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醒和连安魂接过手以后,仔细地盯着上面的花纹看了看,却始终什么也看不出,当令牌到了紫堇手里的时候,她的瞳孔却忽然骤缩。
景客来看出她的异样,道:“你是不是发现了?”
紫堇凝重地点了地头:“是的。”
景客来目中忽然放出了光芒,慢慢道:“对,这块令牌的怪异之处,不在花纹,而在气味。”
“气味?”听到这句话,吴醒、连安魂重新接过,凑到鼻子面前,终于也悍然变色。
陈芯闻了闻,遽然大叫起来:“是了是了,当初我在那个盒子里闻到的,正是这种味道!”
景客来道:“当时我从刘管家手里接到这块令牌的时候,我便留意到上面有一种刺鼻的怪味。它腥臭至极,只要一闻到,就绝对难以忘记。”
说到这里,他忽然看向了紫堇:“不知道你是否知道这是什么味道?”
紫堇沉思片刻,终于道:“是不是与苗疆虫蛊中的噬心蛊有关?”
景客来点头道:“不错,正是噬心蛊。若是将此蛊通过食物种于人体,它将盘殖人心,日复一日地吞噬精气,一年内使人越来越虚弱,在第二年的七月初八这一日,以白檀木香为引,此虫会在心口作乱,致人殁卒。而只要寄主一死,此虫也会即刻死亡,化为脓水,到时候,死因和发病一样,查不出原因。”
紫堇不解:“可是令牌上又怎么会有这种气味?难道是令牌主人身上的吗?那样的话,味道早就应该消散了呀?”
景客来道:“是的,如果这种味道真的来自令牌的主人,味道绝不可能保留这么久,所以……”
他的后半句话虽然没有说出来,但众人的目光却一下子全都集中到了刘管家的身上。
景客来忽然又道:“诸位可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
一向沉默的连安魂,忽然冷冷开口道:“七月初八。”
景客来又问道:“是谁能够在陈老爷的食物中种下蛊虫?”
紫堇答道:“肯定是他最亲近的人。”
景客来斜眼瞥了刘管家一眼,只见他的面色渐渐发白:“不错。刘管家的算盘打得很好,他发觉胭脂盒的秘密被陈芯发现,害怕她暴露自己的阴谋,就暗中安排陈斌两人除掉她,这是他的第一步棋。第二步棋,是在客栈里,他知道我会忍不住进入客房查看,所以想让陈三十躲在箱子里,趁黑杀死我,因为他也同样害怕我发现他的阴谋。至于这第三步棋,才是最关键的一步,就算前两步棋失败,也同样不会影响这最后一步。他打算在底下的密室里,引动噬心蛊,等到陈庄主受尽折磨身死,他再假装悲切,由众人作为见证——陈老爷是体弱多病,自己发病而亡。陈芯现在尚且年幼,陈庄主富可敌国的财富自然而然就尽可落入他的手里。”
吴醒疑惑道:“可是在这种时刻发病,不是太引人怀疑了吗?”
景客来道:“即便是令人怀疑,但蛊虫已经化为脓水,已没有人能找得到确切的证据。”
陈平的目光有些惊疑不定,扫了扫刘管家,心里对于景客来的说辞竟已然信服了大半。
“你说是蛊虫,有什么证据吗?”吴醒这个时候插话。
“证据自然有。想必现在刘管家身上就带有白檀木。”
刘管家眯起眼睛,神色却镇静道:“景大侠管得倒是宽。我刘某人喜欢烧香,难道也要你来管吗?”
景客来慢慢道:“噬心蛊虽然可以做到杀人无形,但其实也有它的弱点。那就是每日必须以药香喂食,否则即日必死。因此你也必须随身带着一个盒子,里面装着特殊药材,以其药香来喂养。在这里,我说的虽然是药香,但是其实这种药材气味是很刺鼻的,除了噬心虫,没有什么东西会喜欢。陈芯以及我们此刻问到的,正是这种药材的气味。”
刘管家渐渐笑不出来了:“一派胡言!”
景客来抱臂,冷然一笑,他的下一句话,终于让刘管家表情起了明显变化:“你当然不会让噬心蛊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事,所以你现在随身一定还带着那个胭脂盒。你敢不敢,在我们众人面前,让我检查一下?”
