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闻歌又一次拿出手机,打开通话记录。空空如也。
他叹了口气。这已经是他第21次打开手机了。为了部长的一句话,他放弃了原本安排好的计划,跑到图书馆空等了一个下午。本来是打算去店里给男人帮忙的。男人在樱都井附近开了一家“晴川面馆”,作为男人的正式工作,手艺继承自墨闻歌的爷爷墨齐天。墨闻歌通常没课的时候就会去给男人帮忙,给男人打打下手,或者充当服务员。
面馆开了有很多年了,墨闻歌出生之前就有。男人烹调的手艺可谓一绝,川粤闽湘徽鲁浙苏冀九大菜系样样精通,甚至在日本料理上也颇有造诣。凭借男人出类拔萃的手艺,和由墨氏集团直接供给的食品原材,生意和口碑非常不错。只是因为位置过于偏僻且从外表根本看不出是个面馆,因此口碑只在老主顾之间口耳相传,倒也成了月工一处不怎么为人所知却也非比寻常的面店。
遗憾的是,墨闻歌没有遗传到男人做菜上的高超手艺。男人从小就教他做饭,然而就算是鲍鱼熊掌这样顶尖的食材到墨闻歌手上,也难免沦为连狗都不愿意多闻的废料。就算一步步严格按照男人的指示进行,甚至男人全程站在一旁监督,做出来的食物也难以下咽。工序没有问题,食材没有问题,火候佐料也没有问题,偏偏做出来的食物不是那回事,墨闻歌不知道原因,男人也一头雾水,索性就放弃了。
墨闻歌看了看手表,18:00,已经足足等了四个小时。看来是等不到饶秋聆了。于是他从草地上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沾着的草屑,返回寝室。从寝室拿出用一个长条形包装好的龙牙后,出发往校门走。既然答应男人今天会去帮忙,下午没去成,晚上也可以。快到校门时,忽然感到裤子口袋里有急促的震动。拿出手机,屏幕上的名字令他嘴角扬起微笑。
另一边,在樱都国际机场,宙斯黑着脸从机场出来。他觉得自己要抓狂了。因为禁令,上帝之手的专机无法在月工降落,因此他只能搭乘最快的航班赶来中国。乘坐航班也就罢了,偏偏因为赶时间坐的是经济舱。经济舱也就罢了,没想到旁边还坐了一位奇葩大妈,一路上不停的挑逗宙斯。每每看到她脸上比餐巾纸还厚的粉底时,宙斯都一阵胃疼,更别提那熏得他眼睛都睁不开的香水味了。
但真正令宙斯抓狂的不是没有专机,不是坐经济舱,不是被奇葩大妈挑逗,而是下飞机后收到的扎里斯发给他的邮件——
“亲爱的儿子,
当你看到这封邮件的时候,我想你已经到中国了。首先,作为一个父亲,我在这里向你道歉——我骗了你。我并不是为了让你泡妞才让你去中国的,而是为了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我知道如果把这件事情告诉你,以你的性格一定会逃避,所以我不得不出此下策(但我认为这是我做过的最精明的决定了,哈哈)。
你知道,中国对我们来说,是不可触及的地方。而就在昨天,有一阵庞大的波动从中国发出,这是67年以来的唯一一次A级波动,所以我们非常想去将它弄清楚。就在我们为难的时候,皇说话了。
皇告诉我们可以进入中国调查,但是只能由你,我的儿子,宙斯,你一个人前往中国。这是皇开出的条件。所以我把你‘送’到了中国,你将为‘上帝之手’肩负调查川所摩尔的伟大任务,我相信你一定可以顺利完成的。关于这次任务的具体方案在邮件的附件中,你可以看一下。祝你成功。
你亲爱的老爹,
扎里斯。”
宙斯随手招了辆出租车,告诉司机去樱都井。上帝之手和暗惧之盟因为无法进入中国,所以为了第一时间了解来自中国的消息,全都学习了汉语。宙斯的中文说得很溜,一路上和司机闲拉烂扯,时不时还爆出两句俚语段子,把司机侃得一愣一愣的。到达樱都井后,宙斯相逢恨晚的又和司机唠嗑了半天,直到最后才恋恋不舍的与司机分手。
司机被宙斯感动的热泪盈眶,心想外国人的素质就是高,拉客这么久第一次遇见态度这么好而且理解自己的人。正沉浸在“不及汪伦送我情”的惆怅以及“外国月亮确实更圆”的感慨中时,才忽然想起来丫的忘收钱了!心里顿时把那黄头发老外的祖上八辈都问候一遍。
宙斯要找到一个叫“晴川面馆”的地方,据说皇是那里的老板。可是手机地图上没有这个面馆,于是只能在人生地不熟的樱都井乱逛。他一会儿低头看着手机上的地图,一会儿抬起头朝四周张望。问了几个人,全都表示没听说过。月工的初夏哪怕是晚上,空气中都弥漫着湿润的热气。宙斯身上渐渐出汗,心里也有些沉不住气。
而就在这时,高架下方的一个黑影突兀的闯进他的视线。他的目光顿时变得锐利,紧紧锁定那个影子,野兽般危险的气息散发出来,短暂的蓄力后,身体蓦然前冲,速度快得像一枚流星。黑暗中的人影起初毫无动静,但在宙斯即将接近时,骤然炸开一簇绚烂的火焰。火焰如同有意识般飞向宙斯,宙斯闪身躲开,黑影趁机逃窜。宙斯刚想追上去,身后一个人拽住他,在他耳边说:“别冲动!”
