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扭扭~~
后院的门开了,有一仙风道骨、须发皆白的老道,从里面阔步走出。
崔耕道:“敢问您就是玄机子道长?”
“然也!”玄机子笑眯眯地道:“知道这桃花观不简单,想来结个善缘的官儿,不是没有。但他们都扭扭捏捏的,说什么自己喜欢谈玄论道,这不扯淡吗?贫道是一概不见。也只有崔大人这样的,直抒胸襟,贫道才甚是欢喜啊!呃……此地并非讲话之所,崔大人,里边请!”
“道长请!”
三人一同进了后院,来到一个颇为素雅的房间内。
分宾主落座。
按规矩,也只有李裹儿才有资格落座,两个所谓的“丫鬟”是没有座位的,只能在崔耕身后侍立,或者去其他的房间。
但是,那玄机子道:“崔大人,这二位恐怕不是一般的丫鬟,而是您的妾侍吧?既然如此,就请一起就坐吧。贫道这,没那么多规矩。”
“道长有心了。”
众人同坐,自有小道士献上了茶汤以及时新水果等物。
刚开始几人只是闲谈,说些各地的风土人情,以及官场掌故、奇闻异事等等。
这位玄机子既见闻广博,又语言诙谐,不时逗得大家哈哈大笑。又过了一会儿,到了中午时分,老道招呼大家吃了一顿饭,虽不是什么珍馐佳肴,却也精致可口。
崔耕有意套话,多劝着玄机子喝了几杯。
等残席撤下,这位玄机子道长就开始往正题上引了,道:“崔郎中,贫道听说,你是张常侍的人。现在你和安乐公主那走么近,不大合适吧?”
崔英和李裹儿过从甚密,根本就瞒不了人,这事儿已经在张昌宗那里备过案了。
张昌宗尽管不太高兴,但也没有严令崔耕和李裹儿怎么样。毕竟,胡超的倾向至今未定,万一邵王李重润等人真的被判无罪了呢,张昌宗和李显的斗争就得长期化、说不定有时候还要合作对付武三思,留个中间人还是非常必要的。
崔耕道:“张常侍和太子虽然有所冲突,但对下官的私事,却不大干涉。”
顿了顿,又转移话题,道:“本官听说,陛下虽然为桃花观亲写了匾额,但挂上去的时候,却没有任何仪式,深感奇怪。不知道长能否为本官解惑?”
玄机子往四下里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道:“告诉崔郎中你,倒也没什么,但你千万莫告诉别人。要是传扬出去,陛下震怒,可是杀头的罪过。”
“嗯?”崔耕眼前一亮,道:“道长放心,本官一定守口如瓶。”
“这事儿的根本原因,是陛下慕道。”
“啊?”
这可真是个重磅炸弹,几乎所有人都惊呼出声——武则天可是一会儿说自己是净光天女转世,一会儿说自己是弥勒佛转世的,咋这眨眼间,就又慕道了呢?
玄机子解释道:“几位莫不信啊,还真有这么回事儿。你们想啊,刚开始,大唐天子自称道家李尔的后人,她要以周代唐,除了抬举佛家,还有别的选择吗?”
崔耕模模糊糊地,好像意识到了点什么东西,道:“还请道长继续说下去。”
玄机子道:“扬佛抑道,那是陛下登基时候的想法。现在年纪大了,仔细一琢磨,不对啊!这信佛能有啥好处?修来世。她贵为九五至尊,活在当世多好。来世又没这辈子的记忆,简直无所验证嘛。”
崔耕道:“我明白了,所以陛下就暗地里弃佛修道,变求来世为求今生。”
“正是如此!”玄机子道:“咱们道家多好啊,长生不老,羽化逍遥。至不济,死了之后,还能成神成鬼仙呢。不比佛家对陛下的吸引力强得多?”
“有道理啊!”
崔耕忽然想起,几年前,武则天就亲自下旨,明令《老子化胡经》为真经,这里面就很有点为道家站台的意思了。
但是,还有件事崔耕没想明白,道:“天下有那么多道观,陛下为何专门给你这桃花观题词呢?”
“因为贫道的师兄玄秘子,被陛下召见,甚得圣眷啊!”
