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云蝶被感动了——
一个人，不，一只狐，不知经过多少岁月的修行，终于荣登仙界，成为堂堂正正、受人景仰的神仙。却为了所爱之人，甘心再堕为妖，生生世世守候爱人的轮回……
司马云蝶有点鼻酸地道：“每一世你苦苦找他，然后再看着他老去、死亡，不知道下一世还找不找得到他……这样的日子，你是如何忍受的？”
狐妖凄然笑道：“习惯了……也就不会太难受……在最初的两世里，看着他苍老的样子，看着他的生命一点一滴流逝，那种煎心的痛，比我在诛仙台上忍受一百三十七下电击雷劈还要痛苦千倍……”
“在诛仙台上忍受电击雷劈？”司马云蝶倒抽一口凉气。她虽然没有忍受过那种痛，但她听说过那种痛会叫每个神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狐妖笑道：“你以为从神仙到妖是那么容易的事么？诛仙台上，我神力散尽，仙骨尽毁……还好我本身就是一只妖，虽然没有了神力，却还有妖力在。加上下界后修行不缀，而今虽打不过天界有名份地位的神仙，对付新晋小仙却是不成问题的。”
“哦，”司马云蝶道：“怪不得你初见本仙时那么狂。”
狐妖谄媚地看了眼司马云蝶道：“但是大仙你虽是新晋之仙，本事却比一些有名份地位的神仙还要大得多，小妖这次委实看走了眼。不过大仙放心，即使小妖羸了你，也不敢将你怎么样。小妖在下界只求与恋人世世相见，决不敢为非作歹妄生事端。”
司马云蝶对狐妖的话颇是受用，微微笑了一下，又皱眉道：“你说你不敢妄生事端，又说自己从来没有害过人，那么风陵镇上的居民为何要请人捉拿你？”
狐妖悲叹一声，道：“我与恋人已有二百年不曾相见，他的相貌每一世都与往世不同，而我唯一可以认出他的方法，就是辨识他身上的气味。当我夜里在镇上偷偷闻那些过往男子的气味之时，有几次不小人被人看到，镇民们便误以为我要吸取人的阳气，于是心中恐惧，想方设法要请人捉我——可惜他们请的人太不济，皆被我捉弄一番放了回去。”
“你为何不直接对他们说清楚？”司马云蝶蹙眉问。
“我找到恋人就走。他们反正对我无可奈何，我又何必与他们废话。”狐妖不屑地道。
想不到一只妖也这么傲娇。
“可是本仙已揭了捉妖告示，若不将你捉住给镇民们一个交待，岂不显得本仙言而无信？”司马云蝶为难道。
“那有何难！”狐妖魅眸一转，笑道：“我跟你回到镇上，你向我虚拍一掌，我便现出原形。然后你说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已将此妖打回原形，念她并未伤过人命，且放她一条生路。”
这样也可以？司马云蝶抽了抽嘴角。狐狸果然是狡猾的动物。
“可是——”司马云蝶又想了想道：“万一你以后辨识来往男子气息时，不小心再被人偶然瞧到，那些镇民岂不要说本仙是个骗子？本仙是很重视名誉的……”
“大仙不必担心，小妖已经想到一个办法，只是需要大仙帮忙——大仙若不急着赶路，可否留在风陵镇帮帮小妖这个忙？”
“呃……什么办法？你且说来听听。”
“大仙可以将小妖的原身抱在怀里，遇到前来风陵镇投宿的男子便上前搭讪，小妖可借机闻闻那男子身上的气味……”
“不可！”司马云蝶尚未答话，一旁愣了半天的穆雪竹忽然道：“我家仙师身份尊贵，岂能如风尘女子般，见了陌生男子就上前搭讪！”
“嗯嗯，徒儿言之有理。”司马云蝶深以为是。
狐妖撇了一下嘴：“真正有身份的人都不会自矜身份……”
“你说什么？”司马云蝶眯了眼道。
“呵呵，我是说——”狐妖顷刻间展露一脸妖媚的笑，“我是说大仙慈悲为怀，定然可以不顾身份来帮小妖这个忙。”
“可是本仙……”司马云蝶想说本仙虽然慈悲，但还没有慈悲到牺牲色相的程度。不料穆雪竹突然抢着道：“师父，徒儿有个办法，既不需要你与陌生男子搭讪，也能帮这妖狐了却心愿。”
“什么办法？”司马云蝶与狐妖同声问。
穆雪竹不紧不慢地道：“这个办法就是——我们带着这狐妖的原身到镇子热闹处去耍狐戏——就跟耍猴戏差不多。让这狐妖翻筋斗、跳舞……表演各种能吸引人的东西。完了再让这狐妖叼着碗去向周围的人收钱，这狐妖便可借收钱之机闻一闻周围人身上的气味。”
司马云蝶觉得这傻徒儿简直比狐狸还要狐狸。
“徒儿，你这计实在太妙，一举两……不，一举三得。既可帮这妖狐了却心愿，又不用为师与陌生男子搭讪，同时咱们还可赚上一笔钱……”司马云蝶正说到得意处，忽然停了下来，因为她发现狐妖正两眼冒火地瞪着穆雪竹，一幅恨不得要吃人的架势。
“咳咳……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司马云蝶看看狐妖，又看看穆雪竹，不太确定地道。
“我是狐狸，又不是猴子！”狐妖一脸不乐意，“把我当猴子耍，难为你怎么想得出来！”
“可是，你要寻找自己的爱人，难道不该付出点儿代价吗？”穆雪竹平静地看着狐妖，并不觉得自己哪里说错了。
“我不干！”狐妖悻悻道。
“师父，她自己的事情自己都不肯付出，你又何必为她付出？咱们不是还要去找人吗？不如将她交给镇上的居民，咱们就此离开吧。”穆雪竹对司马云蝶道。
“嗯……”司马云蝶沉思。徒儿说的似乎也不无道理。
“算了，就按你说的做吧……”狐妖瞪着穆雪竹，崩溃地道。
“不过，你们别再狐妖狐妖的叫了，我是有名字的，以后请你们叫我——千璃。”狐妖又道。
“千璃，那就这么决定了。”司马云蝶右掌一挥，解开狐妖千璃身上的穴道，“既然你是只人畜无害的妖，本仙便不为难你了。你先帮本仙了却了对镇民承诺的捉妖之事，本仙再帮你寻找前世的恋人。”
“多谢大仙——”千璃活动了下僵硬的手脚，貌似感激地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