过一会儿,祁秋锐的眼皮便慢慢沉重下来,睡意又涌了上来,正当祁秋锐将要完全入睡的时候,中年男子略带沙哑的的声音再次出现在祁秋锐的耳边。

“在飞机上我睡不着。”当祁秋锐有些烦躁地第二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看见男人也正看着自己,虽然说分明的五官和稍陷的眼眶很有异域风情,不过祁秋锐这次有点想把张脸捏在手里狠掐一会儿,他有点怀疑对方是故意整他。

“你也失眠啊。”男人看见祁秋锐脸上的懊恼猜测道。

拼命告诉自己要冷静,祁秋锐扬了扬藏在阴影里的脸,“不是。”

“那你怎么不睡啊。”男人满脸无辜地问。

“大叔……”祁秋锐无奈地说。

“别叫大叔,显老,我也才比你大个三十多岁,叫我哥就行了。”男人这样回答。

“大哥,”祁秋锐看着满脸胡茬的男人硬是叫了这个称呼,而男子也一脸心安理得地点点头。

“你有没有喜欢过人的经历啊?”祁秋锐的眸子明灭。

男人的眼里突然放起了光,“说到这个,大哥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呢。”

“能和我说说吗?”祁秋锐侧过脸,在帽子的遮掩下露出小半张苍白的面孔。

“这样多不好意思。”男人故作娇羞。

“那就算了。”祁秋锐转过头去。

“喂喂喂,你们这些年轻人怎么一点恒心都没有啊,你再问我几句我不就说了吗?”男人看见祁秋锐快失去兴趣了,差点急起来。

“啊?”祁秋锐不是很明白。

男人没理祁秋锐的反应直接跪坐在椅子上面对祁秋锐,“我和你说啊,有一次我去古巴办事,刚出酒店门口就看见一个混血妹子,那妹子那身材,屁股上能搁一个酒杯……”男人毫不掩饰地说,越说越兴奋。

祁秋锐有些后悔,他不该提及这个话题的,男人的所谓故事就是一次古巴艳遇,甚至连艳遇都算不上,他尾随着一位古巴美女一路,然后看着她进家门,就这样结束了,看这男人满脸的回味,祁秋锐按着额头无语,风骚大叔的形象跃然而起。

“你在想什么啊?”男人看到祁秋锐没反应,终于从自己的故事中走了出来。

“大哥,如果有一个女生,她对你很好,应该是除了父母最关心你的那种,你也对她很有好感却不敢说,但是她已经有男朋友了,而且她的那个男朋友什么方面都比你强,有一天你不得不离开了,你会怎么做?”祁秋锐像是回忆般叙述。

男人安耽地坐了下来,思考了很久,慢慢说,“怎么会有人什么方面都比我强,这样的人是不存在的。”

祁秋锐突然感觉气急攻脑,脸上都好像有些血色了,“咳……那如果存在呢,你会怎么做?”祁秋锐厚着脸皮这样说,算是满足男人了。

“如果那个女生漂亮的话,我会在临走前叫上一帮人把那个男的打一顿,然后向那个女生告白,如果长得难看的话,我我头都不回就屁颠屁颠走了,并且尽量忘了这段可怕的记忆。”男人这次有点认真地说。

“可是很明显那个女生不会接受啊?”祁秋锐直接忽视了第二种情况。

“接不接受是她的事情,说不说就在于你了,”男人正经地说,“把这样的感情憋在心中很不好受吧,如果不去告白,等很多年过去了,等你来不及了,等他们结婚了,你才会感到遗憾吧,这样对两个人来说其实都是很可怜的,那个女孩不会知道有人曾经很喜欢她,而你也会在嘲笑自己中带着这个秘密度过一生,就算明知道会被拒绝,但敢承认你内心真正所想才是一个男人该做的事啊。”男人说了一大串话。

祁秋锐没接下话,他突然发现自己原来这么懦弱,原来自己连一些理所当然要去做的事情都不敢去做,心里很不好受。

男人看着祁秋锐有点怪,捅了捅他的胳膊,“怎么了你?”

“没什么,谢谢你。”祁秋锐声音沉闷,隐藏不住内心的低落。

“对了,你去纽约干什么?”男人问。

“看病。”祁秋锐心不在焉地回答。

“你为什么大半夜还带着帽子啊?”男人说着把手伸过来试图摘下祁秋锐的帽子。祁秋锐急忙躲开,用手撑住帽沿。

“小样,还躲。”男人凭借身高优势把手绕过祁秋锐的手臂,向另一边抓去,祁秋锐躲闪不及,一下子被撇下了帽子。祁秋锐的病情每过一天便急速恶化,到了现在,头上只残留着少许白发,高度贫血不仅导致他面色如纸,还使他颧骨突出,极其瘦削。