玄秘子?
崔耕仔细回想后世的记载,没这个人。在现实中,似乎也没听说武则天身边有什么著名的道士。
他质疑道:“果有此事?”
“当然有了。”玄机子道:“崔郎中,你没听过我师兄的名号并不奇怪。跟这道观一样。陛下总不能一边宣称自己是净光天女,一边慕道吧?这事儿只能偷偷地来,不能到处宣扬。”
然后,为了让崔耕相信确有此事,玄机子还向崔耕交代了一个秘闻。
就在去年冬天,他的师兄玄秘子,曾经帮武则天于嵩山之巅,投赎罪金简一副,上书:大周国主武曌好乐真道长生神仙,谨诣中岳嵩高山门,投金简一通,迄三官九府除武曌罪名。
这回武则天不装逼了吧?直接向道家的三宫九府之神叩拜,请求原谅。
听了这个大秘密后,崔耕假装漫不经心地问道:“那令师兄玄秘子,又是得哪位贵人引荐给陛下的呢?”
“这个……”
玄机子摇头,道:“还请崔郎中见谅。此事关系重大,就不好直接相告了。呃……日后时机到了再说。”
交浅不言深,事实上,崔耕对玄机子能说到这个程度,已经深感意外了,当即打了个哈哈,把这个话题绕过去。
又休息了一会儿,崔耕提出在后院游览一番。玄机子慨然应允,亲自相陪。
可转来转去,崔耕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最后他表示,自己和道长一见如故,不知可否今晚在桃花观内歇息一晚。实际上,他是想借此机会,让崔秀芳夜探桃花观,看看有什么新的发现。那玄机子似乎不疑有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当天晚上的酒菜更加丰盛,觥筹交错,众人开怀畅饮。
忽然,玄机子把酒杯放下了,微微一笑,道:“崔大人,你我虽是初次见面,却甚是投缘。贫道有个不情之请,还请您务必答应。”
崔耕自觉有点喝过了,道:“什么不清之请?但凡本官能办到的,绝不推辞。”
玄机子道:“这事儿您绝对办得到。”
“到底是什么事?”
“就是您今天带的这两个小妾,姿容婉丽,我见犹怜。贫道一见之下,甚是心动啊。不知崔大人能否割爱?贫道愿出黄金千两相换。”
“嗯?”
崔耕面色一沉,就要发作。但是,转念又一想,这年头的道德观念,买卖妾侍,还真不是什么大事。而且,这老道开出黄金千两的价码,也足见诚意,
他强忍怒气,淡淡地道:“道长说笑了。”
“黄金两千两!”玄机子面色一肃,道:“贫道没有开玩笑,还请崔查访慎重考虑。”
崔耕沉声道:“不用考虑了,本官的女人,从不送人。”
玄机子语气不善,道:“看来,崔郎中是非常不给贫道面子呢。既然如此……”
“怎样?”
玄机子阴恻恻地道:“贫道就自己来取!”
崔耕讶然道:“你说什么?”
“明说了吧。”玄机子把嘴一撇,道:“姓崔的,你以为贫道今天肯见你,是因为你噶刚才那番话?美得你!实际上,我是看上这两个小美人儿了,你不从也得从!”
“啊?”
崔耕大怒,就想起身,却发现,自己已经全身发麻!
再往旁边的三美身上看去,却是人人花容惨淡!
毫无疑问,这几个人是中毒了。
这特么的可太郁闷了,谁能想到,一个洛阳城里,吃着朝廷俸禄的道士,竟敢色胆包天,冒如此天下之大不韪!
崔耕怒道:“这里可是洛阳,天子脚下,你做出这等事来,还想活命吗?”
玄机子耸了耸肩,满不在乎地道:“行了,莫要危言耸听了。贫道是要和你那两个小妾快活快活,又不是要把安乐公主怎么样,你能奈我何?我那宫里的师兄可不是吃素的。再说了,贫道为了让你们留下,提供了那么多秘闻,已经对得起你了。”
言毕,玄机子伸出禄山之爪,往崔秀芳的身上抓去,哈哈笑道:“小美人儿,今晚道爷可要好好疼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