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齐小言和顾晓墨到附近的韩国餐馆吃了点儿饭,顾晓墨回公司,齐小言到街上溜达,打算给公公买点儿生日礼物。
她首先看上了一套运动衫,觉得公公穿了,早晚出去运动运动,对身体是好的,也显示了自己的心意。应该说,公公人是不错的,可惜在老婆子手里没折腾起来,成了老婆子的跟班。齐小言从公公那儿深刻地感觉到,婚姻就是一场战争。没有硝烟是真的,但是斗智斗勇,见招拆招,不见得比真正的战争差多少。
运动衫阿迪达斯的,价格不贵,二百六十元钱。齐小言知道类似的街头小店,以卖假名牌为主。这样的阿迪达斯,肯定是南方,或者是附近一些工厂的假冒产品。这样一想,感觉又不大好了,买件假名牌给公公,有点儿说不过去。真名牌在大超市,这样的一套衣服,一千元以下是拿不下来的,又太贵。
正犹豫,听得身后有熟悉的声音说,衣服看起来还不错啊。
是小姑赵德薇的声音。齐小言心说,幸亏没买。否则让小姑子看见,回到家里不知道怎么说呢。
听到小姑子和谁一边叽咕走到店里边了,齐小言赶紧逃出服装店。在她的印象中,小姑子可不是善茬。如果让她看到自己买了一套假的阿迪达斯给公公,她能在背后骂死自己。
转了一大圈,她买了一双运动鞋,买了一件休闲卡壳,总共花了六百多。母亲过生日,都没花这么多钱,真是有点儿心疼。不过想想小姑子也在买东西,她就知道她也在选购生日礼品呢。自己一定要多买点儿,否则她和她妈不定说些什么呢。
回到家,齐小言把东西给了公公。公公看了,高兴地当场就穿上了,左转右转地照着镜子看。婆婆一开始也很高兴的,还埋怨齐小言花钱太多了。但是,看着公公在照着镜子,突然脸色就变了,对公公说,脱下来吧,这么大人了,一点儿稳重样子都没有。
婆婆的突变,让公公很不理解,他看了看他,很愤怒的样子,但是习惯还是让他按照婆婆的指令,脱下了新鞋和上衣,忙别的去了。
齐小言心说我没得罪她啊,好好的这又是怎么了呢。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婆婆过生日的时候,自己送给她什么呢?
想起来了。她生日的时候,自己刚好有一批货要发,从工厂回来的时候,天就很晚了,自己也累,只在花店给她买了一束花。
很明显,婆婆是想到了自己生日时的礼物,两下对比,感觉出了味道,又生气了。
这真是没办法的事儿。齐小言总不能现在再去给她买东西吧。
昨天晚上没睡好,齐小言脑袋有些晕。跑到卧室躺了一会儿,听得婆婆在厨房忙活,声音很铿锵,知道婆婆又生气了。
没办法,她只好爬起来,到厨房帮忙。
公公看到她,眼神很复杂,大约又觉得自己老婆有些过份,就说,小齐,这儿不用你,你回去歇着吧。
婆婆在切芹菜,听了这话,那刀切下的声音格外响起来,似乎刀下是让她愤恨的小日本的脖子。
因为婆婆的父亲参加过八路,在一次战斗中吓得跑不动,被小日本抓去杀了,因此,婆婆最恨小日本。齐小言还进一步想过,除了小日本她再恨谁呢?恐怕就是自己了。
齐小言看着婆婆恐怖的背影,说,我不想睡觉。也睡不着。
齐小言看着鱼没洗,就凑过去洗鱼。
公公看了婆婆一眼,看了看齐小言,说,仔细点儿,别让鱼刺扎手。
这时候门响了,婆婆欢快地喊了一声,闺女回来了,放下刀,跑过去开门。齐小言看着婆婆的样子,真有些滑稽。母爱有时候不但伟大,还有点荒诞。
婆婆开了门,然后一阵欢呼声。
齐小言有些惊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齐小言和公公从厨房出来,跟小姑子说话。原来引起婆婆欢呼的是小姑子买了很多气球,扎在一起,很喜庆的样子。
小姑子也给公公买了衣服,婆婆让公公穿穿看。公公就不想穿了,婆婆很有意见的样子,命令他穿,说,闺女买的不好吗?不好就退了。
齐小言感觉到婆婆的话明显影射了刚才公公穿自己买的衣服,公公也感觉到了,看了齐小言一眼,就在婆婆的帮助下,穿上了小姑子买的衣服。
让齐小言没想到的是,小姑子买的是那套阿迪达斯。正是自己看好的那套衣服。
公道来说,这套衣服公公穿起来显得很年轻。婆婆很满意说,闺女就是好,我知道这牌子,得一千多吧?
没容小姑子回话,婆婆说,行了,就这么穿着行了,买衣服就是穿的,今天你穿着新衣当寿星。
没人跟齐小言说话,齐小言只好退回去洗鱼。
不小心,她还是把手扎了。血流了出来。她想洗洗手,找块创可贴把手包上,想想那样肯定会惹得婆婆不高兴,就把手洗了,咬着牙,使劲儿挤了挤血,继续洗鱼。
公公穿了新衣,婆婆就不让他进厨房了,他陪着女婿看电视。小姑子过来帮妈妈做饭。
齐小言问,那套衣服挺好看啊,在那里买的?花了多少钱啊?
