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先前的猜测,霁月是会武功的,而且还不弱,密报中提到她是被侠士所救,那应该就是为侠士所教。如今楚天易又说皇上那晚受了伤,再想到梧桐林中的那把带血的剑,难道……
霁月为什么要杀皇上?没道理!
刺伤了皇上就自杀?更没道理!
不对,皇上被刺,皇宫里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她虽然足不出户,可皇宫里又有什么可以成为秘密呢。
“皇上被刺,不是在皇宫,而是在京郊别院。”
果然!
“古丽夏提并非泛泛之辈,这些年虽深居宫中,却也不忘家仇国恨,网罗了些前朝旧臣,蓄精养锐也有十来年,这才使奴日汗起了必杀之心。但大张旗鼓地喊打喊杀实非帝王性情,于是,她打算与咱们皇上谈个交易。”
“你身边的那个宫女云夕应该说起过,古丽夏提自皇上那日赏赐后就性情古怪起来,你可知道原因?”
云夕是说过这事,可她并没有多想,如今听他提起,倒觉得蹊跷的很。虽然霁月是尊贵的公主,可得了赏赐不兴奋也就罢了,也不至于惶惶不可终日吧。
“黑金丝锦,血色绮云,紫月盈盈,曼陀花绕。不知道你有没有观察过那日皇上赏赐给古丽夏提的装银馃子的锦囊,那样式便是如此,是紫月国皇宫里特有的花样。”
宁儿豁然开朗,原来那日是皇上是借打赏来探霁月的虚实,她若认得那花样,定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被怀疑,这样,她便不能安坐如山。好一计打草惊蛇!
楚天易还想说什么,却被宁儿打断,“谢王爷提点,此事就此作罢吧。”
既然是他们政事上的是是非非,她便不想再深入。她不能体会霁月的亡国之痛,但也不认为奴日汗赶尽杀绝并无道理,自古薄情帝王家,要想巩固江山,流血在所难免。如果她是奴日汗,定然也会这么做。
怔了一怔,虎目里晕开赞赏和玩味,该不该管和能不能管差的实在太远,而她豆蔻年华就能领悟此中道理,着实让他意外,这女人,藏的到底有多深。
“我有一事相求。”暗暗深呼吸几次,宁儿还是鼓起勇气说,心虚的不敢看他。
剑眉一挑,求他?今晚的月亮是打西边出来的吗?“你说。”
“你……能不能……给我……休书?”在脑海里策划了无数次的场景,在心里重复了无数次的话,真正说出来时却是这般艰难,宁儿几乎是立刻感觉寒风刺骨,如置冰窖,头越发往下沉。
楚天易黑沉的脸比那九重地狱的阎罗还要恐怖,薄唇紧抿,一身寒霜。
夜更静了,静的连呼吸声都那般清晰,心跳声响如擂鼓,风掀起身后帘幔,单薄轻绡不抵寒意,颤动间又闻骨骼声声作响,宁儿吓的只敢进气不敢出气。她想,罢了,还是不要了。
“怎么,皇妃做的久了,小小的晋王侧妃便入不了你的眼了?”
楚天易笑着,俊美的脸上绽开一朵莲,美则美矣,就是太妖娆,妖娆到令人生怖惧。
“不,不是……”宁儿觉得呼吸困难,想要解释,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想了想,好像也没跟他解释的必要,他爱怎么想与她何干呢?
眼前一花,下颚便被狠狠攫住,楚天易的脸近在咫尺,眼睛瞪着她,里面全是她惧怕的影子和赤红的火焰,“不管你心里在想什么,休书?想都别想!郑宁儿,你给本王记住了,你生是本王的人,死,也得是本王的鬼!”
被他毫不怜惜地甩在地上,宁儿并不觉得疼,冷,唯一的感觉就是冷。他的衣袂带着一股飓风从她身旁掠过,目光追随而去,竟是满目孤清。
掌心轻轻覆在心口,那里有些愉快,有些疼痛,还有些压抑。蛾眉深锁,沉思良久,幽幽叹了一声,原主虽然已去多时,可执念深深留在身体里,以致如今的她还被干扰。
再看向楚天易消失的方向,喃喃低语,“既然爱着,怎不好生珍惜……”
谁为君王重解得,一生遗恨系心肠!
唐明皇为江山而狠心在马鬼坡下葬杨贵妃,后欲寻贵妃尸骸迁葬,哪曾想曾经“云想衣裳花想容”的丽人只余几根白骨,回顾往事,余生遗恨。
如果有一天,他知道这具身体里的灵魂并非昔时的佳人,他是不是也要一生遗恨记心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