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公分长的波斯长绒毯护着我，除了一颗心哪儿都没摔疼。两个大男人看着我日本小妇人一样，跪坐在地上眼泪长流。他们以为我的委屈只在此刻，只有我知道，这泪既是委屈，也是告别。自从孟可欣离异回国，清明的反常已经太多。联想这些年他的行为，饶是再傻也懂得缘由。心之所向，又岂是道德礼仪约束的了的？
熟悉的爱丽丝梦游仙境主题曲响起，林楠跑回卧室帮我拿手机，自嘲的笑，我的仙境之游也结束了，我该回去了。许是坐的太久，起身时一个踉跄，清明迅即赶上来扶了我。疯子一样又哭又笑的我震惊了他，风趣的林教授瞠目结舌的看着我。“婉姐，约上了，除了成院长在国外，其他几个主要领导都约上了，今晚6点，凯悦。你看咱们这方都谁去？”擦了泪，欠身坐上沙发，“几个部门经理必须都去，我去，其他人员随你安排。凯悦见。下午我也不去公司了，有事儿和王伟商量吧。”
“小婉你不要命啦？你这样怎么去？”林楠质疑我。拿出公司里的皮滑劲儿，嬉笑，“今晚还真没事儿，去的都是专家，救死扶伤的行家里手，别说我小小头疼脑热，根本不在话下啊。”
“你不要胡闹。工作而已，需要那么拼命吗？”语气里有质疑有不屑，唯独听不出关心。
忽略掉他，滑开屏锁照着茶几下的号码拨电话要外卖，“林楠你吃什么？”被问者受宠若惊的看看哥哥，稍作犹豫后报了自己爱吃的腊味荷兰豆和哥哥喜欢的油爆双脆，我给自己点了糖醋鲤鱼。“小婉你去休息，我去焖饭吧。”林楠自告奋勇。“我去吧，你一会儿出去一下，帮我带点东西。”清明难得下厨，但是厨艺却在林楠我俩之上。没力气与他们争，放下手机不吭声的回卧室，继续睡觉。隐约记得有种说法，小孩子都是在睡觉的时候成长的。可能在胎儿时期，他们也是如此，不同的是会带着妈妈一起睡。历经280天，从小小细胞长到50厘米左右的新生儿，人生里再不会有这样快速的成长经历。
午餐桌上，我爱吃的水果粥热气腾腾，黄的菠萝、红的草莓、青的葡萄，看的我食指大动，暂时忘记所有的烦心事，拿起瓷勺舀了就吃，“唔！”旁边清明眼疾手快，拿了垃圾盒就伸过来，“快吐出来，烫着了吧？看见那么热怎么不吹吹就吃？给你喝口奶。”
“我可能睡短路了。”尴尬吐掉，无辜望着清明。回应我的是忍着笑的无奈背影。林楠抽冷子问了一句，“小婉你是不是怀孕了？”我就发现这孩子经常说出点儿什么来，让我听了很崩溃。“不要胡说，我还未婚，而且随时可能单身，哪来的孩子。”最后两句小小声儿嘀咕。林楠不客气的反驳，“你和大哥除了那张纸还差什么？主要我是看你又能睡又能吃，还总吃些酸的。我发烧的时候可是什么都吃不下的。你这反应不正常……”
“能吃能睡是疾病恢复期的表现，这才显着你哥妙手回春呢。”半小时前，‘行凶’过后的林主任意犹未尽的板着脸把他煮一碗莫名其妙的汤水给我灌了下去。喝的嘴里一直回荡着酸唧唧的苦味儿。
‘田螺教授’辛勤忙碌，凉拌蕨根粉、肉丝炒酸菜，菜色家常却极对我现在的口味，自己张罗的外卖反而一口没动。我一碗粥已然吃掉大半，清明才解了围裙坐到对面。“晚上我陪你去吧。你现在不能喝酒。”明明是好心，说出来就是命令。我是最没良心的吃客，吃着人家的也不误了跟人家叫板，“知道，不会喝的。你去也不能帮我挡酒，不用了。”“让大哥和你一起去吧，大哥酒量不好，好歹能帮你说说话的，啊？”林楠适时为他大哥说情。工作多年，虽然清明在各大医院都有同学朋友老师，但是从来没要清明帮过我。一来我自尊心强，不愿落人口舌；二来不想清明为难，毕竟这行水深，不是他一个主任能左右的事。最后一次，也不要了吧。“没关系，我能处理好。”单子签不下，身体还是能照顾好的吧。
