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狼打了个哈欠,“说的也是。今晚轮流守夜,盯着这两个人。等明天一到,任务就完成了。”
“放心吧老大。”众人大大咧咧的应了下来。
别墅一共两层,第一层是客厅厨房餐厅,第二层是三个卧室。监视人质和放哨一共需要两个人,因此前半夜导游继续放哨,蚊子男负责监视人质,后半夜换魔熊监视人质,黄头发放哨。鬼狼身为团长,享有安睡一夜的特权。
后半夜,守夜的人交换之后,墨闻歌依然清醒着。他挺直了背坐在地毯上假寐,而张雪凝已经靠在他身上睡着了。她在睡梦中轻轻的挪动了几下身体,像娇软的水母一样紧贴着墨闻歌,几乎睡在他怀里。这还是墨闻歌第一次和女生如此亲密的接触,女孩软绵绵的胸脯让他整个人都绷成了一根弦。
黑人魔熊盯着两人看了一会儿,眼皮子开始打架,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他坚持了很久,还是被困意打败,闭眼之后没多久就开始打鼾。墨闻歌睁开眼,露出一抹微笑,手腕用力,绑住双手的绳子轻而易举的就被挣断。挣断绳子的声音不大不小,但并没有惊醒沉睡中的魔熊。墨闻歌小声叫醒张雪凝,女孩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发现墨闻歌正盯着她看。
“慢慢坐稳,别发出声音。”他用很小很小的声音对女孩说。
女孩不由自主的照着墨闻歌的话做了。
墨闻歌奖励她一个微笑,随即在她惊愕的目光中,轻轻起身朝魔熊走去。睡梦中的魔熊根本没法意识到墨闻歌的接近,被墨闻歌一掌斩在侧颈,闷哼一声,由深睡陷入沉重的昏迷。
解决了魔熊,墨闻歌把绑在张雪凝手上的绳子拽断。张雪凝素白的手腕上尽是被绳子勒出的鲜红血痕,宛若用口红画出的一条条红印。墨闻歌看着那些血痕,叹了口气,把女孩扶到沙发上,对她说:“在这儿安静呆一会儿,我去把他们解决后来接你,然后就可以回家了。”
张雪凝看着墨闻歌,眸子湿润润的。她重重的点头,说:“我等你。”
墨闻歌抿嘴一笑,悄悄潜往别墅外。守夜的黄头发正站在门口小心翼翼的张望,却听见有人在他耳边说话:“知道么,你这辈子犯的最大的错误,就是踩坏了我的东西。”旋即眼前一黑,黑暗如潮水般拢来。
墨闻歌轻轻放倒黄头发,登上了二楼,发现三间卧室里除了最靠近楼梯的一间,剩下的两间都房门紧闭。他走进开着房门的卧室,前半夜放哨的导游正呼呼大睡。墨闻歌轻而易举的将他打晕,随后走到第二间卧室门前,缓缓的扭动球型把手。
这个房间里睡着鬼狼。长久以来的习惯让他即使在睡觉时也保持着警觉,所以墨闻歌一进门他就睁开了眼。但当他下意识的去拿放在耳边的枪时,墨闻歌手中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射速900的MP5K微型冲锋枪,能在一瞬间把鬼狼打成一团乱肉。
鬼狼身上惊起一层冷汗,故作冷静的问:“你是怎么弄断绳子的?”
墨闻歌戏谑的笑着,歪了歪头,“很简单,挣断的。”
“不可能。”鬼狼说,“那是美国银色弧光特种部队特制的缴手绳,能抗住勃朗宁手枪的两次射击,人类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挣断!”
“看到了么?”墨闻歌把左手举高,跟鬼狼比了比,“事实就是这样。”
“我的人都被你杀了?”
“没,还剩一个,在你隔……”
不等墨闻歌说完,鬼狼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从枕下拿出沙漠之鹰MarkXIX半自动手枪,枪口对准墨闻歌。这是他随身携带的自卫武器,威力大,贯穿力强,改造后能击穿中质隔墙,总是被他放在最容易拿到的地方。甚至为了能够随时使用,睡觉时保险都没有合上。然而,在他扣动扳机的瞬间,却发现自己的手无论如何也使不上力。
墨闻歌右手捏住鬼狼扣动扳机的左手,微微一使劲,鬼狼的手便像放鞭炮般噼里啪啦一阵乱响。枪从他手中脱落,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墨闻歌的左手随即掐着鬼狼的脖子,举起手臂,将他从地上提起来。鬼狼的左手骨头尽断,剧痛像数不尽的蚂蚁啃咬着他,而被墨闻歌掐住喉咙更令他痛苦,脸已经红得几乎发紫。
他用右手捉住墨闻歌掐着自己脖子的左手,想把那只手拿开,可是那只手强硬的如同一支高压铁钳。“你……你究竟是谁?”他费力的从喉咙里挤出这样一句话。
“我是一名光荣的大学生。”墨闻歌说,“但此前我也是一名雇佣兵。他们都叫我……‘祭司’。”
“祭司……怎么可能?”鬼狼忘却了疼痛,双眼睁得滚圆,骇然的看着墨闻歌。
“有什么不可能?”墨闻歌问。
“你不是死了吗?”
