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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 君心难测

雪素倒不知高宗心意,但想到韩良臣是朝中重臣,想必是她多虑了,便垂眸答道:“这确是韩将军的孩子。”无论怎样虽说是领养的陶姑的儿子,但毕竟韩良臣与挽衣对外声称这孩子是他们的。

“韩世忠是我朝中不可多得的一名猛将,虽这次兵败,却又极快地恢复了兵力,大有东山再起之势。他的孩子既然到了扬州,我怎么能坐视不理,当然要好生照顾。”宋高宗说得振振有词,雪素却也觉得这话并不是没有道理。

“承蒙皇上关爱,这样一来,韩刚便安全了。”雪素说着缓缓一礼。

高宗走到雪素近前伸手扶起雪素,暧昧之举令雪素蓦地抽回手。高宗见此,眼睑微垂,自打雪素入营,便听人说起这女子肤白胜雪,如玉如脂,这时离近再看,当真是个奇女子。不禁动了心念,温声道:“韩世忠的儿子留在宫中,你和你的孩子也可以留在宫中,这宫里总有人守卫,比你们在外面安全。”

雪素在沁香楼遇着的男人多,自然对男的心思了如指掌,她不抬眸去看高宗,只是垂着头笑道:“奴家的夫君找不到我们母子会着急的,我还是在宫外等夫君才好。”

“何人这么有幸,娶了这般美娇娘?”高宗言词有些轻挑起来。

“夫君是当今药王世家仇府的公子。”雪素有意这样说,便是想高宗有所忌惮,哪怕他是堂堂皇上,总不能抢人妻儿吧?可既然他是皇上,又会在乎她是谁的妻儿?雪素也善良的把人性估量简单了。

“哦?”高宗轻声一疑,药王仇家的地位不容小窥,高宗收回了手,“也难怪像仇夫人这么美的可人儿,怎么会屈身于凡夫俗子。”

雪素不禁莞尔一笑,心下也在得意她这句话的份量。高宗离去,带走了韩刚,雪素和儿子便等着放他们出行宫,可仍是没有动静。雪素不知高宗意欲何在,思来想去都想不明白了。

“皇上,药王仇家老爷求见。”公公轻声问道。

高宗闻言,冷哼,“没想到还真是仇家的人,宣。”

仇老爷昂首阔步地走进行宫的正殿,走到近前后,掀起长襟,跪下拜见道:“药王仇正元拜见皇上。”

“药王仇家是功臣,有先帝御赐的金牌,今天前来,一定是有要事吧?”高宗正声说道。

仇老爷双手抱拳,垂首说道:“听说皇上接走了仇家的人,前来与皇上讨要。”仇老爷直言不讳,全然不想找任何借口,直接 说明来意。

“药王仇家果然势力庞大,居然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朕本想留她们多住几日再送回去,没想到仇老师就来 了。”高宗虽好美色,倾慕雪素的美貎,但毕竟皇营里的各种珍贵药材都来自仇家,而仇家因势力庞大,却也真是不把任何人看在眼里。

仇老爷闻言,仍是面不改色,双手紧握的拳复又重重一拱,“多谢皇上的厚爱,仇家的人能保护这母子,请皇上把她们交给老夫吧。”

高宗向自己的公公使了个眼色,那公公便行礼,出去吩咐人把雪素和孩子带了进来。

雪素并不认识仇老爷,仇公子和亚默因高宗定下规矩,凡是进谏之人只能独自进殿,如此也足见这个皇帝胆小怕事,过去那些流传坊间的种种英勇之势早已不在。

仇老爷听到身后有脚步走,不禁转过头去,一眼便看着雪素抱着个囊褓走进来,素衣飘飘,宛若仙女下凡。虽是头上只裹了一个青色头巾都掩饰不住她绝色姿容,仇老爷没见过雪素,更是没想到雪素这般脱俗的气质,他似怀疑自己是否看错了。可无论他怎么看,眼前的一幕都真实的。

“雪素姑娘,你公爹来接你了。”高宗正声道。

雪素转首,不禁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旋即,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爹,小女子雪素。”她不能让夫君失了身份,即便心里翻江倒海的感触,也不能在这时表达出来。

仇老爷见雪素还算懂事,这时全无任何怨念,想想儿子挑女人的眼光还是不错,再拿眼看一看雪素怀中的婴儿,转眸又将视线移回高宗,拱手又道:“皇上,儿媳带了两个婴儿。”宋高宗挑眸,“另一个可不是你仇家的孩子。”

果然被亚默和仇老爷猜中了宋高宗的心思。韩世忠在朝中所掌兵力日 渐雄厚,更有威名,在屡立战功之后,大宋内部战乱不间断,宋高宗是怕有朝一日韩世忠也反过来造反,听说韩良臣兵败沐阳后,一群难民逃难至此,而其中正有韩世忠的一个孩子也逃了进来,便打算借此机会扣下韩世忠的儿子做为人质。

