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还是立刻把笑儿带出宫,不要在宫里逗留。”赵飞燕轻轻的合上盒盖,送郑太医离开。
冷静了一夜,刘骜只身一人来了昭台宫,他步子静悄,不及落叶的声音大。昭台宫里已满目疮痍,被拆回原来零落的模样。他令人把东西搬走,没叫人打砸破坏,想是许娥权势尽失,又做了人人唾弃之事,连宫人都敢对她放肆。
刘骜透过撕破的窗户往里头看去,许娥逢头垢面的静静盘坐在床上,形单影只,毫无生机。他想恨她却恨不起来,他以为她之所以与淳于长苟合,是累计了太多对自己的怨恨,从而报复了自己。
刘骜神色淡漠,推开门走进去。许娥闻声抬头,看见刘骜进来,杏眸微微颤动,但终不似从前那么兴奋。他来了还能说明什么,自己已走上一条不会被宽恕的道路。许娥杵着不动,无心也无力再讨好,淡淡的说道:“陛下来了。”
刘骜点了点头。
“阿恬又在甘泉宫跪了多久陛下才舍得来的。”许娥的语气不免自嘲。
“阿恬是来求过,不过是朕自己想来。”
他来是想要她给一个理由,虽然他知道她有千万个背叛自己的理由。“你为什么要与淳于长苟合。”
“不怎么,”终究是为什么,许娥自己也不清楚了,“喝了陛下赏赐的酒就醉醺醺的,找不着南也找不着北。”许娥的精神似乎还未从醉里清醒,恍恍惚惚,脸上是变相的笑容。
刘骜恼怒的拿起一杯冷水洒在她脸上,“朕问你是何居心?”
“居心?呵呵,”许娥摇晃着站起身子,百感交集的看着刘骜,模样极可怜,讽刺道,“十余年夫妻一场,陛下问我居心?是没错,臣妾有居心,有很多居心。”
许娥潦草的答复着刘骜,她心里是苦的,既然他怀疑了自己,自己若还认真解释岂不成了多余,他即敷衍自己,自己何不能敷衍他。
“阿娥你看着朕认真说话。”刘骜扶住许娥的双肩,认真的注视她的双目。
“阿娥?”许娥轻轻蹙了眉,目光愣愣的,就这简简二字,曾温暖了她多少个孤寂的夜晚,“皇上好久没这样叫臣妾了,听着都暖到心窝去了,不过臣妾不会告诉陛下为什么,陛下尽管恨我便是。”
他想知道的、想得到的都不能成全他,唯有这样,他才会把一个女人挂念在心里。她恨极了他,却从没想过要报复他,甚至是不舍得,可她怎知自己喝下几盅酒就矜持不住了呢。
刘骜隐忍的咽下一口气:“你不说朕也不强求,朕从来都没恨过你,曾经关你入冷宫是朕心胸狭隘,明天朕便允你回椒房殿,不会再处罚你。”
刘骜的思维被不古灌输了太多的现代理念,他虽然不甚了解那样的逻辑,但他知道如何去做,他给不了她的他愿意放开她。但在许娥眼里,这却成了毫不在乎的漠视,令她伤透了心,他可是她心心念念的男人呀。
“皇上是累了,乏了,不愿管臣妾了?”
刘骜收回了手,并不是她的意思,“你独善其身吧,学阿恬过自己闲云野鹤的日子。”他恨不起她的原因终究还是爱不起她,不是她人不好,只是感情不在这。
刘骜说完,失落而去。
许娥不拦他,绝望的扶靠着门柱朝刘骜背影哭喊,如落雁的悲鸣,“难道陛下以为臣妾还能厚颜无耻的活在永巷,以为臣妾还能回到从前吗!我不是赵飞燕,我还知廉耻!”
她不是赵飞燕,她爱他。
刘骜不忍听这绝望的苦诉,越走越远。
许娥何尝不知自己在他心底的分量不足不古的十分之一,他为了不古包容她所犯的一切罪行,包容赵飞燕所犯的一切罪行,就连她自己也被包容。他彻底变了,虽不是因为自己而改变,可许娥却更喜欢现在的他,成熟冷静,在太后面前有了自己的思想,有了自己的威严。
只是自己没有他的喜爱,在永巷中何聊生。
眼看刘骜的身影快要消失在视野,许娥绝望的滴下最后一滴眼泪,重重的撞向宫墙,在洁白的墙上烙下刺眼的血渍。
刘骜只感身后传来微微的震动,惊转回头,看见那残忍的一幕,仿佛万箭穿心,脸色煞白,急急跑了过去怀抱住许娥,大声的呼唤,“来人,太医,叫太医!”
许娥顶着最后一口气,心满意足的躺在刘骜怀里,“臣妾不……不要告诉陛下为什么,要陛下永远揣测臣妾想……想什么……”
“阿娥,是朕负你,朕不许你死……”
许娥浅浅的笑了,这是她最后一次任性,安详的合上了眼睛,玉陨香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