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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不够拥抱,就挽回不了

从家里债台高筑的那一天起,盛夏就深深明白了伤心之后生活还是要继续,更何况这么多年她早就练就了一身装作若无其事的好本事。看着车窗上映出的那个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的身影,淡雅的妆容,得体的衣着,嘴角和眉眼间恰到好处的弧度,一切都刚刚好。她就像一只作茧自缚的蚕蛹,一层一层的将自己包裹起来,外人再看不清她本来的模样。

刚进办公室不一会儿,糖糖就来敲门说:“盛夏姐,刘总监请您过去一趟。”

“知道了。”

“咚咚咚!”纤细的手指轻轻敲响总监室的门。

“进。”里面传来一个女声,光听声音就可以知道这个女子绝对是一个强势又精干的角色。

“晴姐,您找我。”盛夏站在办公桌前出声询问到,并没有准备过多的停留。

晴姐太过能干又太过睿智,这一点她刚刚来这里的时候就已经领略到了,她那一双被遮在六百多度隐形眼镜后面的瞳孔似乎可以洞察所有人的心思,这一点让盛夏很不舒服,所以她很不喜欢和她有过多的交集。

“是这样的,领导决定在‘星语心愿’这个节目里新加一个‘名人说梦’的环节,主要就是邀请各行各业的知名人士参加访谈,第一期节目决定请他。”晴姐说着从桌上拿起一张名片。

“明天就是国庆长假了,你现在需要去和他取得联系,尽快确定一下具体的时间和细节,等到长假结束就正式开播。”没有一点拖泥带水的啰嗦,语气里是一种不容置喙的命令。

三个工整的楷体赫然纸上,盛夏陡地睁大了眼睛。

乔子箫。

怎么会是他呢?老天真是习惯了捉弄人,总是喜欢在已经鲜血淋漓的伤口上撒一把盐。

见她迟迟没有反应晴姐停下了手中的笔:“还有什么问题吗?”

“那个,晴姐,可不可以换一个人去啊?”

“你说什么?换一个人?这是你自己的节目你说换一个去。”

盛夏没有说话只是用力的点点头,她还没有强大到用一个晚上就消化掉这漫长的十年。

“这是上面的通知,谁也没有改变的权利,你只有两个选择,接受或者辞职。”

接受或辞职。

盛夏自嘲的笑笑,她怎么忘了自己早就没有对生活说不的权利了。

“盛主播,我听说我们要邀请采访那个乔子箫教授是真的吗?”糖糖兴奋又期盼地问。

“嗯。”

“哇塞,太棒了,这个乔教授为人低调的很,连张照片都不曝光。盛主播你一定要加油请到他,好让我能够一睹真容!”糖糖拉着她的胳膊激动的合不拢嘴。

就这样罢,既然躲不掉,不如就坦然一点,洒脱一点。纤长的手指在键盘快速移动,网页上面显示着各种那个关于他的介绍,意料之中的一张照片都没有,目光落在一行字上“乔教授周四、周五会在明仁医院坐诊。”

周四?那不就是今天吗?

上海的九月天叫秋老虎总是没错的,正午的日头尽管已经敛去了不少的凌厉却依旧毒辣,路上的行人要么撑着太阳伞,要么行色匆匆。盛夏却漫步走在路上,她有些贪心的感受着这阳光,似乎可以熨帖心里所有的凉意。

医院里到处都充斥着刺鼻的药水味,有急急匆匆跑在走廊的医生,也有悠闲地在病房里看书的病人,极大的反差,却没有一点违和感。

“您好,请问乔子箫教授的办公室在哪里?”盛夏向一个值班的女护士询问道。

“乔教授现在正在手术室。”

“那请问大概什么时候会结束呢?”

“这个说不准,如果您有什么事的话我可以帮您转达。”

“那麻烦您帮我把这张名片转交给他。”盛夏说着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

“好的。”

“谢谢。”道谢后盛夏就转身离开。

“电台主播……”护士正仔细端详那一张名片的时候乔子箫走了过来。

“乔教授,刚刚有一位小姐来找您,还留下了这个。”女护士如实的说,只是两只眼睛却一直花痴的盯着他的脸。

“谢谢。”他目不斜视,礼貌的道谢,却在看到名片上那个用漂亮的行楷写上的名字时瞪大了眼睛,语气里难得的紧张和慌忙:“她人呢?”

