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接下来,叶落到警局接洽,警方在叶落家的老房子里找到了她母亲写给叶落的遗书,认定是自杀,便叫叶落去安排老人的后事。
看到她母亲写给她的绝笔信,叶落才明白,那个清晨的电话,是她妈在向她告别,老人太爱她父亲,受不了老公的离去,也跟着去了。
那些日子,叶落哭得昏天暗地,天天以泪洗面。她忙着料理母亲的后面,将父母的骨灰葬在一处,了结了他们的心愿。
她也偶尔看到那个快递小哥给她送快递,有时候是申通,有时候是圆通,有时候是百世快递,有时候是韵达,有时候是顺风,总之,她家的快递,他基本上承包了。他给她送快递的时候,有时候她在家,打开门,看到他,他的大眼总是关切地看着她,她却摇摇头,表示什么话也不想说,拿了快递签收,然后关上了房门,有时候,他给她送快递时,她不在家,他便把她的快递放在她家消防柜的后面,并且体贴地帮她把来不及扔掉的垃圾拎下楼去,她手机淘宝收到信息“您好,你的快递被消防门签收!”她便知道他又给她送快递了。
她一天比一天消沉,往日的坚强乐观仿佛一下子烟消云散,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泪水越来越多。
在她母亲葬礼结束那天,她送走所有的亲朋,一个人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家。虽然是刚刚下午两点,可是外面的天空乌云滚滚,她的心如同天气一样,也一片黑暗。刚走到门口,就看到男朋友来找她了,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年轻美丽的女人,他们肩并肩站在一起,态度十分亲昵的样子。
看到这样的情景,叶落呆了呆,只觉得自己的两条腿在那一瞬间仿佛变成了面条,没有了任何力气,她在内心无力地呼喊,老天爷,不要,不要!我已经够惨了,不要再雪上加霜了,我承受不来!
但是老天爷仿佛没有听到她无声地祈祷,她的男朋友看了看她,对她说道:“叶落,我有话想对你说。”
他的脸上一丝笑容也没有。
叶落嘴唇如同含了滚烫的热油,在那里哆嗦着,膝盖打着战,她害怕自己晕倒,伸出一只手扶着墙壁,她沙哑着嗓子哀求似的说道:“不要,不要现在说,我不想听。”
让痛苦来得迟一点吧,再迟一点,她现在真的再也承受不能了!
男友却看了看身边女孩的肚子,对她说道:“我一直拖着没说,就是因为看你也挺可怜的。你父亲生了癌症,我不能说,当时我们相亲的时候,我看你长得漂亮,性格又好,工作不错,所以喜欢你,我是曾经真心喜欢过你的,但是你根本不喜欢我,因为你爸想让你在他死之前成家,所以你才不得不同意和我交往,这些我都知道,我们一起交往了,但是你呢,每次我找你看电影,吃饭,你总是没时间,总说在医院照顾你爸,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因为极端的害怕,叶落的眼泪涌了出来,她轻轻地央求着说道:“张军,不要这样说,我爸得了绝症,他只有我一个女儿,我不照顾谁照顾,现在我爸不在了,以后,我会有很多时间陪你的,明天,明天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她的心痛得像刀搅一样。
张军摇了摇头,板着脸对叶落说道:“这一年来,我已经心灰意冷了!我感觉对于你来说,我只是你哄你爸开心的一个工具,你的心里根本没有我,你压根不爱我,幸好我认识了小琴,我们交往有好几个月了。”
他说话的时候,先前的脸像是冰雪雕成的,后来提到“小琴”,他的眼里才有了笑容。
发现到这一点,叶落的心哆嗦了一下,她只觉得自己头晕目眩,耳朵难受得好像有人用椎子在扎,在滴血,她的身体摇摇晃晃,没有一丝力气,为了不至于软倒在地上太难看,她只得将身体靠在墙了。
假装坚强,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
张军无情地说道:“我也是有感情的人,知道你怪可怜的,想着等你爸过世之后再说吧,好歹让你爸放心地走,所以你说订婚,我就和你订婚了,可是你爸过世后,我准备说,结果你妈又跟着你爸走了,我只能又往后拖,现在你妈的葬礼也办完了,小琴的肚子里有我的孩子,已经三个月大,马上要显怀了,我不能再拖了,叶落,你是一个好姑娘,但是再好,再优秀,你也不能利用别人,所以我们分手吧。”
叶落听到张军滔滔不绝地说完,她低着头,默默地承受着一切。她原想着以后好好对待张军,弥补他的,毕竟,她爸妈都过世了,这个世上她只有他一个亲人了,没想到,他也无情地离她而去。
世界那么大,却只有她一个人了。
当年,她与张军确实是相亲认识的,张军喜欢她,她也觉得他不错,虽然不是一见钟情人,量想着感情可以慢慢培养,所以两个人在一起交往。她确实因为父亲的病,不能像其它的男女朋友一样,经常地约会,但是她,包括她全家,对张军都是极好极好的,甚至包括林林,都“姐夫姐夫”叫了。
现在——
看到张军去意己决,叶落只好深吸一口气,看了他们一眼,眼泪往肚子里吞,努力笑了笑,装作通情达理的没事人一样,说道:“对不起,张军,那么,好的,祝福你们。”
张军才点点头,伸出手,把小琴拢在怀里,扬长而去。
四周变得安静起来,仿佛她心碎的声音都能听到。
叶落只觉得自己被伤害得奄奄一息了,她强撑着走进家门,门都没有力气关,倒在沙发上默默流泪,正在那里哭着时,听到一个熟悉的男子声音“您好,您的快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