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龙连的悉心教导下,司马云蝶进步飞快。
龙连对她,似乎比对别的弟子更加严厉。有时黄昏课业结束后,仍然会到赤霞峰上教她一些额外的东西。
司马云蝶先时有些不解,后来便想明白了。师叔这样对她,大概有两个原因:第一当然是因为千璃,她是千璃的妹妹嘛。
第二,当然是因为北冥战神。既然大家都以为她司马云蝶是北冥战神的朋友,春来比试之时,怎么能叫北冥战神的朋友输于他人呢?
想明白了这层道理,司马云蝶也觉得自己有必要争口气,不要辜负了龙连师叔的一腔厚望。
只是,再后来,司马云蝶又觉得有点儿不对。
龙连师叔来到赤霞峰,有时候也不检查她的功课,也不教她东西,只是静静坐在飞云殿里,叫她陪着喝茶聊天,或者干脆听她吹一阕笛曲便走。
师叔这是太寂寞无聊了么?
这一日黄昏,龙连又坐在飞云殿中,命她吹奏笛曲时,司马云蝶心里便禁不住浮起了这个念头。
想想也是,师叔数千年独居玄元峰,也委实寂寞孤苦了些。不知道师叔这样身份地位的神仙,娶妻是不是违反天条?
倘若天条允许的话,不妨劝师叔找个妻子,也好陪伴无尽漫长的岁月。虽然师叔说过,心里只有千璃的娘亲。但斯人已逝数千年,活着的人总该为自己多想一些。只是,不知道师叔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脑子里冒着乱七八糟的念头,司马云蝶吹奏的《杏花天影》早已不知不觉跑调跑了十万八千里。
“你在想什么?”龙连忽然打断了司马云蝶的笛奏,蹙眉问道。
“弟子在想,师叔喜欢什么样的女人……”这句话溜出口时,司马云蝶简直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龙连看着她,许久,不语。
“师……师叔……弟子……弟子不是那个意思……”压抑的气氛中,司马云蝶的脸,一点一点从脸颊红到脖根。
龙连依旧不语。
“师叔……弟子的意思是……是想知道师叔娶妻是不是违反天条……”
当司马云蝶感到几近窒息之时,龙连终于开了口:“违反天条又如何,不违反天条又如何?”
平静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
司马云蝶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只能呆呆怔怔地望着龙连。
“天条,从来不是我要考虑的问题——”龙连一字一字,说得清晰而缓慢。
言罢,龙连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飞云殿。
司马云蝶直到不见了龙连的身影,方想起未曾行礼恭送师叔。
完了……师叔会不会以为她在调戏他?
司马云蝶扶着额头,想起从前调戏师叔的两个女弟子和一个男弟子皆被逐出师门的下场,心里不由生出阵阵寒意。
作为北冥战神名义上的朋友,她虽然不担心自己会被逐出师门,但是她很在乎自己在龙连师叔心目中的印象。
龙连师叔为人正直,法力高强。而且她的武功法术大部分来自龙连师叔的传授。实际上,龙连师叔几乎与她的师父无异。得罪了龙连师叔,她的心中说不出有多么懊恼,多么难过。
白日上课时间里,龙连对她与从前一般无二,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可自她问出那句话后,龙连却再也没有上过赤霞峰。
怎生想个法子,叫龙连师叔消消气呢?
这天课业结束后,司马云蝶飞下了赤霞峰,到明心院中去找多日不见的一众朋友。
明心院中的众人见到司马云蝶,俱是不胜欢喜。
骆晚晴一把扯住司马云蝶的手,叫嚷道:“云蝶师姐,你现在飞黄腾达了,难得还记得回来瞧瞧咱们。”
司马云蝶伸手敲了一下骆晚晴的头:“几日不见,你这丫头别的本事没见长,刻薄人的本领倒越发炉火纯青了。”
骆晚晴抚着被司马云蝶敲疼的头,边笑边道:“师姐欺负人的手法也还是一如既往。”
“哼,师姐我的手段多的是,下回一定换个手法欺负你……”
“云蝶,赤霞宫中住着还习惯么?”待司马云蝶与骆晚晴笑闹过了,慕云青关切地问道。
提起赤霞宫,司马云蝶不由叹了口气。
“云蝶师姐,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听到司马云蝶的叹息,穆雪竹担忧地问。
“嘿,慕师兄,雪竹师姐,你们想多了!”骆晚晴撇着嘴道:“住在那样的玉殿仙宫,哪还会有不习惯的道理?何况云蝶师姐现在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能有什么为难之处?”
“可是我好像把龙连师叔给得罪了……”司马云蝶拧着眉毛,愁眉苦脸地道。
骆晚晴闭上了嘴,众人集体陷入沉默。
半晌,千璃小声道:“你……不会吧?”
秦白浮起满脸忧色:“云蝶师妹,这个事情……不好拿来开玩笑的……”
“怎么会把龙连师叔得罪了呢?”慕云青忧心忡忡。
“咱们会不会被全体逐出师门?”骆晚晴仰天长叹。
“……”司马云蝶悲痛抚额。原指望众人给她拿个主意,没想到众人的反应一个比一个没出息。
“云蝶师姐,到底怎么回事?”倒是穆雪竹显得比任何人都淡定。
“别问了——”司马云蝶痛声道:“得罪已经得罪了,你们给我想想办法,怎么叫龙连师叔消消气好?”
穆雪竹道:“我看龙连师叔不像心胸狭窄之人,云蝶师姐不必担心。”
慕云青道:“云蝶,雪竹说得是。不如你去向龙连师叔道个歉,承认个错误。龙连师叔作为长辈,不会跟一个小辈计较的。”
司马云蝶急忙摇头:“这个事情还是别再提起的好,越提师叔只会越生气。”
“到底是什么事情?说得好像很严重似的。”千璃恢复了镇定,笑道:“云蝶妹妹,龙连师叔一直很欣赏你。我觉得除了调戏师叔,其他的事情师叔应该都会原谅你的。”
“……那个,问问师叔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不算是调戏吧?呵呵……”
众人再次集体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