“刚、刚走。”女护士被他反常的样子惊得有点缓不过神来,等到已经回过神的时候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乔子箫一路跑出医院在看到那一个清瘦的身影时有些不确定地开口:“盛夏。”只是一个简单的名字却像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极小的声音很快被淹没在嘈杂的人群中。

闻声,盛夏顿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因为没有防备鼻子撞在他的胸膛微微泛酸,脸颊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前,盛夏可以感受到他起伏的喘息,听见他错乱的心跳。

“盛夏。”他又叫了一声,声线微颤却是无法掩饰的开心和喜悦。

还好,他还记得她,他还没有把她忘得彻底。

垂在身侧的手举起又缓缓的放下,他们好像没什么拥抱的理由。她伸手推开他,立马换上了一副惊讶的表情:“秦箫,怎么是你啊?真巧,居然在这儿碰到你。”盛夏心里轻叹,怎么一直没发现自己还有可以获金马影后的表演天赋。

乔子箫没有任何言语只是视线落在她的脸上不肯离去,颇有“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的意味。

半晌,他伸出手,掌心里躺着一张名片,原本平整的纸张被汗水浸湿褶皱不堪,他开口:“差点就又错过了。”

听见他的话眼泪差点就落下又被硬生生的逼进眼眶,既然相遇已经晚了那就潇洒的错过吧,故意装作不敢相信的样子明知故问道:“难道你就是乔教授?”

他点头,视线却不肯离开她的脸颊。

“怎么会……”话还没有说完他就牵起她的手大步流星的离开,只留下医院门口那些惊得瞠目结舌的医生护士呆呆地愣在原地,原来乔教授真的有女朋友,霎时间无数芳心碎落一地。

“去哪儿?”他走的太快,盛夏有些跟不上他的步子。

WaitingForYou几个大大的花体英文就像缠绕在一起的藤蔓,文艺又清新。盛夏跟在他后面进门,却被这里的陈设深深地震惊,风铃,哆啦A梦,这一切不正是她以前的梦想吗?看着自己的梦想就在眼前盛夏忍不住开心地笑了起来。

“没想到真的会有这样的一家店。”盛夏有些惊喜地说,却没想到这就是他为她开的。

看见她笑得开心,乔子箫的嘴角也扬起了弧度,笑着问:“喜欢吗?”

“嗯嗯,喜欢。”她忙不迭的点头。

小颜被自家老板那比阳光还要耀眼的笑容惊到了,一时竟忘记了打招呼,要知道来这儿打工这么久了从没见过老板笑啊。下意识的就对盛夏多了一些好奇,这个女孩到底是谁啊?居然能让老板这么冰冷的人笑的这么开心。

“两杯奶茶,一份提拉米苏。”直到乔子箫的声音响起小颜才反应过来。

“不用了,我喝咖啡。”盛夏连忙纠正道,他离开后她就再也没有喝过奶茶了,因为每次喝奶茶都会想到他帮她倒出红豆的情景。所以就是说,和自己最喜欢的人一起的时候绝对不能选自己最喜欢的东西,否则要是有一天分开了你就会两样都失去。

她以前不是嫌太苦从来都不喝咖啡的吗?虽然讶异却也没有多问:“那就一杯卡布奇诺。”

店里面依旧是淡淡的音乐声流转在每一个角落里,盛夏看见那淡蓝色碎花的墙纸上贴满了五颜六色的留言条,一张又一张拼出了一幅绚丽的风景线。大多是马路对面那所学校里的学生写上去的,上面都是一些说着长长久久的愿望,看起来那么不切实际。

好像,他们连这么不切实际的愿望都没有过。

“这里的甜点很不错,你尝尝。”

她喜欢吃甜食,他还记得。

“谢谢。”

一句疏远的道谢让对面的人顿住了动作,她变了好多,举手投足间尽显淡然沉稳,脸上的笑容也是七分客套三分礼貌,跟以前那个有些骄纵又有些任性的女孩相差太多。

“盛夏,我们之间不用这么客气。”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你也知道采访的事情,如果方便的话不如看在老同学的份上帮帮我。”盛夏开口脸上带着一丝讨好的请求,仿佛真的只是在拜托一个多年不见的老同学帮帮忙。既然已经决定要放手的,那就演得像一点,逼真一点。

老同学?在她眼里他们就只是多年不见的老同学吗?他看着她,眸子里的失望再明显不过。

“好。”她的要求他从来不会拒绝。

“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啊?”盛夏还是忍不住问出口,明知道可能会是很残忍的答案。

这些年吗?妈妈的突然离世就像是一个冰冷又真实的噩梦,他过得不好,或者说很糟。

“挺好的,你呢?过的还好吗?”虽然知道这样的反问很没有意义,这些年她的伤心他没有陪在身边,她的笑容也不是因为他,但还是想知道,没有原因的想知道。

盛夏怔怔的看着他,该怎么回答呢?

说很好?太违心了,她说不出口。就算习惯了言不由衷,也不见得所有的谎话都可以脱口而出。

说不好?太软弱了,说给谁听?

正是歌曲切换的间隙,空气里安静得可怕,她没有开口只是拿起手边的留言条,有些话说不出,有些话不能说,那就都别开口。

一笔一划,纸上慢慢出现一行清秀的字体……

보고싶어요.(我想你)

乔子箫低头看着纸上并不认识的字符轻声问:“这是什么意思?”

“我很好。”她头也不抬地说,手里的笔尖依旧在纸端旋转。

정말보고싶어요.(真的很想你)

“这又是什么意思?”

“真的很好。”她停笔,盯着纸上的字久久的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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