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被轻轻阖上,黑暗中,纤瘦的身影模糊了周身的轮廓。
只听得一声低低的呢喃:“可是,已经晚了……”
孩子在,她在;孩子亡,她亡。
沙曼,你来得太晚了……
邢佐,你一定会为你的自负付出代价!
第六天,平静依旧。
只是一夜之间,景娆又瘦了好多,干瘦的身体被掩盖在宽大的睡衣之下,谁都没有发觉,除了她自己。
她还是照常吃饭,剩下的很少,一转眼就在卫生间吐出了大半。
她强迫自己休息,闭着眼,独自品尝着仿如来自炼狱的窒息感。
厚重的棉被遮挡了她起伏不定的胸口,平静的面色看不出有丝毫异样,她在故意让这颗心透支着,她在努力将孩子和自己的生命绑在一起。
这样就没有人可以夺走她的宝宝……
宝宝,你一定要撑过去,原谅妈妈用这样的方式来保全你,对不起……
妈妈别无选择……
又熬过了一天,第七天,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又到了送饭的时候,可是来人不是冥尘,也不是小梅。
是一个女人,一个丫鬟衣着,却有着小姐气质的女人。
她从一进门就毫不掩饰打量的目光,苛刻,还带着嫉妒,隐藏着怨毒。
景娆淡笑着移开了视线,望着窗外黑沉的天,今天没有太阳,自然也看不到日出日落。
女人缓步来到了她身后,一双柔情似水的眼不掩犀利,盯着那个纤瘦的背影,原来这就是那个征服雪山的女人。
出色的外貌,淡雅的气质,还有那双潋滟凤眸中不经意间流露的冷漠,都让她看起来仿如高高在上的神,所有人在她面前都只能仰视。
包括她,包括邢佐。
郑晴嘲讽地笑出了声:“原来男人都是贱种,只有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景娆淡笑回眸,纠正她,“你错了。这个世上得不到的东西太多,只有那些求而不得的,才是最好的。”
“你……知道我是谁?”
景娆摇头。
“我可以告诉你。”
“没有必要。”
郑晴面色一僵,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略带讽刺的味道,“可是我想告诉你。”
景娆挑眉,淡笑如故,丝毫不为所动的模样。
“我是邢家的二夫人,郑晴。”
“二夫人?”邢家的规矩一夫多妻,景娆是知道的。
郑晴眉间厉色一闪,这是她一生的耻辱!她既不是他的爱人,也不是他的妻子,她是他拉拢郑家的工具,是他的妾!
“我是不是该叫您一声姐姐?”她平静下来,说出的话讽刺意味甚浓。
“不必。”
清清淡淡的嗓音,仿佛这一场戏只有她在唱着独角,而这个女人始终是置身事外的看客!
凭什么?凭什么她抢走了她的一切还可以如此无所谓的模样?凭什么她就能轻而易举得到他的爱?而自己隐忍付出了一年,却连他的正眼相待都不曾得到?!
她好恨!恨这个女人的淡然!恨自己的懦弱!恨他为什么偏偏爱上了这个女人,全然看不到她的付出、她的好!
妒火燃烧着她的理智,愤怒填满了她的内心。
所以,她做出了此生最冲动的决定——伸手推了这个女人。
也是这个决定,让她最终连守在他身边的资格都失去了。
景娆捂着肚子,跌坐在地,大口大口喘息着,即使在发觉她动手的时候错开了身形,缓冲了大部分力道,可还是结结实实跌了一跤,小腹开始闷闷地疼,心悸到窒息的感觉也来势汹汹,比以往任何一次发病都更为猛烈。
看着角落里的摄像头,景娆一分一秒数着时间,她从未觉得短短一秒竟是如此漫长。
宝宝再坚持一会儿……
听到破门而入的声音时,景娆笑了,他终于来了……
当跌进那个熟悉的怀抱中,看着满眼惊痛的男人,景娆示威般地扬起眉,“你还是来了。”
男人的双手颤抖着,声音嘶哑,“你赢了。”
景娆眼前一黑,笑着进入黑暗。
“沙曼!沙曼!”男人癫狂的声音响起,抱着怀中轻到让人心惊的女人跌跌撞撞向门外奔去,至始至终,他的视线都不曾落到郑晴身上。
“哈哈哈……”女人捂面跌坐在地,凄凉绝望的笑声响起,在空寂的屋子里幽幽回荡,宛若鬼音……
泪水从她指缝浸出,蜿蜒流淌,落地沾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