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味道不错吧？”
“嗯，很正宗。你以前经常来？”
“是啊。有空就会来，我家重庆的，喜欢这熟悉的味道。”
我点了点头，看向苏苒，她一口一口的吃的很优雅，完全不像我的狼吞虎咽。
“吃的还习惯吗……总监。”李小楠低声问。
苏苒点了点头，“在外面不用叫我总监，这次事情起因也不能全怪你，你不用太过于自责。”
“我说，吃饭咱就不聊工作了吧。”我插嘴道。
苏苒撇了我一眼，没有言语。
我自讨没趣的摇了摇头，李小楠对着我可爱的伸了伸舌头，餐桌上又进入了静音模式。
半小时后，我们终于结束了这顿沉闷的饭局，李小楠付了钱，我们三人一起向公司赶去。
……
二十分钟后，我们回到了公司。
“汪洋哥，董事长来了，让你来了就去他办公室。”一进门，刘颖看见我就说道。
“嗯，好。”我点头应道，不明白姜昊峰找我什么事。
“苏总，董事长也让你过去一趟。”刘颖紧接着对苏苒说道。
苏苒停下步子，扫了我一眼，点了点头，迈步离开。
“那我先去忙了…汪洋。”李小楠笑着说道。
“嗯，去吧。”
看着李小楠离去的身影，感受着公司同事异样的目光注视，我无奈的笑着向姜昊峰办公室走去，他是铁了心要把我往高位上逼啊！
……
走到办公室门前，我依旧照例敲了三下门。
“请进。”
在姜昊峰浑厚的嗓音中，我推门而进。只见苏苒正坐在一旁的中式沙发上，和姜昊峰交流着。我没想到她已经到了，愣了片刻，我向着沙发方向走去。
“工作一星期感觉怎么样？”坐在沙发上，姜昊峰转头盯着我问道。
“挺好的。”
“就挺好，没别的了。你小子这明目张胆的忽悠我啊！”姜昊峰没好气的瞪着我。
“工作方面确实厉害，大家的业绩都很出色。”说着，我把目光转向苏苒，“尤其在苏总监的领导下，大家对于工作更是充满热情，干劲。”
“就没有其他什么问题？全是好的？”
“有个问题。我感觉同事关系过于冷淡公式化。当然，对于大公司这或许也不是什么问题。”想了想，我说。
姜昊峰点了点头，“我刚才和小苒聊，说今天有件麻烦事是你解决的？”
“恰巧那人是我以前的客户，关系不错，运气成分。”我淡淡的回道。
“不管怎样，这都说明你以前的积累还是不少的。”姜昊峰拍了拍我的肩膀，看向苏苒，“小苒，这段时间你好好带带他，这小子贱骨头，就得多逼他。”
苏苒看向我，面色依旧冷漠，“汪洋挺聪明的，况且以前他就在夏韵手底下工作过，说不定，有些东西我还要请教他呢。”
“哈哈，你不要谦虚，和你比较，他可差了不是一星半点。总之，你就多多逼他，不用客气。”
“放心吧，董事长。”
毫无话语权的我，除了沉默还是沉默，只能被动接受。
……
“来我办公室一趟。”出了姜昊峰办公室，苏苒说道。
我只好无奈的跟着她向她办公室走去。
“随便坐吧。”一走进苏苒办公室，扑鼻而来的就是一股清新的兰花香味，令我精神一震。
坐在沙发上，我控制不住的打量着她的办公室，整个简约的风格，配以软装的搭配，一点都不显单调，反而荡漾着一股别样潮流的感觉。
“只有水，凑活喝吧。”苏苒端了一杯水放在我面前，坐在了我的对面。
“谢谢。”
“你来之前，姜总就跟我说过了，这一个月对你来说很关键，希望你能好好把握！”
“你不讨厌我吗？”
“没什么，有关系也是一种能力，这个社会本就不公平。习惯了就好。”
我沉默了一会，端起桌上的一次性纸杯喝了半杯水。
“现在我一定成为了公司的特别关注。”我苦笑着说道。
“得到一些东西，肯定要付出一些用来交换，既然你想做那个位子，那就不能再以局限的眼光来看问题。”
“这是我一些客户的电话，你刚来，手里没有资源，联系联系看吧。”苏苒在抽屉里抽出一沓文件随手递给了我。
“不行，我不能要！这是你的业绩，我不能要！”我摆摆手，语气坚决的回道。
“这些都是我谈不拢的客户，在我这也没用，就看你的能力了。”
“那好，我收下了……”我点了点头。
“没其他事了，你去忙吧。”
“嗯，好。”
……
“我听说你小子去上班了？”
迷乱动感的灯光不时闪烁，耳边响彻着狂躁的音乐。我拿起桌上的酒杯，看着肆意放纵的人群，对着杨明点了点头。