“对不起让你失望了。我活得好好的,而且上了大学。”
鬼狼惨笑一声,说:“没想到……”
但在他话未说完时,墨闻歌一巴掌拍晕他,而后自言自语的说:“刚你打断了我的话,我要还回来。”
最后一个房间,蚊子男睡的正香,忽然听见隔壁传来奇怪的声响。他爬起床,揉着眼走到鬼狼门口,睡眼惺忪的问:“头儿,怎么了?”
墨闻歌坐在床上,朝晕倒的鬼狼努努嘴:“没什么事,他睡着了。”
如同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蚊子男一下子清醒了。他看了看鬼狼,又看了看墨闻歌,最后目光落在掉在地上的沙漠之鹰上。接着,他像见了鬼一般,疯狂的跑回自己房间。房间里有枪,一旦拿到枪,就能为老大报仇了。墨闻歌如鬼魅般飘在蚊子男身后,在他的手还未接触到枪时,已经追上了他。
“你想拿枪么?”
蚊子男听见墨闻歌的声音就响在自己耳边,吓得寒毛倒竖。MP5K就在眼前,只要能拿到就能为老大报仇,但那咫尺间的距离却远似天涯海角,无论如何都拿不到了。蚊子男举起手,慢慢的转过身,颤声说:“请别动手,我想我们之间可能有点误会。”
墨闻歌摇头,认真的说:“没有误会,我确定。”
“真的有,刚才……”
蚊子男话不说完,猛然一记膝撞撞向墨闻歌。然而膝盖刚抬起来,腹部即传来刀绞般的剧痛,下一秒整个人便横飞出去,撞碎大半个墙壁。他捂着肚子,身体如蚯蚓般蜷缩,额上绽出条条青筋。
墨闻歌看着浑身抽搐不止的蚊子男,皱着眉说:“你们血铁的人还真是喜欢玩这种把戏。当初你们副团长就因为这样被我一脚踢废了,没想到几年过去,你们还没有长进。”
蚊子男蓦然抬起头,颤声问:“你是祭司!?”
“没错。”墨闻歌挑了挑眉。
“你不是死了吗?你为什么没死?!”蚊子男赤红着双眼冲墨闻歌大吼。
“这世上没有能够杀死我的佣兵。”墨闻歌说。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我要给副团长报仇!”蚊子男不顾身上的疼痛,不要命的朝墨闻歌爬过来。
墨闻歌扣住他的喉咙,拔萝卜似得把他从地上提溜起来,莫名其妙的问:“你疯了?”
“你废了我们副团长,我要杀了你……”喉咙被墨闻歌扣住,蚊子男只能发出哽咽似的嗫嚅声。即使是这样,墨闻歌也能从声音中感受到他对自己刻骨的恨意。他手上的力道松了一些,“那是他自找的。”
“我不管。我要报仇,一定要报仇!”
“你要为他报仇?那么他死了?”
“被你断了双腿之后没多久,他就吞枪自杀了。他是被你杀死的!”
墨闻歌垂下眼帘。蚊子男说的没错,虽然不是自己亲自动的手,他们的副团长确实相当于死在自己手中。没有双腿的佣兵在佣兵界连条狗都不如,除了白白等死,唯一的选择就是自杀。但每个佣兵在进入佣兵界的那一刻,就该有死的觉悟。墨闻歌不同情自杀的副团长,更不会觉得愧疚,唯一令他在意的是:原来杀死一个人并不一定要夺走他的生命,毁灭其生存的根基,比摧毁肉体更加有效。这个道理墨闻歌直到刚刚才明白。
当雇佣兵时墨闻歌从未直接杀死过任何一个人,却打伤打残了无数佣兵。那些人,也许很多都已经死了。意识到这一点,墨闻歌才明白原来自己早已满手血腥。他以为佣兵的生涯没有对他产生影响,他依然是一名学生,过着普通的大学生活。现在才知道,他与那些学生是不同的,他的手上沾着人类与神魔的鲜血,这是普通的学生永远不会有的。
一道沟壑在墨闻歌眼前裂开,也许这条沟壑早就存在,只不过此刻才变得清晰。沟壑的那一头是朗朗白天,而这一头是沉沉黑夜。纵使能够抬头看见照过来的阳光,纵使祈盼安定平稳自由的生活,纵使无法割舍过去十八年的岁月,墨闻歌也无法抵达沟壑的那一头,因为他行走在黑夜中。
墨闻歌吐出胸腔的浊气,说:“看来你很在乎他。”
“他救过我的命。”
“但你永远失去了他。”
“没关系,因为我会为他报仇的。”蚊子男挤出扭曲的笑容,把手抬到墨闻歌眼前,一个ipodtouch模样的电子设备出现在他的手心。
墨闻歌脸色一变。
“嘿,认出来了吧,idea2.3微型智能电脑。就在你刚刚发愣的时间,我登陆了割草人论坛,把你和我的对话录音全都发到了论坛里。现在,全世界的佣兵都知道祭司在中国了,你就等着被无穷无尽的佣兵们报复吧。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