小姑子没说在那儿买的,直接说,阿迪达斯啊,一千多。赶上打折了,要不还得多花好几百。
齐小言也想表一下功,就说,现在东西真贵。我给爸买了双耐克鞋,花了四百多。
小姑子不屑地说,耐克假的太多,我一般不买。
一句话差点呛到齐小言。小姑子的意思是她的鞋大概就是假的。齐小言真想说出她在买假阿迪达斯那儿看到过她,想了想,忍了。真说出来了,弄不好小姑子能跟自己吵起来。管人家是真是假呢,自己心意到了就行了。
赵德海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很黑了。齐小言到学校接了孩子回来,给他打电话,他说,快了快了,这就到家了。
齐小言趴在窗上看,看到一辆车在楼下停下,一个人下来,天黑,看不真切,但是很像赵德海。果然,一会儿门就响了,赵德海推门进来。
齐小言冷冷地看着他。赵德海说,看什么?
齐小言说,谁把你送来的?
赵德海说,朋友。
齐小言说,女朋友吧?
赵德海说,这个得看你的想法了。是男是女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因为我们都没有证据,我说的你也不信,你先入为主,让我怎么说呢。
婆婆很不满意,说,你怎么回来这么晚?让你妹夫都等了半天了。然后又变了强调说,别见面就吵啊,过日子没有这么个过法的。
齐小言知道后半句是对自己说的。其实她说话不是没根据。她早就风言风语的听说赵德海跟一个女老板勾搭在了一起,客户来的时候,也不用公司的车,直接让女老板车接车送。最危险的是,据说这个女老板还未婚。这让齐小言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太了解工厂这些女的了。因为行业关系,她们特别崇拜这些说着一口流利外语,看似掌握了工厂生死大权的外贸业务员了。因为崇拜,就很容易产生好感,有了好感就上床,那是顺理成章的事儿。特别是赵德海是部门的业务骨干,人又年轻,长得也算帅哥一个,把妹的所有条件都齐了,不发生点事儿,几乎都说不过去。
齐小言知道,这样的事儿,等传出了风言风语,基本就是真的了。
她看着赵德海一脸无辜的样子,心里感觉一阵阵疼。
吃饭的时候,大家都是欢天喜地的,连婆婆都变了样子,跟齐小言还干了一杯啤酒。齐小言受到影响,心情也渐渐好起来。
谁说的来着。人最容易感受到痛苦,却最应该去寻找快乐。
公公很高兴,特意敬了齐小言一杯酒,说是感谢她的付出。齐小言觉得公公的话说得可是重了。她没为这个家付出多少。结婚就是两个人一起过日子,跟付出这个词好像不大达边儿。
吃完饭,收拾停当,齐小言感觉到真的累了。上床躺下,赵德海趁着酒兴,来挣她的内裤。齐小言不让,说,先说说今晚谁送你回来的。
赵德海一听泄了气,说,老婆,你非要问这个干嘛?即便是个女的,又有什么毛病?
齐小言冷笑了,说,如果你痛快说了,是没什么毛病,你不敢承认,就肯定有问题。
赵德海说,我不敢承认,是因为你的疑心重,如果你没有这么多怀疑,我不就敢承认了吗?
齐小言说,如果心里没鬼,就敢承认。不承认,就是心里有鬼。
赵德海说,好,那我问你一件事儿。我希望你心里没鬼,痛快地承认。
齐小言说,说吧。
赵德海说,你有个客户叫大卫?
齐小言说,对。
赵德海说,你们合作得不错?
齐小言说,对。
赵德海说,听说他现在不负责中国的业务了?
齐小言说,对。
赵德海说,新来的这个业务,你们没谈好?
齐小言疑惑了,说,对,你怎么知道的?
赵德海说,别打岔。听说他让你上床你不干?
齐小言真是疯了,谁知道的这么详细啊。她说,也不是为这个,我们谈得很好,但是现在还没做大单子。
赵德海说,我最后说的这一条有没有吧?
齐小言暗中咬了咬牙,说,有。
赵德海问她,为什么不干?
齐小言被他气糊涂了,骂他,赵德海你这是说的人话吗?你希望你老婆为了挣几个钱,天天给你绿帽子戴吗?我为什么不干?这个你问问你自己。不是每个人想把自己卖了换钱的。
赵德海说,那你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你跟大卫上过床没有?
齐小言说,没有。
赵德海说,再说一遍。
齐小言说,没有。
赵德海说,看看,这不到最后关头还是不说实话了?
齐小言说,赵德海,我知道你想的什么,告诉你,别把人都想得那么坏。我齐小言如果真是那种人,还能把哈罗尼得罪了吗?
赵德海很平静地笑了笑说,这就是你好的地方了。你这人还算比较专一的,跟了大卫,就不跟哈罗尼了。也有人说,你是等着大卫杀回来……
齐小言打断赵德海的话,问他,你是听谁说的?
赵德海说,听谁说的不能告诉你,不过这事儿公司谁不知道?妈的,别说娱乐圈有潜规则,外贸圈更厉害。老外有钱,中国人不要脸,外贸公司快成了妓院了。
齐小言实在听不下去了,抓起一个枕头就甩了过去。然后,翻身下床,说,赵德海,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你不是说外贸公司是妓院吗?那好,我这个妓女离你远点儿!
齐小言穿了衣服,开门就出去。
婆婆跑了过来,说,好好的,这又是怎么了?
齐小言说,您问您儿子去,您听听他说的是不是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