仇老爷心知若是再要带韩世忠的孩子走,恐怕他这儿媳和孙子都走不出去了,便拱手道:“谢谢皇上龙恩。”

“仇夫人,今天你便可以出宫去了。”宋高宗凝视着雪素脱俗姿容,仍是有些迷醉。

“皇上,既然奴家是带着两个孩子来的,就要带两个孩子走,怎么能扔下一个,日后我怎么与韩将军交待?”雪素却执意说道。

宋高宗神色一凛,厉声道:“韩世忠是我大宋的重将,他的孩子,我会好生照料,不劳夫人费心了。”

“可!”

“咳!”不及雪素再开口,仇老爷一声咳震住了她,雪素不禁转眸看向这首次谋面的公公,闭上了嘴。

“多谢皇上厚爱,那我就带着媳妇和孙子走了。”仇老爷又道。

“带下去吧。”高宗早已不奈烦,雪素虽美却不识相,又是仇家的儿媳,高宗本就是个胆小的性格,连杀父之仇的金人都不敢得罪,哪敢得罪主供皇宫里所有药材的仇府?大宋若不是有他这般无能的皇帝又怎会颠沛流离,民不聊生?

仇老爷一脸肃色地看了雪素一眼,冷声道:“走吧。”

“可是……”雪素再次欲开口说话,却被仇老爷冷酷的眼神制止,“康儿还在等你。”

雪素一听,只好咽下已到嘴边的话儿,紧凝柳眉,与仇老爷一同走出行宫。

才出了宫门,守在门口伸长了脖子向里张望的仇公子便心花怒放地迎了上去,“娘子!”

“相公!”雪素亦是瞬间泪眼婆娑,这一个多月来流离失所,走散了彼此,心中无限思想之情,这时得见二人便都泪眼朦胧,相顾无言,只有泪连连。

“回仇府吧。”仇老爷上前对两个泪人说道。

仇公子抬手扯着袖口帮雪素拭泪,雪素亦是帮仇公子抹净泪水,两人心心相惜的样子,甚至令人动容,仇老爷那张冷硬的脸这时都缓和了下来。

亚默只在一旁看着他们夫妇二人,心底疑团重重,雪素怀里只抱了一个孩子,那另一个呢?

“雪素姑娘,另一个孩子呢?”亚默终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雪素这才将目光又递向仇老爷。

“恐怕皇上不会交出那个孩子。”仇老爷沉声说道。

亚默与仇老爷都明白高宗这样做的目的,心里微微一沉。仇老爷沉这大宋的江山有这样的皇帝恐怕只能这样飘摇下去,而亚默则是沉这样一来的挽衣又要怎么办?不禁担心起来。

“都先和我回仇府吧。”仇老爷看看他们三个人,冷声说道。仇公子与雪素互视一眼,仇公子冲她点点头,雪素便跟着一同回仇府去了。

一路上亚默都紧凝浓眉,若有所思。

“亚默,皇上为什么要留下韩将军的儿子?”仇公子不懂国事,见父亲那么严肃便知道事情有异,催马上前,来问亚默。

“人质。”亚默只说出两个字来,仇公子想了许多,方才回过神来,一双黑目瞪得老大。

仇公子落莫地回到雪素身边,“在如何将这消息告诉韩将军和挽衣呢?”

“挽衣那么坚定地保住了陶姑的孩子,绝不会放任不管。”雪素亦是冷静地说道。

夫妻二人又将目光投向亚默,等他来出更好的主意,亚默耸耸肩膀,即便是再好的主意,也要低调进行,这一刻开始,他们的周遭不知又多了多少眼线。

一行人又骑着快马赶回镇江仇家。

雪素大概没想过自己会是这般走进仇家的大门,却在门前不由得驻足不前,仿佛无法接受一般。

仇老爷走在前,仇公子扶着雪素与孩子,雪素仰望仇府的大门,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个滋味。

“走吧,回家了。”仇公子温声道,雪素转眸看他,眼底雾蔼一片。仇老爷 忽而回头,看到雪素凝视着儿子的神情,若不是知道雪素是青楼女人,确实从她身上看不到半点风尘之意,这女子确实与众不同,不禁又是一声轻咳,似在提醒他们。

仇公子与雪素听到咳声都看向仇老爷,仇老爷边转身边道:“快点进来吧,外面冷,别冻着孩子。”

已是腊月,不知何时雪花星星点点地飘落下来,雪素眼中含泪,一步步踏进了仇府的大门,那一刻鼻子是酸的,心是涩的,为了她委屈了两年的仇公子,终于可以回家了,此时此刻,雪素似乎并未想到自己,而是她深爱的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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