男人顿住了动作,急忙缩回了手,把身子转到了自己的位置边,不再看祁秋锐,虽然没有叫出声,却也能看出男人一闪而过的恐惧。祁秋锐的声音与容貌形成过于强烈的反差。

祁秋锐也没有像以前那样大喊大叫,他似乎慢慢习惯了这样的情况,咬紧牙齿,他把帽子重新戴上。

机身周围的烟尘呈涟漪状散开,伴随着涡轮的轰鸣声朦胧在飞扬的尘土里,飞机缓缓降落在肯尼迪机场,广播中响起了机长的温馨提示。

肩上残留的口水痕迹以及发酸的胳膊告诉祁秋锐身边的男人靠着自己的肩膀睡了一晚,想起这个心里就发麻。

祁秋锐母亲搀着祁秋锐,祁桥川拿着大包小包行李箱走下飞机。

“现在直接去长老会医院吧,秋锐的病不能拖了。”祁秋锐母亲说。

祁桥川点点头,“我去叫车,你们在这边等一下。”刚准备动身就被一只手抓住了胳膊。

“你们是要去医院吗?”来人说道,正是昨晚和祁秋锐聊天的那个中年男子,气喘吁吁地追过来。

“怎么了?”祁秋锐问。

男子从宽松的裤袋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片递给祁桥川,“我是一名医生,这是我的名片。”男子挺了挺胸。

祁秋锐愣住了,看着眼前这个邋遢的男人,花衬衫的上面的几颗扣子被解开,露出他胸前的汗毛,稍长的不打理的头发和络腮胡几乎连成了一片,这样的形象的确和祁秋锐印象中医生的样子有些冲突。

“布莱尔?戴维斯,医师诊所。”祁桥川慢慢念出名片上的字。

“你是医生?”祁秋锐母亲问道。

“对,如假包换。”布莱尔运用了为数不多掌握的成语。

“你能够治疗托斯塔克综合征吗?”祁母激动地上前,她实在太担心祁秋锐的病了,听到医生两个字就起了劲来。

“呃……托斯什么征?”布莱尔疑惑地弯起了眉毛。

“托斯塔克综合征。”祁母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布莱尔看了看面前三个人的表情,好像领会了什么,立马转变神情,“噢……我想起来了,这个病有点难度,不过对我来说轻而易举。”他拍拍胸脯,毫不停顿地说,“五万。”

“什么意思?”祁母听到他能治愈祁秋锐的病,脸上藏不住的喜悦,不过确实不理解对方说的话。

“我的意思是,治疗费用需要五万。”布莱尔小心心翼翼地观察着对面几个人的神情。

“五万美元还是五万人民币。”祁桥川开口问道。

“美元?”布莱尔试探性地说。

“我们没有这么多钱。”祁桥川沉着脸。

“那人民币也可以。”布莱尔尴尬地说。

“我们也没有。”祁桥川脸上越来越难看,作为家庭支柱,现在却因为钱而难堪,毕竟,之前在医院祁秋锐的药素及住院费用以及几乎花完了积蓄。

“你那问什么美元还是人民币啊。”布莱尔在心里这样说。

“这样吧,你们有多少钱?”布莱尔直接开口,些许不耐烦。

“两万人民币。”

布莱尔一副受打击的样子,“好吧好吧,两万就两万。”

“没有这么多,两万里面我们还需要拿些钱作为生活费用呢。”祁秋锐这个时候开口了,语气有些难过,他不能因为自己而不考虑父母,现在总共只有这么点钱,如果全部用在他身上,就算治好了他的病生活吃住还是问题。

“喂你们够了,就这么点钱还敢来美国看病。”布莱尔毫不客气地说,语气有些难听,“还不如早点回去吧。”

“算了,不套你们这点钱了。”布莱尔扔下这句话就走了。

祁母本想追过去,却被祁秋锐拦住了,“妈,我们还是去长老会医院看看吧。”祁秋锐心里想,果然,人心本恶。

街上的气氛有些紧张,或者不止街上,整个纽约都让人感觉有些压抑。

来到长老会医院的门口,祁秋锐他们惊讶地发现医院门口竟然有数名全副武装着的警察在站岗,每个进去的市民都需要被搜身检查,在大门的正上方,挂着四台机枪摄像头,四把小型赫克勒科赫机枪随时准备把可疑的人打成马蜂窝。

经过搜查,祁秋锐他们好不容易终于进入了长老会医院,一楼的人很多,来来往往,护士们拿着各种医疗用具跑来跑去,毫无停歇,各种家人陪伴着病人拥挤在一楼,诺大的大厅充斥着喧嚣。从来没有来过这里的祁秋锐一家,站在入口处,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祁桥川拉住了一个护士,询问他们罗纳德?O.佩雷尔曼心脏研究所的位置,作为长老会医院里全球著名的心脏研究机构,在来之前祁桥川便打听过,之前的那一个心脏被治愈的患者就是在罗纳德?O.佩雷尔曼心脏研究所接受的手术。