“晚上我和你一起去。吃完了你再去睡一会儿，到时候我叫你。”语气不容分辩。只好机械的点头。
这样的巧合，巧合的让我没办法相信只是个巧合。是的，我们刚刚分过宾主，寒暄后落座，就惊讶的发现隔壁居然是孟菲。在座的诸位华亿员工面面相觑，难以遮掩的惊讶和慌张纷纷流露。包括那雯都意外的一直看我。
微笑，微笑，掩盖下心里的难过。
在场的都是见识过大场面的人，小小尴尬完全不影响气氛的热烈，“清明，你这杯喜酒我们可是等了有日子了，怎么？小婉不答应？要不趁着今天大家都在，给你助助阵，你再求求试试？”吴院分明一副想看笑话的戏谑。
我依旧笑着看向清明，连我最后的努力你都要帮孟菲斩断，是不是只有靠别人提醒着，你才能记得我还是你的女朋友？要不，你慌什么？
人精一样的王伟，估计已察觉了我和清明之间气氛的反常。小心的打着岔，“林教授，听婉姐说您家是徽州的？真是人杰地灵，冲那样的好地方，婉姐也得是愿意嫁的吧？”
“一生痴绝处，无梦到徽州，我也挺向往。没打扰诸位吧？今儿凑巧遇见，借花献佛，我敬诸位一杯酒，以表敬意。”孟菲端着酒杯走了进来。
今晚的酒，几乎都是清明和王伟、那雯替我挡的。所以孟菲此时来到，入目的是满室微醺，唯我滴酒未沾。唇角挑起的那抹笑让我脊背发凉。“小婉这是怎么了？东道主不喝酒？莫不是舍不得？呵呵……”话是调侃，听来却像讽刺。
“婉姐今天不舒服，不方便喝。”那雯代我回应。
“呵呵，我知道，你们婉姐拿派，其实她酒量好着呢。我跟她第一次见面，她就把我姐我俩都喝晕了。来，这杯我单独跟小婉喝，别驳我面子哦。”
我以为清明会一如既往帮我挡掉，却不想他说“小婉，就一杯，喝了吧。”整个白天，清明的反应，我以为他是知道我有孕的。毕竟对他一个中医主任医师来说，孕脉不难诊。但是现在，我犹豫的看着清明，他却转了头，没再看我。冷不丁想起某天和清明一起看的一个法制报道节目，是讲一个女孩不顾男友反对生下了孩子，后来自己生病了，不能照顾孩子，男友不耐烦，把孩子卖掉了。我当时觉得这人丧心病狂，清明却说，“凡是强求的，必定没好结果。男孩说不要，女孩执意要生，可不就是激化矛盾么，直接做掉得了，虽说伤身体，总好过这样。莫不是清明，其实你也不想要这孩子？……
不敢继续想，只觉心中酸涩。白羊座的冲动赶了上来，接过孟菲手中的高脚杯一饮而尽，“婉姐？”王伟和那雯齐喊，清明却没看见一样继续和邻座的赵旭聊天。摆手示意我没事，却没摆掉两人的紧张。“爽快，来，咱们换个喝法，对瓶吹，怎么样？”孟菲明显是冲我来的，尽管我没防备。可是输了阵不能再丢了人。
“你那是啤酒的喝法，”低头嘱咐那雯去拿龙舌兰，手上先把茅台和红酒一起倒进杯子里，“小婉好手段，刚才跟我们可不是这样喝，一会儿补回来才行。”药剂科的韩主任起哄。坐在清明身边的赵旭站起来，给王伟递了眼色。王伟接过我的杯子，赵旭另倒一杯红酒，“孟经理，来，我们俩一起跟你喝一轮儿。今天小婉确实不方便喝酒。清明酒量差，你也知道，我呢，就算替清明了，王经理替小婉，你稳赚不赔，好吧？”见是赵旭，孟菲神色悻悻却未再多言。当晚宾主尽欢，气氛越好，我们越明白已经失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