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北念已经蹲在唐一州家门外几天了。
这些天她一直把自己灌在酒缸里,直到唐一州出现,她还是一身酒气。
“一州,能不能不要走?”林北念低声下气,红着眼眶卑微如尘地拽着他的袖子苦苦哀求。
唐一州目视前方,视线停留在她身上片刻,毅然瞥过眼睛:“我们已经分手了,你的纠缠,让我很困扰。”
林北念喉咙哽咽得不行,即使喝了酒,酒精也没能麻痹了她爱他的心。
还未待她开口,唐一州就甩开了她的手,拉着自己的行李箱,踩着窸窸窣窣的树叶,准备上车前留下了一句忠告:“我奉劝你不要把自己弄得那么卑贱,你认为谁会爱卑微到尘土里的你?”
然后,不带丝毫犹豫,拉开了车门,这个举动仿佛是拉长的慢镜头,把她最爱的少年,关在这里。
永不相见。
只有无边无尽的黑暗,逐渐地吞没了她。
...
林北念惊魂未定地睁开眼睛,揪着身旁的白花花的被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刚才的梦,太真实了。
仿佛又把她带回几年前那个不堪回首的夜晚。
瞟到身旁穿着简单T恤的易逑南,她深呼吸,理了理情绪,扯出一抹强颜欢笑问道:“你来啦?叶倾城呢?”
易逑南的手抖了抖,握着用来削苹果的刀子差点栽下去,扎着他大腿。
林北念眼明手快地握住了刀柄,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你能不能沉稳点,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毛毛躁躁的。”
易逑南刚开口就咬到自己的舌头,疼得他捂着嘴嗷嗷大叫。
林北念嘡目结舌,哭笑不得地看着易逑南,还和小时候一样,嗯,幼稚。
刚才心底里不愉快的阴霾一扫而光。
两人正处在一片弥漫和谐的环境里,医务室的门就被人推开。
拿着保温盒的叶倾城特地回去换了身衣服,把刚才那身沾着血渍的衣服换掉,以免林北念胡思乱想。
叶倾城面无表情,冷若冰霜的声音更是寒到骨子里:“别在这给我女人上演弱智的戏码,滚一边凉快去。”根本没有感激易逑南帮他照料林北念。
笑话,让他感谢一个跟情敌一样的存在,确定毫无违和感吗?
易逑南目瞪口呆,也忘了当时多尴尬,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不知所云。
反应过来的易逑南缩了缩脖子,耸了耸肩,真不知道林北念眼睛是不是瞎了,找这么凶神恶煞的男人当对象。
叶倾城冷哼一声,撞过他的肩膀走向林北念,半弯着膝盖把袋子解开,拿出保温盒。
“脚还疼不疼?”叶倾城冷着脸,语气有些缓和,嘘寒问暖道。
林北念吸了吸鼻子,摇了摇头:“不疼。”
其实当时那阵子算是最疼的,玻璃深深扎进脚心,撕心裂肺地疼,那种感觉就像万箭穿心。尖锐的玻璃一下子刺进她的脚,血流不止,当时穿着袜子的她也反应过来了,从袜子里渗透出来的血触目惊心。
可她偏就是与众不同。
拒绝了唐一州仿佛力气又回来了一些,真的就一瘸一拐地跑去找叶倾城。
林北念若有所思地低着头。
“林林,那你为什么直接去医务室,还要去找这个······”易逑南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问她,用口型无声地叫叶倾城变-态。
她只是一个女孩子啊,只是一个看起来玩世不恭,无所畏惧的女孩子。她不敢倒下,只是因为身后空无一人,只能自己做自己的英雄。
这点易逑南深有体会。对林北念的家境和她家复杂的人际关系,他也都知根知底。所以现在的林北念叛逆也是不足为奇。
林北念哭笑不得,自动忽略了叶倾城眼神投来的飞刀,笑过之后一本正经地说:“因为他是我最重要的人啊,不找他,我找谁?”
叶倾城的手顿了顿,身子又是一僵。
这女人。
怎么现在动不动就花言巧语。
叶倾城唇角浮起一抹连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笑。
不过,这倒蛮让他受用的。
叶倾城用轻咳来掩饰自己的羞赧,面红耳热地把饭盒打开,两菜一汤是他搭配好给她准备的。
“咦,你脸红了耶。”
林北念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直勾勾地盯着他的侧颜看,真的是脸红了。
看着面前这两人旁若无人的亲密,易逑南眼睛都直了,只能咳嗽两声聊表抗议。
易逑南忽然就笑了,弯着眼睛若有所思地问:“刚才他走的时候,唐老师也来看你了,林林和一州哥关系很好吗?”
叶倾城忙活得不停歇的手突然停下来,眯起眼睛,细细地看着易逑南的脸,整个人好似有一种危险的气场,让人不寒而栗:“你再说一遍。”
许是被叶倾城吓着了,易逑南刚一开口,又咬到了舌头。
一旁呆若木鸡的林北念忽地又开始憋笑。
“你叫他叫什么?”林北念才没有叶倾城那么无聊,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威胁人家。天生敏感细腻的她抓住了关键的地方——易逑南怎么会知道唐一州的真名?还叫的那么亲切?
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不是更值得追根究底吗?
叶倾城倒不是特别在乎,毕竟对以前的情敌,他才更应该防范于未然。
“一州哥呀。”易逑南仍然一脸人畜无害的笑着,似乎搞不明白为什么这两个人都这么在意唐一州的事情。“其实我前段时间应该就见过你。”易逑南若有所思地回忆着。
林北念诧异地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颤着声音问:“在哪见过我?”
易逑南虽然不理解他们为什么这么紧张,但还是一五一十地汇报给他们:“在咖啡馆啊,我和一州哥,经常去的时候都是叫你送咖啡的。”
林北念恍然大悟。可能在咖啡馆打工的时候,唐一州就带着易逑南一起去找她了。可为什么她没认出他呢?可能就只有一种可能——
“是不是你留纸条给我的?”
“不算是我吧,是一州哥叫我留下的。估摸着是想给你个惊喜,你们是故人吗?”易逑南回答完林北念的问题,又把他最好奇的问题再次重复了一遍。
惊喜?
好大的惊喜啊。
叶倾城抿着唇,眯着眼睛,主动抢在林北念前面回答了他,笑得有些诡异:“是故人,但不是他故事里的人。”
叶倾城话都点这么清楚了,可惜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易逑南仍然没有听透,露出傻白甜似的独门傻笑。
林北念和叶倾城也都各有所思。
唐一州,这次是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