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你不舒服吗?”方晗见他神色不太对,怯怯地问道。
彭古意有些回不过神。
方晗向周围张望一番,又小声关切道:“大哥呢,他有没有事?还有云婉姐姐,大家都无恙吗?”她垂了头,内疚着,“是我不好,不该贪着玩乐,乱提建议到这荒山野岭来。朝中局势不稳,福亲王虎视眈眈,大哥此刻怎能离开皇城?”
彭古意听出她话里的不对劲,但又搞不清楚到底哪里不对劲,只沉默着,任她说下去。
方晗挣扎着起身,一时心急未注意到自己全身不着一丝半缕。薄被滑落,胴体显露,她低头,似有些疑惑,怔怔地看自己的身体。
彭古意亦疑惑地看着她。
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用薄被重又掩了身子,觑他一眼,低低道:“二哥,我现在是女的了,男女有别,你能不能转过身去?”
彭古意转过身,道:“你身子还未痊愈,暂在床上躺着吧。”
听闻这话,方晗穿衣的动作顿住,“哦”了一声,拉了被子,顺从地躺下。
彭古意模糊猜到哪里不对了,试探着问道:“方晗,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她想了想,咬了咬唇,犹豫着:“今天是,我十五岁的,生辰。”她偷偷瞧了他一眼,又道,“二哥你说,有礼物要送我。”
彭古意瞬时明白,十五岁……
那次深宫长谈,皇上曾提及,方晗过十五岁生辰时,他们依着她的建议出外打猎,不料半途遇到福亲王伏击,方晗为保护大家受了重伤翻下悬崖,牧云凉也随之跳了下去。十日后,牧云凉躲开敌人搜寻,撑着一口气,将昏迷不醒的她背回了皇城。那一次,两人差点同丧了命。
彭古意掠她一眼,回忆着刚才扎针的穴道,想着大约是刚才一心救她,未暇顾及其他,下针之间动到了脑神经,以至于她记忆出现了紊乱,回到五年前。
方晗见他眉目沉沉不说话,以为自己又惹到了他,忙强笑道:“什么礼物不礼物,一定是我记错了,二哥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计较。”
突如其来的变化,哪里有时间准备礼物?彭古意将自己全身上下想了一通,除了医药外,好像没什么可送的。见她落寞模样,他心生不忍,转过身回至她床畔,俯身将她的额发轻撩开,于她额上印了轻轻一吻:“十五岁,是大姑娘了。”
方晗吃了一惊,欲躲却又不敢躲,瞪着眼睛看他。
彭古意缓缓移开身子:“这就是送你的生辰礼物,喜欢吗?”刚将话问出,他立刻就后悔了,靠,他这是问的什么话?
方晗慌张地垂眼,支支吾吾,半晌没说出一个字。
心绪复杂,彭古意又慰安她几句,让她躺好休息,接着以为她煎药的名义行至门外,将房门轻阖上。
夕阳西斜,晚霞映照,铺了一院子的火红余辉。那飘零的黄叶亦镀上了一层红彤彤的霞光,黄与红交相辉映,有种别样的美丽。然而一阵风吹来,黄叶纷落坠地,又让人恍然意识到美丽的事物往往短暂。
彭古意心情烦躁,转去厨房煎药。云虚子自树上敛衣跃下,挡住了去路。只见他换下儒雅的白衣,着上利落的道袍,背一柄长剑,有种洒脱的江湖侠士风范。他眉目微挑,道:“世事难料,世事难料啊。”
彭古意不太想理他,侧了身子,准备绕过去。
云虚子凑过去,低声笑道:“一只张牙舞爪的老虎,现在变成了温顺的小猫,相处起来是不是挺有意思的?”
彭古意神色不悦:“你偷听我们谈话?”
“何必说得让人难堪,我只是想更深入地了解情况而已。”搭上彭古意的肩膀,云虚子道,“眼下准备怎么办?要不要再施一次针?”
彭古意拍开他的手,很忧伤:“不了。既然后日启程回京,还是等到了京城,让御医疗治吧。”
云虚子猜着他的心思:“对自己不信任了?怕一个不小心又扎出其他问题?”
彭古意拉长了脸。
落井下石,云虚子又道:“彭公子,你那神医的名头是假的吧,把好好的一个人医成了这样。你打算怎么办,想怎么负责?”
彭古意浑身低气压,不说话。
云虚子饶有兴致地看热闹:“若那人也在,可就有意思了。”
彭古意回身瞪他一眼,拂袖去厨房煎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