陈平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起来,嗫嚅着嘴,说不出话。
景客来转向陈平:“陈庄主之前,想必也一定闻到过那种刺鼻的气味吧?”
陈芯不可思议地看着刘通,颤声道:“刘管家,你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情?这些年难道我爹爹待你不好吗?”
既然已经撕开了虚假的脸面,刘管家也不再伪装,慢慢笑了起来,笑的时候脸上忽然又留下了眼泪,狂然道:“哈哈哈!好?哈哈!你爹爹对我的确好得很啊!我自小就跟着他,做他的书童。想当年我不就是打破了一只茶杯,他却让护卫用鞭子狠狠地抽我,打得我的双手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剧痛让我一个月都不能沾水。从那时起,我就发誓,总有一天,我要让他尝尽世间最大的痛苦,取代他的所有!更何况,你父亲累世的财富,至少也有我一半的功劳,我拿回自己的东西,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刘通双目圆睁,手一招,密道里所见的八个护卫立刻围拢上来。
想到自己多年以来当做朋友对待的人,现在竟然反戈一击,陈平双目通红:“好!好!你果然很好,能忍耐这么久!居然还暗中安插势力!”
刘管家的手向下一斩,毫不留情:“杀!”
十几个护卫立刻围聚过来。
紫堇几人刚想出手,却听到吴醒一声大喝,如同平地春雷绽起:“交给我来。”
他的身子高大,其他人打在他的身上,就如同在给他瘙痒一般,而他的拳脚,却每一下,都能带走一条人命,就像是一把收割人命的利器。
现在所有人都可以肯定,这个大汉身上的献血,都是别人留下的。
十几个护卫被他很快解决,他一手抓住想要逃跑的刘管家,像是破西瓜一样,竟把他的头颅从中捏开,肝脑涂地。
场面血腥至极,让得紫堇不自禁地扭转过头。
“多谢……多谢诸位了。”陈平瘫倒在座椅上,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仿佛被抽空了体力。
紫堇笑意吟吟道:“陈老爷客气了,这本来就是我们应该做到的。”
毕竟能够有惊无险地完成这一次任务,对她来说,也是极为珍贵的经验了。
这时,景客来注意到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矮人:“他怎么了?”
紫堇叹息道:“他出去迎敌,回来的时候,就成了这样。”
吴醒摇了摇头:“他一个疏忽,被一道黑影突袭了。”
景客来发现他的背部衣服上有个大洞,一个诡异的漆黑掌印从中露出。摸了摸矮人的经脉,景客来眉头紧锁起来:“好狠的手,他的八脉都被震断,今生都将如同废人一个,无法习武。而这种伤人的手法,又是我从未见过的,绝对不是这几个山大王可以做到的。”
吴醒惋惜道:“当时场面太乱,我顾不上他,所以不知道详情。”
“——等等。”就在这时,景客来目光突然凝滞,紧紧地盯着大梁上的某一处。
他一个翻身,游墙而上,在上面取下什么东西以后,就此落下。
“这是……”紫堇看到,脸色不禁大变。
这还是一块白骨令牌,但与之前那一块大不一样。
握在手里的时候,冰寒无比,仿佛人的体力都会随之消逝。空气中的水一触碰到,就完完全全地凝结在了上面。
正面还是一个骷髅,眼瞳处却有幽幽绿光冒出,摄人心魄。反面没有字,却刻满了符号,看上去像是打架的小人,又像是无数双勾魂夺魄的眼睛。
虽然上面的符号无人能识,但却有一种晕眩之感,在场的习武之人,都需要运转真气才能抵御。
景客来看了良久,长长吐了口气:“万年寒玉。依我看,这才是真正的白骨令牌,是在之前慌乱的时候,有人打在大梁上的,而且这个人很可能就是偷袭矮人的那个高手——白骨令牌的真正主人。”
紫堇凛然道:“刚刚场面混乱我们无人注意到有人入侵……那么,这一切,才刚刚开始了?”
景客来神色也是严肃起来:“我想,是这样的。”
他转身对着陈平道:“五天后,我想真正的白骨令牌主人会驾临总庄。现在此地既然已经暴露,不如回到贵庄,加紧防备的好。”
紫堇叹了口气:“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