那个护士上下打量了一下祁桥川和一旁的祁母祁秋锐,挥手示意他们在等待区等候,然后便离开了。祁桥川没办法,只能带着祁秋锐他们坐在了等候区。

期间祁秋锐看见好几个穿着上校军装的进入医院向上面楼层前行,祁秋锐扯了扯帽沿,向楼梯口看去,发现就连楼梯口都伫立着握着步枪的士兵守卫,这时他听见了旁边同样在等候的人的对话。

“怎么回事啊,怎么现在医院里这么挤啊,工作人员都好忙的样子。”

“你不知道吗,统领西亚战争的贝当?弗朗哥将军被袭击导致重伤,现在正在最高层的手术室抢救呢。”

“难怪啊,那可是我国的大英雄啊,怪不得政府封住了医院的入口,还布下这么多的武装士兵,看来是怕有人来杀害将军啊。”

“那可不是吗,长老会医院现在只开放最下面的三层楼进行对外开放,剩下的楼层却被禁了,还调了一大批优秀的医生护士前去照看治疗。”

“怪不得这里人手不够啊,不过哪里会有人敢来这里杀害美国的英雄啊。”

“我听说啊,弗朗哥将军的伤极其严重,几乎必死无疑了,看样子政府只是在装样子。”

祁秋锐听了心里有了明白了,这样的一个时期,或许自己是不太可能得到治疗了。

几个人一直等到下午,其他同样在等候区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只有祁秋锐他们仍然坐在那边,没有人来叫他们。他们甚至连饭都没有吃,因为害怕离开的时候突然就轮到他们了,可能会错过机会,他们想想还是忍忍吧,说不定一会就有护士来叫他们了。

祁秋锐忽然感觉眼前一花,眼前的景象变得无比模糊,耳边传来不真实的轰鸣声,心口又传来绞肉机撕裂般的痛觉,祁秋锐捂着心口靠在了一旁祁母的肩膀上,发出难以忍受的轻呼声。

“啊。”祁母紧张地叫道。

祁桥川看见这样的情形也坐不住了,看见有一个护士过来喊人去看病,他急忙过去,问说,“护士,什么时候才轮到我们,我们等了好长时间了。”

护士眼里闪过一丝厌烦,瞥了一眼发颤的祁秋锐,“你们拿号了吗?”

“没有啊,之前那个护士让我们在这边等。”祁桥川解释。

“你们看哪个科室?”护士撅噘嘴。

“罗纳德?O.佩雷尔曼心脏研究所。”

护士表现出惊讶,转而又变成了不屑,“罗纳德?O.佩雷尔曼心脏研究所需要提前一天预约,你们在这了等再长时间也没有用啊,而且费用极高,一般人承受不起。”护士特意强调了最后一句。

祁桥川想到之前那个护士一定是因为不想搭理他们随便扯了一句,敷衍了事,有些人的态度并不是非常好。

护士看了看腕上的手表,看样子是真的有很多事要做,“预约需要在十一点之后,你们迟些再来吧。”

看见祁秋锐越来越虚弱的样子,祁母说,“先找个便宜点的旅馆住下吧,晚上我一个人再来预约。”

祁桥川点点头,对护士说了声谢谢就离开了,等他们离开的时候差不多已经傍晚,街上行人渐少,白白浪费了一天的时间,什么也没干成,几个人心中有些不是滋味,感到很失落。

这次祁秋锐的发病从未有过的严重,心口的痛处几乎让他失去意识,如果没有祁桥川夫妇在一旁搀扶,祁秋锐因为剧痛而麻痹无力的双腿不能前行一步。

远处阑珊的灯火渐渐地熄灭了,街道上有小女孩唱着歌谣蹦蹦跳跳,美妙纯洁的声音回荡在廊道,给人无限遐思。

当黑夜的投影洒下,酒吧里的灯光便早早亮起,隐藏不住的五彩霓虹光从酒吧的窗户中散开出去,远远望去,像极了基督教经描述的极乐世界。

穿着绿色制服的年轻男子将一杯杯Gin&Tonic廉价鸡尾酒灌入自己的嘴中,喉咙像是被火烧一样发烫,不过男子却没什么感觉似的,身边已经放了不下二十个空杯子了,耳边是调酒师摇晃冰块的声音、高跟鞋敲打地面的声音,躁动的舞曲,躁动的男人女人拥抱在一起慢摇,脸色红的像是要透出血来。有男孩跑到舞台上打开了丝绒的首饰盒,钻石戒指反射着璀璨的光,在女孩尖叫出声的时候他就势跪在她的长裙下向她求婚,周围的人发出口哨声与尖叫起哄声。

