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艰难地生活到五岁,家里又突然把他寻回,说是为父母奔丧。又因为门第之见,那些人强行把他和养育他五年的乞丐婆分开,他无力抗拒,只有忍。
虽然回到了自己的家,可他从来没有感受到一丝家的温暖,他们只把他当怪物,人人都能打能骂,连府里的下人都敢朝他扔石头,揪着他的脑袋往墙上撞。可是他咬牙坚持下来了,他更加勤奋努力学习,偷偷学武,希望有一天能够走出那四方高墙大院,去寻找那个唯一给过他温暖和爱的乞丐婆。
终于,他有了机会出门,可惜是被叔嫂扫地出门,因为当家主母去世,他们想把属于他的那一份财产独吞。尽管这样,他也没有一点儿难过,相反,他很开心,因为他终于自由了,他可以去寻找那个乞丐婆了。
可是,人海茫茫,光阴荏苒,分离十年之久,他该到哪里去寻找呢!
他费劲千辛万苦,终于打听到了她的消息,原来那个收养他的乞丐婆在十年前他刚刚回家的时候就死了。
“是少年的叔嫂们挑拨了祖母,说被乞丐婆收养这事不宜传扬,不然会影响家族的声誉,所以,祖母下了命令,将乞丐婆乱棍打死,扔到了乱葬岗。”
故事讲到这里,水千尘的嗓音才微微有些些许起伏,宁儿可以明显感觉到他在强压痛苦和怒气。她不说话,只是安静地等他开口,这个时候,他需要的只是倾听。
“少年多年积压的不满和愤恨终于被激发出来,年仅十五岁的他当晚就潜进宅院,凭着偷学来的功夫,一夜之间将府中一百六十九条人命刺于剑下,血流成河!那座宅院自那时起就成了一座凶宅,那户人家也从此在当地销声匿迹,再也没有人记得他们曾经的荣耀与辉煌,而那个红发少年却成了人们津津乐道的人物,只因为他的貌美和凶残。”
宁儿自然知道,水千尘所说的红发少年就是他自己。她来到他的身后,双手紧紧握住他的手,虽然不能抵什么作用,可她还是想表达自己对他的心疼和安慰。
“那个少年后来游历四方,武功造诣也日渐精进,许多武学高人都死在了他的剑下。十七岁那年,他被猎鹰鹰王邀请加入猎鹰。为了显示诚意,鹰王给他配备了四个侍女,三个已然成年,唯独一个叫呼延舒的才八岁,长的娇俏可爱,惹人喜欢。十几年的时间,红发少年身边的人变了又变,唯独小姑娘一直默默地陪在他的身边,将他的生活起居照顾的无微不至。”
难怪,难怪他说对呼延舒是一种感激,从来没有得到过温暖的人是比任何人都需要关心和爱的,呼延舒不仅给了他这些,而且十几年如一日,任是谁也要被感动的。这就可以理解,水千尘对任何一个忤逆他的人都不轻饶,唯独呼延舒例外,而且在宁儿的印象里,呼延舒不止一次的违逆过他,可水千尘都没有把她处死,这也足以说明呼延舒于他来说是不同的。
“人人都道我是一个冷血无情而残忍的人,我也不否认。或许真如卓辉所说,老天爷会收拾我的,但那又怎样?上天既然对我不公,我为何要对别人仁慈?!”
宁儿松开他的手,双手撑着轮椅努力站起来,在还没有倒下的时候快速抱住他的腰,明显感受着他的身体一点点绷紧。“水大哥,不管别人怎么看你,在我的心中,你都是一个好人,你永远是我的水大哥。我相信,终有一天,会有人看见你的好的。”
一句“你永远是我的水大哥”让水千尘激动的心又沉了下去,他苦涩一笑,扳开宁儿的手,扶着她坐回轮椅上,蹲在她身前,定定地看着她,“谢谢你,你是第一个说我是好人的人,可是,我不需要同情。”
“可是你为什么要我接受你的同情呢?”宁儿冲将将走出屋子的水千尘大声道,见他顿住身形,语气又缓了缓,“刚才我听了你的故事,你有没有兴趣听一听我的故事?”
宁儿从来没有对谁提起过自己的事,即便是猷雪夜。因为她不想回忆那些痛苦的过往,更因为怕别人把她当成神经病,可是,为了打开水千尘的心结,她必须要说。
于是,宁儿就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的前世今生讲了一遍,很奇怪的是,刚才觉得水千尘讲自己那般不幸的故事太过平静,现在轮到自己,才明白,越是不堪的过往,讲出来时就越平静。心里明明难受的快要死掉,却情感都发泄不出来,任何表情和语气在这一刻都变得苍白无力。
讲完自己的故事,见水千尘一副呆呆的神情,宁儿不由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不会相信的,那你就把它当成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事吧。”
“不,我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