宙斯向后一看,黑发及臀的少女站在阴影中。火焰吸引了不少人赶来围观,越来越多的人挤在高架下,对着宙斯指指点点。宙斯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听从少女的话,从高架另一侧的出口离开了。两人走到樱都井的另一侧,找了一间咖啡厅坐下后,宙斯惊喜不已的问:“冬夜,你怎么会来中国的?你也是来调查波源的么?”
少女用微弱的力道点了点头。“调查波源,找到川所摩尔,带回战利品。”
“那咱俩目的一样。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来中国呢,没想到你也来了,这下可不孤零零的了。”
“我们是敌人。”少女用没有波动的声音说,像是在一个完全中立的立场提醒宙斯。
“呃……那倒也是。不过敌人也没关系,总还是个熟人。”
少女要了一杯可乐,捧起杯子吸了一大口后,问宙斯,“刚才高架下面的东西,你看到了么?”
“没有,只有一团火。从气息感应,应该是魔族。”
“我也觉得是魔族。”
“中国偶尔出现野生魔族也见怪不怪吧,说不定等会儿就有人来收拾了。”
“可那不是一般的魔族,气息很陌生,之前从没见过。”
宙斯心中一凛,在魔族的问题上,眼前的少女比自己更有发言权。拥有大魔神路西法的魔序链,而且是暗惧之盟的大小姐,其所掌有的魔族信息大概是世界上最全面的,恐怕连皇都望尘莫及。既然她都这么说了,那高架下的魔族只怕确实不是简单的路人角色。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魔族,而是查清波源。
“关于这次波动,你知道什么有用的消息么?”宙斯问少女。
少女吸了一口可乐,慢慢摇头。“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在月工。”
宙斯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说起来我还是被自己老头骗来的……我有个提议,不如我们合作怎么样?一起寻找波源。找到之后能调查到什么程度,就各凭本事。”
“我没意见。”少女短促的说。
刚才还特意提醒两人的敌对关系,没想到转眼就爽快的同意了合作的提议,哪怕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宙斯,也弄不明白眼前这个美丽却表情平淡的少女心中在想什么。不过同意合作,总归是个好事。“Bingo!”他打了个响指,“暗惧之盟和上帝之手67年以来的第一次合作现在正式启动,这可是历史性的一颗,我们必须好好庆……”
他话未说完,忽然从外面传来震耳欲聋的猛烈爆炸声。少女停下吸可乐的动作,眯着眼朝窗外望去。宙斯则面色一变,招呼少女一声后,迅速朝爆炸的方向跑去。爆炸点是离咖啡店不远的一间高档的西餐厅,此时西餐厅被亮红的火光和黑色的浓烟笼罩,里面还能听到有人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不对劲,有魔族的气息。”宙斯的脸色有点难看。
“与刚才的气息一样。”少女说。
他们沿着浓烟边缘急促行走,在一块没人注意的地方,悄然闪进了餐厅里面。灼热的火焰在这间并不算小的餐厅里焚烧,金色的墙纸和装饰被烧得卷曲剥落,化成灰烬掉落在火海中。有几个人在烈焰中死命的求救,抱头鼠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