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无忧看着余至宝逃跑的方向,没有追,也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底下的四个丫头已经在叽叽喳喳的议论了,夏无忧猛然低头,瞪了她们一眼,刹那间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敢再发表什么意见,因为她们都怕挨揍。
夏无忧把剩下的四堆花生重新打乱,分堆,这次为了防止余至宝事件的再次发生,夏无忧亲自把一堆堆花生推到她们面前。
大姐余桃香忍不住抱怨道:“好少。”
夏无忧马上瞪了她一眼,问道:“你不吃?”
余桃香抓住花生往怀里一拢,道:“我吃。”多了比少了好,但少了总比没有好,这个道理,余桃香还是懂的。
晚间,夏无忧的丈夫余月北回来,夏无忧将白天的事情告诉了他,余月北却笑了。余月北道:“看来我们至宝长大以后还是个有出息的孩子,怎么也不可吃亏。”
夏无忧却叹息了一声,道:“只希望他以后不要吃别人的亏就好。”
月光透过薄薄的窗户纸照了进来,直愣愣的打在余盼男的脸上,余盼男俏生生的小脸上就像镀上了一层银光,静谧甜美,她融合了村庄最唯美的气质。天上的星星还有很多,清澈透亮,每一个都像顽皮的孩子,一闪一闪的眨着眼,让仰望的人始终担心它下一秒就会消失,可过了很久,它还是挂在那里。
夜晚的风也很轻柔,本来暮春就像一个端庄而贤淑的姑娘,不疾不徐地走来,又轻轻缓缓地走去。
夜已深了,余盼男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她和大姐二姐挤在西间窗户下的一张小床上,床头顶着一排原木柜,将西间与客厅分开,父亲母亲和弟弟妹妹睡在东间里的一张大床上,床头吊着一块很大的帘子。
大姐和二姐已经睡着了,余盼男忽然坐了起来,竖着耳朵听听东间里的动静,只听到了父亲打鼾的声音,母亲均匀的呼吸声已经被他遮住了。
余盼男蹑手蹑脚的爬下床,这才发现自己的空间实在小的可怜,想要再回去恐怕就很困难了。
借着月光,余盼男穿上自己破旧的花布鞋,轻轻地推开了门。
整个院子都穿梭着凉凉的风,余盼男只穿了一件背心,还有一点冷。挺直的枣树孤零零地立在院子当中,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月色浓重,安抚着这个瞳孔发亮聪明可爱的小姑娘。
贴着大瓦房的西屋有一个圆圆的小窗,破旧而古老,原木的雕花上蒙着大量的灰尘,一看就知道是很久没有打扫过了。灰蒙蒙的土墙倒还有些新意,只因为这间小屋还没有经历过多长的时间,圆窗不知是从哪里回收来的,怎么看都与这小屋不太搭调。
不过庄稼人有一间房子住就觉得是很不错了,谁还会在意这些。
此时,高高的小圆窗里还有微弱的灯光,忽明忽暗,像是只剩下一口气的病人,里面的人也没有睡吗?
余盼男走过去踮起脚尖,拉了拉门环,小声喊道:“姥姥,姥姥,你睡了吗。”
和圆窗一样古朴的木门“吱哇”一声被打开了,门后站着一位喜笑盈盈的老太太,大约有七八十岁的年纪,慈眉善目,身材精瘦。在时光的打磨下,她的腰背已经弯曲,嘴巴也已经有些干瘪,牙齿也已经快要全部脱落了。
她的一生已经快要走到了尽头,她享过福,也吃过苦,不过谁也没有见到她自傲过,抱怨过,她本是一个不会懂得太多大道理的平凡妇人,可她却又像一个哲人一样,安静坦然的接受着命运赐予的一切。
她花白的头花在风中飘扬,几乎要晃花了余盼男的眼睛。她干枯消瘦的手抓住了余盼男的胳膊,一把将余盼男拉进屋里,温柔的关切道:“三丫头,大晚上的不睡觉,在院子里瞎跑什么呢?”
“姥姥,我睡不着。”余盼男嘟着小嘴道。
外祖母一听这句话,不禁笑了起来,那手指点着余盼男的小脑袋乐呵呵地道:“小小丫头还失眠了。现在的天气虽然暖和了,可也不能穿的这么少,小心感冒了,你娘又要骂你不说,你还受罪。”
余盼男道:“姥姥,我一点都不冷,没关系,我身体好,明天我还决定要跑过大姐和二姐呢,回来挨骂的一定是她们。”
外祖母慈爱的抚了抚余盼男额前的碎发,一句话也没有。
余盼男又接着道:“姥姥,你怎么也没有睡啊?你也睡不着吗?”
外祖母柔声道:“是啊!人老了,睡的就少。”
“那姥姥给我讲故事好不好。”余盼男央求道。
外祖母坐在床边,将余盼男搂在怀里,道:“好啊!三丫头想听什么故事呢?”
余盼男眨眨眼睛,道:“我想听我娘的故事。”
外祖母拍了拍余盼男的背部,微笑道:“好,姥姥就给你讲你娘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