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拥着邓绥声音中带着轻叹:“绥儿,朕还从未看过你跳舞。”
“陛下可知关雎舞?”邓绥眨着眼睛笑着问道。
“关雎舞?”皇帝略思忖了片刻,“朕知道,但还未跳过。”
邓绥起身下了床榻:“那妾今日就陪陛下跳一舞可好?”
“好。”皇帝顺着邓绥的手臂下了床榻。
邓绥素手顺着皇帝的手臂滑到指尖,笑着转身去了偏殿,皇帝伸着手看邓绥走远了的身影:“绥儿?”
邓绥回头笑了一下,出了偏殿,叫之锦将自己的舞衣拿出来,皇帝笑着摇了摇头,心道,这大概就是闺房之乐吧。皇帝就这么一身白色的寝衣衣袍站在地上,等着不知作何去的邓绥。邓绥将红色的舞衣披在了身上,袖口黑色的条纹绣着金线,邓绥还是第一次在皇帝面前穿这样艳丽的衣服。
皇帝看着面前红衣罗裙墨发及腰的邓绥,忽觉她更适合这样的颜色,邓绥白皙的手臂向前轻送,搭到了皇帝摊开的掌心中,水袖上扬露出半截皓腕,皇帝单手揽过她的柳腰,裙踞翻飞间,就像一只展翅的凤凰,金红色的翅膀高高扬起,每一个动作都带着邓绥身上独特的香气,丝丝入魂,皇帝的眼神越来越痴迷,带着迷醉一般的依恋。
“每到花灯节,关雎河畔便都是跳关雎舞的人,想来也有多年未看了。”邓绥带着几分追忆与叹息说道。
皇帝这一身白衣,倒有几分世家公子的感觉,单手拉着邓绥的柔胰笑道:“待到花灯节,朕带你去关雎河。”
“陛下政务繁忙,怎会有时间去南阳?”邓绥旋转过身问道。
“花灯节是民俗,朕便当体察民情了。”皇帝低头看着邓绥柔美的脸庞,声音温柔像夏日清泉。
第二日一早,邓绥醒来的时候,皇帝已经去早朝了,之锦走进服侍邓绥起床:“美人,陛下走时说昨日的事已安排妥当,叫美人不必忧心了。”
邓绥坐起身来:“也不知钟姐姐怎么样了。”
“一早郑姑姑遣人来说,若是钟良人醒了会叫人告知美人。”之桃给邓绥穿着衣服道。
“那便好。”
“若是钟姐姐知道腹中孩儿没了,还不知要怎么伤心呢。”邓绥叹息着。
之锦将她袖子抚平:“美人还是想想眼前困局罢,若是昨日陛下不说那句话,怕是此时美人便身处掖庭了。”
见邓绥不言,之锦继续道:“美人在这宫中日子还长久,定要好好打算啊。”
“我知道。”邓绥沉声道,此事过后,有些事也该想想了。
“美人,此事可会跟咱们扯上关系?”顾美人坐在殿中,身边的宫女冬儿问道。
“我可从未做过如此伤天害理之事,自然不会扯上什么关系!”顾美人急急说道,颇为忌讳。
“美人莫急,奴婢看邓美人那胸有成竹的样子,定会找出幕后凶手。”冬儿一顿,继续道:“此事跟美人是无一丝关系的,看邓美人的样子与她也是无关,那便只有一人了。”
“冬儿你小声些!咱们在宫里日子已是够难过了,可不要图惹是非!”顾美人为人颇为胆小怕事,之前有万良人处处事事帮衬在宫中倒还过得去,可自从万良人因几年前的事被赐死,她这常宁殿越发门前清冷,人人避之不及拜高踩低落井下石,被昨日之事吓得不轻,哪敢再公然谈论。
“美人!”冬儿恨铁不成钢。
“良人死前将奴婢送到常宁殿,就是为了一日能助美人为她报仇,美人总是这般怯懦可怎么好!”冬儿眼中带泪,一想到那日万良人万念俱灰的样子便心中酸楚。
“冬儿,不是我不念姐姐当年恩德,只是势单力薄,何谈报仇?”顾美人拭着泪。
冬儿胡乱擦了下眼睛:“所以而今有了机会,美人才该好好把握着,宫中送虎头帽的统共就三人,既然不是美人,也非邓美人,那便只有封美人了,若几日后暴室中的几个宫人有一人送了嘴,封美人便在劫难逃了。”
“那对我们又有什么机会?”顾美人疑惑道。
“封美人背后是皇后,若此事皇后暗中插手,怕是又要让她们逃过一劫,不如咱们主动与邓美人联手,先除了封美人,也卖她个人情。”冬儿眼中尽是算计的神色。
“可邓美人是皇后的侄女啊。”顾美人摇着头说道,觉得此法行不通。
“美人!你怎么这般糊涂?若皇后真顾及她这个侄女,又怎会让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可见她们姑侄早有了间隙。”
“那便依你的意思吧。”顾美人蹙着眉点头道。
入了夜,皇帝又去了漪兰殿,宫中又是流言不断。
“陛下虽禁了邓绥的足,却夜夜去漪兰殿,有什么分别!”宫女正给秋八子摘着朱钗,秋八子这一动,朱钗一下便戳到了头上。
“你是想扎死我吗!”秋八子低呼一声捂住了头。
“奴婢该死!八子恕罪!”宫女慌忙跪倒在地求着饶。
“嘶。”秋八子揉着脑顶,还好不曾有血迹。
“八子饶命,八子饶命啊!”宫人瑟瑟的不成样子。
秋八子恶狠狠的看了她一眼:“饶命?若事事如此,我早就被你们害死了!”
