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轲本就身材高大,头上又顶了个孩子,那门框不够用了。
只听“砰”的一声,孩子撞到上方门楣,撞得往后倒去,倒吊在方轲脖子后,白嫩的额上顿起红痕。
众人惊得一怔。
彭古意第一个反应过来,心疼得不行,忙向前接住他哄道:“可撞疼了?来,爹爹给你敷药。”
不料孩童不哭不闹,反吊着,转动乌黑眼珠倒看自己爹爹,只觉爹爹跟平时很不一样。他好奇地打量一番,忽地格格笑起来,笑得口水流出。
方轲退至房内,手腕一转,将孩童接在怀中,见他如此模样,老爷子一掌拍向孩童屁股,大笑出声:“好小子,是我们老方家的娃,有出息。”
老将军的一巴掌可比撞门上疼得多,那孩童毕竟尚小,忍耐不得“哇”一声哭出来,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方晗忙过来接了,哭笑不得:“爹,你下手轻点。不过……”她戳了戳怀中孩童,扬眉笑道,“哭得很带劲啊。”
纵使各方面都不像自己,但仍是自个的心头肉。彭古意见得两父女如此折腾,忙抢来抱在自己怀里,又好气又心疼:“用不到你们,我的儿子我来带。”
方晗跟在他身后,笑道:“古意,今个儿阳光这么好,你不是要晒书以及修补《医典》吗?”
彭古意哄着孩子,神色不虞:“明天再做。”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这都一年了,再拖下去哪还有尽头。孩子给我吧,你忙正事,我带他出去转转。”
彭古意不放手。
她又笑道:“我可是沛儿娘亲,他可是我十月怀胎生出来的,你有什么不放心。再不成我把爹和阿娘都带上总可以吧。”
彭古意犹豫半晌,这才交给她了,嘱咐道:“你小心着点。”
方晗连连点头应下,让孩子趴上自己肩膀,带他出了门。
今日阳光正好,灿烂明媚,暖和宜人。
彭古意目送两人离开,直至看不见他们身影方才转去书房,将书籍搬至院中,一一晾晒。接着,他移来笔墨纸砚,将《医典》翻至“十产论”那章,在解决难产的十种方法后面,又加上了第十一种“剖腹产子”。
仔细回忆当晚情形,他执笔将整个过程一一记下,再补上产子之后母体如何调养,有哪些注意事项,以及每个阶段的恢复情况如何等等。
刚写至一半,他听得院中响动,搁笔探身向窗外,只见方晗返回,自柴房中拎了把斧头要出门,不见孩子影踪。彭古意不解,出门问:“娘子,你拿斧头做什么?儿子呢?”
方晗目光飘忽,不去看他,转身就要向外走,道:“拿斧头劈柴啊。儿子你不用担心,爹和阿娘看着呢。”说着就要开溜。
她如此急着离开,以他对她的了解,那定是……彭古意心生不妙之感,叫住她:“到底怎么了?拿斧头做什么?不说清楚不许走。”
方晗只得停下,转过身,心虚地笑笑:“我拿斧头劈根长竹竿。”
“劈竹竿何用?”
方晗干笑了两声,指了指头顶的晴朗天空:“今个儿天太好,我心情愉悦,激动之下就抛起儿子逗他。”
“然后?”
方晗将手一摊:“然后……抛得有点高,儿子挂树上了。我要砍个长竹竿挑他下来。”
彭古意抬眼向林中张望,只见高高的树上,他家刚满周岁的孩子挂在梢头,远远看去,圆滚滚的像个悬在半空中的绣球。他两眼一黑,二话不说,抄了条凳冲过去:“本公子跟你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