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情况下,我们面对很多事、很多人,都容易在准备时给自己构建很多障碍,头脑里形成的是一座座险峰,但是真正做的时候才能发现,不仅容易而且富有乐趣。比如说林楠带我见魏莱。小姑娘说话极嗲,但是也特别爱笑,看她的第一眼我想到了《奋斗》的小灵仙。几句话说下来才发现,姑娘不仅没有小灵仙的慧根,而且跟她初见时小白兔的形象完全大反转。就像现在,我们坐在湖心岛的凉亭里,我穿着裤子尚且坐姿‘端庄’的跟她聊天,人家已经撩了裙子盘腿坐上了石桌,又大大方方的落了裙子盖上腿。我颇有下巴被惊掉的错觉。忍不住的伸手摸了摸下巴,幸而还在。“婉姐你平时都喜欢做什么?听林楠念叨,大哥工作特别忙,估计陪你的时间有限。”“清明……在医院里来说,还算好吧。至于我,读书写字跳舞,哎,这么一说好像还都是上学时的爱好呢。”林楠恶毒的插嘴,“天天跟着老师,肯定每天都是学生的自我代入感。这倒是能让你永远年轻。”我知道他对我早上的迟到不满,有情绪,还没敢当着清明发作。埋伏在这等着我。“林楠你别瞎说。家里哪来学生老师的?只有亲人、爱人。不过我估计你这样的去了大哥家,肯定就是仇人。趁人家老公不在,挤兑小婉。换了是我,下回你再敢来我家吃饭,我就下泻药。”
我忍着笑摇头,“那倒不会,但是我肯定要和清明告状的。”谈笑中我甚至忘了自己的‘正业’。回家后只能凭印象和回忆给大家一个超精总结“小姑娘长的乖巧漂亮,但是个性活泼,我很喜欢。”挂了电话清明靠坐在床头看我敷脸。不知什么触动他有雅兴,自荐要给我讲他小时候的事。我坐到他身边,双目炯炯望着他,摆出最佳听众的模样。清明却把我搂进怀里,丝毫没计较我脸上湿嗒嗒的面膜。
“小时候我妈去的早,爸开着诊所,忙的顾不上,就常常把我送去二叔家。名义上是说林楠我俩作伴,其实你想,我比他大十几岁,我都高中了,他还幼儿园呢,怎么作伴,所以就是我在学习之外,还要看孩子。小时候林楠皮,二叔二婶也是忙的一天到晚不见人,天天都是保姆陪我俩。林楠调皮,保姆不敢说,我就教训他,气急了也揍,所以他怕我更甚,我叫他背诗,他就不敢画画。有时候作业必交多,或者临考,都比平时的学习任务重,我就教他写简单的数字,字母,汉字。让他跟我一起写。时间久了,魔王似的林楠居然也能一坐一两个小时。有一天,林楠拿了一张纸来找我,我正忙着研究生的备考,就让他等着,后来他等的睡着了,我给他盖被子时,才看见,纸上歪歪斜斜的写着‘大哥最好。’当时我就想,我只付出了百分之一,竟得到了孩子百分百的认可。往后,我绝不能让弟弟吃亏受委屈。二婶也跟所有人说,清明有慧根,带动的小林楠也爱学习了。包括后来林楠一路初中高中,几乎暑假都到我这来补习。看着他一路读大学考研,又有了女朋友。既替他高兴,也莫名的欣慰。”
我听着,慢慢的有些走神。那个你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如今出落的挺拔高大,甚至已经准备谈婚论嫁,那么清明你呢?然而,也只是想想。不问,虽然没有确定的答案,可是心怀希望,总是好的。问了,万一……那不是此时的我愿意接受的结果。
“我小时候特别不喜欢过年,尤其是我爸离开家以后,每到过年时我家的亲友就会轮番邀我妈我们俩去他们家过年,我知道大家的好心,但是看着大家都是阖家团圆的,我反而心里更不舒服。而且曾经还有人说教我,我爸爸没能力养我们,我妈这样过的太苦,我不能拦着她再往前走。”即便此时,我也还是能想起曾经十几岁的小婉,惶惑、无助。
“可能因为我是男孩,我倒是没有那样的困扰,但是逢年过节,也还是会想我母亲,想她给我做的饭,买的新衣服,笑着叫我起床,哄我睡觉。怎么说呢,人生没有完美。我早早失去了母亲,可她曾经深爱我,无微不至的照顾我。林楠呢,从小到大也没得到过那样的爱护,妈妈,于他而言,更像一个符号。”
我没接口,但懂了清明的意思。起身去卫生间洗脸,看着镜子里的女孩,有些憔悴。努力的笑起来,轻轻说“爸爸,我爱你,我会好好的。对不起。”眼泪还是忍不住,流动的水自指间滑过,自己也分不清我在洗那些忍不住的泪,还是脆弱的情绪。水忽然没有了,我以为停水了,诧异的直起腰,满脸茫然。清明已在身后,递来了毛巾。我还是背对着他,这样突然的难过,我不想拖着清明陪我消化。可是他自背后抱住我,低了头含住我的耳垂。许是察觉了我的羞涩,清明有些忍笑的口吻,“睡觉吧,嗯?”他知道我的悲伤,所以来关了水,抱我上床。他也知道一些事不是谁三言两语就能打消的,所以他不提。这是他给我的精明的体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