“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去天启？”烟雾缭绕下，杨明的面容依旧沧桑。
“说不清楚，糊里糊涂就这么去了。”
“行，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勉强你。就是想想遇见夏韵，你该如何解释吧。”
“师姐会理解的……”沉默了一会，我说。
“或许吧……”杨明目光转向吧台说道。
吧台上的调酒师小李，技艺依旧还是如此潇洒，总是能吸引一大群花痴女的崇拜的目光。
“你和唐诗现在发展如何？”我转移话题，笑着问道。
“还那个样。比朋友关系更近，但离恋人关系又有段距离，很尴尬。”
“她还是解不开心结？”
“我看是，对于爱情她好似充满恐惧，以前一定被爱伤过。”
“慢慢来吧，她的心还不完全属于你，需要时间。”
“我已经做好了长期作战的准备。”
“看来这次是认真了啊，其实有一点，我一直没搞明白。”我身子前倾，笑着问道，“你怎么就爱上唐诗的，别跟我说感觉。”
杨明熄灭了香烟，身子完全陷入了沙发里，“你知道，我从小是个苦孩子，在山村长大。上初中时，偶然的一次机会，我接触了音乐，马上就沦陷了，完全迷上了它。那时日子虽苦，但只要一听到音乐，感受着音乐里那美妙的韵律，我就感到很幸福，比吃一个鸡腿还幸福……”
我点燃了一支香烟，看着眼神恍惚，已完全沉浸在回忆里的杨明，静静的听着他的故事。
“有一天，这种想法终于控制不住。记得那是一个夏天的午后，知了在柳树上不停的叫着，１５岁的我黑黝黝的，我妈那时正在屋外洗衣服，在屋内徘徊了许久，我才鼓起勇气走向她，对她说我想学音乐。我话一说完，我妈搓洗衣服的手接着就停了下来，她缓了一会，又让我说一遍，我就又说了一遍，语气很坚决。这就像人病了要吃药一样，那时的我就是这种感觉，我必须要说。”
“你知道后来怎样吗？”杨明脸上泛着一股莫名的笑意。
“你妈肯定打了你一顿。要你好好学习。”
杨明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在我们那里，学音乐艺术一类的，想都不要想，周围的人会用异样的眼光看你，甚至说你不务正业。他们一辈子只能窝在那个小地方，以为世界就是自己眼中的模样，温水煮青蛙的生活，已经让他们习惯了这种模式。他们害怕改变，害怕一无所有。”
说到这里，杨明脸上满是浓浓的嘲讽之色，语气中不免透露着一丝可悲。这是我第一次听他这么深入的讲他的从前，以前只要一喝多聊起过往，他就会莫名的哭。那时我们以为他这是喝醉酒耍酒疯的一种方式。
“年少的心其实很坚韧，有些东西一旦扎在心里，它真的会生根发芽。上到高中，我再也压制不住自己的梦想。在一个黄昏中，用了十五分钟，我拼命的爬到了我们那边最高的山上，说是山，其实就是一个高土堆。站在山顶看着黄昏下晕染如画卷的天空，我高声喊道，我要学音乐，我要唱歌，我要走出这个地方。喊完这些，内心砰砰狂跳，年轻的血液就如烧开的水般，在我体内横冲直撞。那一刻，我笑了，笑得很开心，笑得肆无忌惮……”
故事讲到这里，杨明脸上也是布满了笑容，我猜想，他或许也很敬佩那时年轻的自己吧。
“后来你真的就出来了，义无反顾的？”
“没错，我给我妈写了一封信，毅然决然的就离开了家乡。说实话，在火车站看着人来人往的人群，我胆怯过，也想过回去，但内心的倔强却阻止着我的脚步，火车开动，看着窗外那片充斥在我血肉里的土地，我哭了，那天我第一次体会到了人生的迷茫，无助……”
看着杨明平静的面容，我发自内心的佩服他。我试着想象，如果是我深处于那样一个环境，我会这样做吗？想了半晌，我摇了摇头。我没有杨明的离经叛道，更没有突破束缚的勇气，种种原因，都可以证明我不会。
脑海里浮现这样一副画面——荒芜的土地上，一辆亢亢的绿皮火车经过，窗外的阳光恰好洒在不到十八岁的杨明脸上，他稚嫩的脸庞上冒着青涩的胡子，眼圈通红，尽管眼里泛着浓浓不舍，但他依旧倔强的咬着牙，一声不吭……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爱上唐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