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羽又笑了一声,端起新奉上来的茶,慢悠悠地用杯盖刨开茶末,“这般没胆,却也配不上这个名。罢了,打赏吧。”
霁月连忙叩头谢恩,从李林甫手里接过一个花纹怪异的锦囊,里面装的是银馃子,掂在手里有些沉,看样子是不少,可霁月的手颤的更加厉害了,锦囊几欲落在地上,在楚天羽的默许下倒退着出去。
“转眼就要到中秋了,在民间都有团圆之说,这宫里也免不了办宴会。到时候朕的那些皇叔兄弟都会来宫中一同热闹几天,你也一起来吧。”
“我,我不想去。”宁儿说道,她不喜欢这样的宴会,一群男人在那里喝酒听曲儿看舞,女人则争相露才露脸,为得哪个男人的青睐而争的你死我活,到最后谁脸上都不好看,好一点的情况也是一家欢喜一家愁。
楚天羽拍拍她的手背,柔声道:“朕知道你平素不大喜欢出门,也不与人交往,在这宫中也没有什么能够说得上话的人,趁此机会去看看也好。淑妃为人亲和,善解人意,你闲暇时可与她多来往,在这宫中也不显得寂寞。”
宁儿点头,他既然都这样说了,那就是不容她不愿意了。都说皇帝的话就是圣旨,她在他这虽然有点特权,但她也懂得进退的。至于那淑妃,她倒听说了些许,也在上次的寿宴上见过她,很美的人儿,也确实很得人心,只是她已经有霁月和云夕,不想再去招惹其他人。
“这天渐渐要凉了,朕特意吩咐了云裳坊给你多添几套秋衣,你身体比别人要弱,得更加注意些,若是……”
楚天羽正说着,一个侍卫模样的人进来,向楚天羽行了一礼后又看了眼宁儿,宁儿知趣地起身,却被楚天羽阻止了。那侍卫犹豫了一番,还是说道:“启禀皇上,属下接到消息,说大将军的死另有蹊跷。”
宁儿和楚天羽惊的同时站了起来,楚天羽看了宁儿一眼,镇定下来,虎目含威,“此话当真?你知道,若是无中生有,后果会怎样。”
“属下知道,只是事关重大,属下接到消息立刻来禀,一刻不敢怠慢。”
“那你说,我哥哥是怎么死的?”宁儿几步上前,声音不知是因为震惊还是其他而颤抖。
“这……”见宁儿问话,侍卫不知该不该答话,只好抬头看向楚天羽。
“宁儿,你先别着急,事情不是还不清楚吗。若韬玉真的是遭人暗算,待朕查明,定然会还他一个公道。这样,你先歇着,一旦落实此事,朕便差人告知你。”说罢,楚天羽给了那侍卫一个眼色,然后先行离开。出门的时候正好遇见霁月和云夕,楚天羽的眼睛赤裸裸地打量着霁月,眸子黑沉清亮的似能看到人的心里去,霁月虽然低着头,也感觉到了他炙热的目光,头不由得更低了。
“宁儿,你这是去哪?”霁月见宁儿要跟着出去,连忙拉住她,刚才大殿中的话她也听见了,于是劝道:“不管韩侍卫的话是真是假,既然皇上说了会查明白,你就在这静等消息就好。”
“不,我要自己去查明。”宁儿摇头,上次楚天易也是这样跟她说的,可后来没有告诉她,反而躲着她,这次她是不会再相信了。既然哥哥的死另有原因,那她就不会置之不理。
“可是你怎么查呢?”
宁儿顿住双脚,对啊,她怎么查?她一没人脉二没头绪,根本就不知道从何处着手。可是,她觉得哥哥的死一定不简单,他是战神,怎么可能轻易中了埋伏,死在一个小小的山谷里,最后连尸首都没有找到。
霁月和云夕将宁儿扶到椅子上坐下,耐心劝解一番后,宁儿才安静下来,只是她是否真的把她们的话听进去了也只有宁儿自己知道。
初秋的夜有些凉,一轮柳月似有似无地隐在繁星之中,习习秋风吹落一地枯叶,没了绿叶的树枝光秃秃、黑压压堆在一起,幽深细碎的影在地上拖曳,衬着灰墙青瓦,没半点白日里光明亮丽景致,却如鬼蜮般阴森可怖。寂静宫墙之内偶有寒鸦夜枭怪鸣,凄厉而惨烈,高高的枯枝便越发像极了魑魅鬼爪,哪宫不甘寂寞的宠猫在院墙或低或高地鸣叫,绿幽幽的眼如幽灵般上下东西乱晃。
宁儿觉得有些凉,伸手将华裳锦衣稍稍紧裹,原本轻灵的步子在静夜里一下下响起,在不宽的过道里发出悠长而模糊的回响,她纤瘦的身影更在一边高墙上拉长。
夜梆和打更的太监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之后犹疑地停在道路的另一端,其中一个太监颤悠悠地问:“你,你是何人?”
宁儿目光微微投向缩在一起的两人,只一瞬又移开了,如飘荡的落叶轻拂水面,整个人如太息般,飘忽的不真实。
“咦,是不是看错了?”提着灯笼的太监将灯笼稍稍提高了些,一手揉了揉眼睛,发现前面根本就没有人。
“不对,刚才明明就有一个人站在那里,莫非……”拿着梆子的太监说着,声音越发颤了起来。两人相视一眼,尖叫了一声,扔了东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