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么,少喝点……”薛四窝在沙发一角,指尖捻着的牌还没来得及甩下,就瞥见那边两人剑拔弩张的情况,当下眉心一皱出声提醒。
看在四哥的面上,好,他忍!
其实,陆辰轩一直都知道景家有个“小公主”自小便被景老爷子搁在心尖尖儿上疼着,连自家老爷子提起她也是笑得合不拢嘴,前几年还成天娆娆宝贝儿长娆娆宝贝儿短的,他也远远见过几面,只记得是个生得像瓷娃娃般的小姑娘。
可自打回国后他就再也没听到过有关景家“小公主”的任何消息,每次问及,老爷子总是一副讳莫如深、唏嘘不已的模样,摆明了不愿多谈,自己也不再多问。谁知好死不死夜店开张竟先被自己给撞上了。薛四也不早说,害他言语上得罪了这尊大佛,有事没事老挑刺儿,这是今晚第几回了?
数都数不清——
“你,起立!这儿谁最小?按资排辈懂不懂?小轩子,你记清楚了,姐姐我要东京野猪肉、神户烤肉饼、长野炒幼蜂,外加鹤来嘉鱼骨酒。肉要十分熟,最好烤到金黄焦;幼蜂炒到三分脆,一定不能焦;酒要记住保温,八分热,一分都不能少;对了,所有食物都要加上千岛酱和沙拉酱,当然,除了酒!……不远啊,开车顶多1个钟就到……”
“哎呀!笨蛋!你怎么出这张?!看我的……一对小四,一对K,一个Q……Sorry,我不知道他还有个王……”
“怎么没了?陆辰轩,今儿该你买单呢吧?那再叫瓶Petrus……”
“怎么就突然想吃‘蛋包饭’了呢?”
“小轩子,我想问你个问题……为啥ThomBrowne的衬衣套在你身上怎么看都像麻袋……”
……
景娆看他一脸的郁闷和隐忍,准备再加一把火,朝他勾了勾手指,陆辰轩将信将疑地靠近。
将他从上到下好好扫视了一遍,景娆笑得暧昧异常,轻轻凑到他耳边,“你……该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吧?呃……比如,对某种颜色……”
俊脸猛然一沉,他陆辰轩根正苗红的红三代,哪个女人见了他不巴巴地往身上贴?今儿居然被个女人踩到了泥里!叔可忍,婶都不能忍了!这次他是真火了!借着七分醉意,胆儿也肥了起来,朝眼前那个笑得一脸无害的女人冷笑道:“景娆,我说你他妈差不多就行了啊!说你胖,你还真喘上了?!不要给脸不要脸!嫌我讲的不好笑,你他妈来一个呀!”
牌桌上三人的动作齐齐一滞,一首MichaelJackson的Thriller不合时宜地收尾。一瞬间,寂静突至,甚至清晰可闻壁挂空调的扫风声,气氛霎时降到冰点。
“小五,住嘴!”三个人异口同声,声音整齐划一,陆辰轩猛然惊醒,醉意去了大半,心下懊恼,有些心虚地避开了薛四的目光。四人纷纷扭头望向沙发上那个已经醉得东倒西歪的身影。
薛四眉头皱得能掐死只苍蝇;萧逸默不作声,面色微沉;姜育恒眼里晦暗的光亮跳动,稍纵即逝。
“咯咯……”笑声传来,斜靠在沙发中央的人影微动,只见她仰头将手中的红酒一饮而尽,红色的液体顺着她微微勾起的唇角一路向下,最终隐匿于锁骨间。交叠的一双长腿从方几上拿下,她顺势起身,迷蒙的眼神带着类似红酒的醇香,在四个男人呆愣的瞬间豪气地一脚蹬上了柔软的沙发。站在上面,她笑得风情万种,眼尾高挑,唇角微勾,指着离她最近的陆辰轩,“你讲的——的确不怎么样嘛……来就来,谁怕谁?!”
四个男人齐齐松了口气,看来的确是醉得不轻。
薛四叹了口气,上前将她从沙发上拽下来揽在怀中。这小妮子还真是一点儿都不消停,居然跟陆辰轩那混小子杠上了,真不知今晚带她来是对是错。
“她醉了,你们慢慢玩,我先送她……”
三人看着薛四怀里正扭动挣扎的人儿,整齐地没有说话却纷纷挂上了看戏的表情。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请神容易送神难”呐!
“唔……放……放开!呼——薛宝宝!你要闷死我啊!谁醉了?你才醉了!你全家都醉了!”
薛四面色泛青,看着怀里耍横娇憨的某人却又无可奈何,他怎么就招了这么个祖宗过来!只好放轻了声音,试图安抚她的小情绪:“小么乖啊,你看都这么晚了,我们该回去了……”
“回去?回哪儿去?我都还没说完呢……”
“是啊!小公主,你继续。”萧逸适时开口,笑得像诱拐小红帽的狼外婆。
这边手忙脚乱的薛四抽空狠狠瞪了他一眼,萧逸无所谓地耸耸肩:这麻烦可是你引来的,有个词儿怎么说来着……哦!自作自受!
薛四的脸瞬间黑成锅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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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一切收拾妥当,再细心地为她盖上被子,薛四才真正松了口气。
视线游移到她白皙干净的脸上,一双紧闭的凤眼锁住了其中满满的灵气,也隔绝了那层淡淡的清冷和疏离。他的女孩什么时候也学会了用酒麻痹愁绪,借笑掩盖伤痛?
商场上向来杀伐果决的他第一次怀疑当年的选择是对是错。他想,如果他坚持,是不是可以……忽然觉得嘴里有些苦涩,他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夜景,走到窗边,从裤兜里摸出一包烟,从里面抽了一支出来叼在嘴里半天没有点火,手上的打火机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手指尖翻转。
他平时很少抽烟,只是此刻,心底突然升起的烦躁让他有些失控,却理不出半点头绪。目光沉沉地看了眼睡得安静的人儿,他毫不犹豫将指尖的香烟扔进了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深邃的目光投向了远处。
清凉的月光投射在男人宽厚的肩膀上,在地面形成了一道孤寂的黑影,一动不动宛若木雕。
此时,在他看不见的角度,女孩的睫毛轻颤,一滴清泪悄悄滑落。
三年的时间长跑,他们隔了何止千山万水,曾经腊梅树下的少男少女早就在时光无情的冲刷下慢慢淡出了回忆。他不再是那个满眼真挚地问她要下个十年、下下个十年、下下下个十年的少年,她也不再是那个傻傻等在树下承诺交付一生的少女。
“三年前”那是个禁忌,她不说,他也不提,就这样相互装着傻。或许,这样才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