但这一切都好像都与男子无关,他存在这里,就是为了把一杯杯酒放入自己的肚子里,原本威风凛凛的绿色军衣此刻被敞开着,露出里面线条分明的肌肉,不是很夸张,却让人感觉很结实。

右手撑着头,左手摇摇晃晃地将最后一杯鸡尾酒吞入口中,年轻男子发出一声沉闷,把一张五十美元的钞票压在杯子下面,说声不用找了,起身离去。

他和人流移动的方向相反,脚步不稳,东倒西歪,像是跳着什么滑稽的舞蹈。不知不觉来到一座高楼面前,男子晃着身子打算进去,却被门口守卫的士兵拦了下来,一脚踢翻在了地上,男子像是无赖般翻滚了一圈趴在地上,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没人看见,男子的脸上,这个时候已经流满了眼泪。

“没用的废物。”士兵朝着地上啐了口痰。

房间里很昏暗,很安静,只能听见摆满的各种仪器工作的声音,滴滴答答。

门外有数不清的人关注着这个病房,有政党政客议论纷纷,有穿着军装的大将抽着雪茄,有西装革履的商业大亨来回踱步,形形色色的人因为病床上躺着的那个人而聚拢,带着各种各样的心思,有诅咒,有祝福。另外一个房间里,长老会医院所有够得上资格的医生也全坐在那里,他们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脑前的数据,只要稍微有些不对劲,他们就会马上进入病房进行检测,数十个护士只能胆颤地远远观望,这里随便拉出一个人就是能够影响全纽约甚至全美国的大人物,他们控制着巨大财团资本,拥有界外枪火资源,举足轻重。

贝当?弗朗哥躺在病床上,半个身体被纱布包裹着,数条输液管从他的身体里贯串而过,连接着高处的输液瓶,身上还绑定着十几个叫不出名字的精密的小型仪器,记录着他的健康数据。他闭着眼睛,好像睡着过去,毫无知觉,全身一动不动,氧气瓶源源不断地将新鲜气体灌输到他的鼻腔内。

有一阵风从窗外吹进来,带动着窗帘缓缓卷动。

忽然弗朗哥猛烈地抖动起了身子,病床撞击着床头的柜子,柜边摆着的玻璃水杯摇摇欲坠。弗朗哥睁开眼睛,瞳孔放大,恐惧地看向窗台的位置。

玻璃杯终于保持不住平衡就要下落,就在杯子快要落在地上的时候,一只手像是凭空出现,稳稳地抓住了水杯。

从黑暗中慢慢走出一个黑影,他轻轻地把水杯放回到原来的位置。

“果然是弗朗哥啊,都伤成这样了还拥有这样敏锐的觉察力吗,”黑影站在床边,如同鬼魅一般,“想把玻璃杯摔碎来引起外面人的注意吗?”

弗朗哥不由自主地把头向后仰去,试图远离面前这个人,面前的黑影带给他巨大的危机感,那种感觉就像是面对一只发狂的野兽。弗朗哥严重的创伤让他不能有所反应,无数的炮弹碎片钻进了他的身体里,切断了他的血肉与神经,还没死就是个奇迹。

“上来真不容易啊,”黑影对着弗朗哥轻语,“难以想象政府竟然布置这么多士兵和摄像头在楼道里。”

“不过他们貌似很尊重你这位战场归来的英雄啊,竟然没在这间房间里安置摄像头。”

“爬了二十楼的水管差点撑不住啊。”黑影轻描淡写地说出这件骇人听闻的事情。

很难想象黑影的动作有多么轻巧,之前这么安静的周围,他跳下窗台竟然没发出一点声音,像是猫一般踮着脚尖。

“半个身体都废了,真得还能救治么?”

“不过在战火中磨炼出来的心脏,就这样浪费了好像不大好。”黑影带着商量的语气,又好像在自言自语。

冷光闪烁,弗朗哥看见了黑影手中的匕首。

黑影慢慢把头凑了过来,正对着弗朗哥不能移动的脸,“对了,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我吗?”

黑影的脸逐渐清晰,浮现在弗朗哥的面前,弗朗哥像是看见了来自地狱的厉鬼,他眼中带着致命的恐惧,身子猛烈颤抖。

在残酷的战争在弗朗哥从未有过一丝恐慌,就算面临死亡他也能坦然面对,但就在看清黑影的脸的时候,弗朗哥潜意识里就带着疯狂的抗拒与害怕,他想开口喊叫,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心慌到了极致。

黑影缓缓举起匕首像极了临世的死神握着收割性命的镰刀。

街上有女孩的歌谣在回荡,“Thisoldman,heplayednine,Heplayedknickknack,riseand

shine,WithaKnick,knack,paddywhack,Givethedogabone;Thisoldmancamerollingh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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