“饶你也不是不可,只是我头上这伤实在疼痛难忍,也想叫人试试这般感觉。”秋八子将发上朱钗一支支拿了下来,放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容颜。
宫女抬头看了眼秋八子,颤抖着拿起了朱钗,却听秋八子道:“我素来喜欢诚心悔改之人。”
旁边秋八子的贴身宫女荷夏道:“八子今日心情好,不追究你了,难道认错都不会了吗!”
宫人闻言又是一抖,伸手拿过朱钗,颤着收回手,一咬牙刺在了自己的额上发髻中,不过瞬时,血液便顺着发丝流了下来。
“奴婢知罪,还望八子饶过这一回!”铃兰跪在地上,也不顾脸上血迹,不停磕着头道。
“罢了,荷夏,打发她到外殿伺候吧!”秋八子厌恶的挥了挥手。
“谢八子!谢八子!”铃兰慌忙的跑了出去。
荷夏将秋八子头发梳顺:“铃兰这丫头也真是不知趣,明知道八子不喜邓美人,还不知改个名字,今日又这般鲁莽,到底是八子大度,若是换做奴婢早发落了她去掖庭!”
“不是自己带进来的,用着终是不放心,算她运气好,这个节骨眼上不宜起什么风波,此事便罢了。”秋八子扶着荷夏的手走到内殿,心中一想到皇帝宿在了漪兰殿,便愤懑的难受,她可是太后的亲外甥女,入宫两年,却还是个八子,真不知姨母怎么想的,也不去给陛下递个话。
掖庭狱中,启翔殿内殿伺候的宫人,多多少少都受了些刑罚,夜来将她们扔进了牢房,半夜的时候正在熟睡,每个房间便分别潜进了刺客。
新桃受了些鞭刑,其他人被扔进了狱里都因伤累睡去,唯独她久久不能入眠,躺在冷硬的石床上,地下不时有老鼠怕过,她却没有害怕的心思。
正闭着眼睛忽听狱外一阵响动,接着便听狱卒大喊:“什么人!”
接着便是几声刀剑出鞘的声音,还有刀刺破皮肤的声音,然后几个狱卒便倒在了地上,新桃心中忽然一阵不安,赶紧向角落里缩去。
却见几个黑衣蒙面的歹徒砍断了自己牢房的锁链,新桃一喜便想下去,突然觉得事情不对:“你们是谁!”
“娘娘说了,事到如此留你不得了!今晚过后成了孤魂野鬼可别来找我们兄弟!”说着便要抽刀砍去。
新桃赶紧滚到了一旁,跪在地上。
“你以为这般我变能放你性命吗!”匪徒拉了拉脸上的面巾。
“奴婢不求留下此命,只望壮士替奴婢传一句话。”新桃满面泪痕的恳求道。
“你说吧。”匪徒将拿着刀道。
“当日喜儿找到奴婢,奴婢便知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奴婢自入了掖庭一个字也不曾透露过,只求喜儿能遵循当日之言,放奴婢家人一条生路。”说着便站了起来,无畏的看向匪徒。
只见匪徒转身走出了牢房,新桃诧异之际,外面血溅当场的狱卒竟站了起来。
新桃瞬时明白了一切,惊慌的睁大了眸子,转身便撞到了墙上,顺着墙倒在了地上,一滩血迹缓缓流入枯草中。
狱卒见此赶紧跑了进来:“快宣太医!快!此人若是死了!你我脑袋也不保!”
“诺!”几个狱卒赶紧跑了出去,又有几个上前一同将人抬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