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曹操曹操到。这边刚说完,就有小丫鬟来禀:“文姨娘带着丫鬟过来了!”徐姨娘点点头,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打发那小丫鬟下去,又吩咐香草去端了点心冷碗来,自己亲自去了门口相迎。
文锦绣穿的素淡,全身上下不带一点花样,藕色的的月华裙,缥色的葛布小衫,外面罩了一件月白色绡纱褙子,冷清清的,竟和徐姨娘一般。
她热情的迎了文锦绣进屋,两人坐在了临窗的八步床上,香草上了冷碗和点心还有茶来,文锦绣却看都不看一眼,全没了往日在梨香院瞧见点心冷碗时的急不可耐。
徐姨娘自认为心中有数,笑得越发温婉了。
“你那儿的事我也听说了。王妃要做的事,王爷都要给两分体面,谁还能拦着不成?不过我在府里还有两分体面……”文锦绣直直的转过头,看向了窗外,徐姨娘渐渐的说不下去了。
徐姨娘桌下的手把帕子绞得不成样子。事情好像和她想的不一样。
别人不知道,她跟了王爷十几年了,心里却是清楚。王爷虽然会补贴姨娘银子,也不过想府里的姨娘闲来无事可以多做做衣裳打打首饰,别惹是生非。府里都知道文锦绣不缺钱,王爷却偏偏给了她银子……不过是不想太打眼罢了!
这样的维护文锦绣,没由来的,徐姨娘心中泛起一股酸意。
她又能做什么?她年纪大了,姿容渐褪,也无生育的可能,又拿什么争宠?
如果帮了文锦绣……王爷是个心软的人……自然会高看她一眼……何况帮了文锦绣……不就是给廖氏泼脏水!徐水姻想到两次小产的男婴,还有夭折的幼儿,心中翻腾的全是狠戾。
这么多年吃斋念佛……怎么可能净化得了心中怨愤?
文锦绣自然不知道徐姨娘想什么。
窗外的芭蕉、美人蕉重重叠叠,长不大的果实垂在树上,一片绿幽幽的,遮了不少阳光,也给内室带了不少清凉。
雨蕉园的正屋和梨香院的格局差不多。一水的黑漆家具,中堂挂着一幅送子观音像。绣佛经的大理石屏风、黑漆方几上插柳条的净瓶、多宝阁上的佛手和白玉观音像、屏风隔开内间隐隐可见的佛龛和蒲团……
屋里哪怕点了上好的檀香,却依旧没有佛门清净慈悲之意,只有无尽的幽沉与晦暗。
文锦绣轻轻一笑,她看向立在一边的香草,淡淡道:“这些都是小事。”
那么要说的就是大事了。徐姨娘会意,马上挥手让香草带着小丫鬟退下。待得丫鬟一走,她才转过头抿嘴严肃的看着文锦绣。
文锦绣低头抚着自己月白色的衣角,这样寡淡的装扮,却衬出她三分的妩媚来,她笑得妖娆,语调又轻柔:“这个世上,有些人,是终究上不了台面的。”
她抬起头,看向梨香院的方向,好似发问:“也不知有些人想的会不会成真呢?”
说完这句,她又转过头看着徐姨娘,自嘲一笑,“我也是瞎想,府里最尊贵不过的除了王妃还有谁?”
徐姨娘心中一跳。
这三句话没头没尾,可在后院混了十余年的徐姨娘什么样的哑谜没有猜过?府里最上不了台面的不过是向姨娘了,而方姨娘想要养向姨娘的孩子,明眼人都知道。
方华柳有廖氏相帮……这个文姨娘……是想……
帮她把周载浩养在自己屋里!想到这里,徐姨娘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快了起来,已然要跳到胸口,她面色红润,好像吃了什么大补药一般。
别人或许不相信文锦绣的本事,她却是知道文锦绣在周承寅心中的地位……何况方氏把马姨娘的孩子养死了,想要再养孩子本来就有些困难……
至于后果……她又怕什么!
“我要做些什么?”徐姨娘脱口而出。这个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文锦绣愿意帮她,她自然要付出代价。
“我只是在想,王妃虽然贤德,赏了我那么多冰,其他姨娘会有什么话说呢?”文锦绣拿帕子掩住了嘴,好像说错话一般,表情却十分平静,“王妃掌管后院十余年,怎么会出错?”
徐姨娘震惊的看着文锦绣。
这个府里……不是不想……没有人不想……扳倒廖明娴……只是她出身高,生了嫡长子,与王爷又是十年的情分……不能……也不敢罢了。
原来文锦绣的目的在此。
见徐姨娘明白,文锦绣也不再隐藏。廖氏想拿她作筏子,就看谁的手段更高明好了!
文锦绣看着自己的指甲,没有染蔻丹艳色,显得有些苍白。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她喃喃自语,仿佛疯魔了一般。
徐姨娘有些吃惊,因为这实在是件小事。而文锦绣答应她的事如果办成,仅仅只让她办这件事来换,差别可就太大了。想到这里,她又有些惴惴不安。
“你叫我做的事不过举手之劳……我……”她话还没说话,就被文锦绣粗暴的打断了。
“以后的事,谁说的准呢?”却是几天前对王五夫人说的话。
徐姨娘哑口无言。
这意思是,用不用的上她还是两说,让她别太高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