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儿！”一声惊呼，叶十九忽然从噩梦中惊醒。全身冷汗地仰在椅子上不停喘气，指尖碰到漫画册，真实的触感传来，才渐渐让他安心。只是梦啊，刚才的一切只是梦。
这就好，这就好。
脖子有些僵硬，一扭头，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熬夜将漫画赶好，明天就是玥儿生日了，她一定会喜欢的。这么一想，笑着眯起了眼。
下午的比赛完结，互动魔方中一大堆支持、力挺叶十九的评论终于如雨后春笋般冒出。人气不停攀升，照这趋势看来，还会持续很久。
所以说，只要你一直努力、积极地活着，总会有人欣赏你的。何况，还是他那么一个话题性从开始以来，就一直火到爆的人物。
叶十九的修行也已经告一段落。据金言说，他一只脚已经踏入了剑意的门槛，剩下差的就是等风来。什么是等风来，叶十九却一点也不懂。只听金言说，他的心中没有恨，这是修炼不了恨剑的。
可是，这才是叶十九真正奇怪的。怎么会没有恨，明明有公门芊芊！
金言只是把剑招、心法、以及相配合的灵力运转路线一股脑全硬塞给叶十九，让他先练着，不要急，说是离领悟的日子快了，更让叶十九摸不着头脑。
叶十九自然是不信，剑招中的什么恨流、恨莲华、恨修罗等等，名字就起得奇奇怪怪不说，竟然还没有明确的招式详解，这搞什么飞机呢。。。
没过一阵困意就又是袭来，正是大半夜，这次自然不会再趴在桌子上睡了，身子迷迷糊糊摔在床上。衣服也还是没脱，不一会就响起了鼾声。
……
和叶十九隔了两个房间的休息室就是叶玥儿的。
屋内没有亮灯，一个穿着月白色长裙的身影安静地坐在窗边。整个联盟几乎都已睡下，可总有那么些人是醒着的。
“殿下，让你久等了。”一个声音从虚空中冒出。
叶玥儿像是毫无所觉。
又过了一会，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殿下，该走了。他们，快来了。”
“不要叫我殿下，我是叶玥儿！”叶玥儿倏地站了起来。
这时候在他身后，一个人影竟是从虚空中迈出。“殿下，不要任性了。”
“我说了，不要叫我殿下！”叶玥儿倏地转过身，夜的月影清丽，一如白皙面庞上悬着的泪光。“我不走！”她喊着，不知怎的就有了嘤嘤的哭腔。
那个在空气中模糊不清的人影，看着叶玥儿哭，一下子陷入了沉默。多么似曾相识，他酸涩地想着。
“你留在这，只会害人害己。”过了良久良久，他才叹了口气，这般说道。
一声沉吟，又叹了口气。“也罢。我不会再强迫你。你想怎样，我听你的。”第一次从那个声音中大致分辨出了年龄，很苍老，很苍老。
叶玥儿一把将眼泪擦掉，夺门而出。跑几步就是叶十九的休息室，她正对门口站着，怔怔地看，胸口起伏得厉害，张着嘴喉咙却被堵住。
那个模糊的人影跟到了她身后，也不打扰，就这么静静地等着她的选择。
是抛弃一切地走，还是不顾一切地留。
“走吧。”叶玥儿捏着裙摆的指尖已经发白，咽了好几口气，才做到若无其事地把这两个字说出。
这看起来是个对的选择，也是每一代传承者共所一致的选择。可是，对见证了一个又一个结局的他来说，丝毫高兴不起来。选择再对又有什么，结果还不是错的。
甚至，他刚才可能、也许、大概还期盼着叶玥儿再任性那么一点点。神女空候，这样的争斗伴随着轮回永无止境，结束吧，他想，这一切要是能有个了断，多好。
但是，他不会把这些想法说出来。尊重每一代的判断，这就是他该做的，也是能做的所有。
“好。”他点了点头，一只手搭上了叶玥儿肩膀，套着纯黑的手套。
“等等！”叶玥儿忽然想起什么，急急忙跑回房间，又急急忙跑了回来，手上攥回来了一只笔和一张纸。
匆匆写下几行字，摘下玉钗将纸条压在门口，没了束缚的长发如瀑布般披散，将一小半侧脸全都拥抱在黑暗里。
“可以了。”向那个神秘人说着，眼神却一瞬不瞬地盯着门板，像是刺破空间，紧紧凝视着某人。那目光好重，像是能压弯空气。
戴着黑手套的手复又攀上她瘦削的肩，空气泛起波纹，像水的褶皱，一点一点将叶玥儿的身影包裹。
“哥……叶十九……”声音湿润，像沉入海底，然后一点一点，杳无音讯。
“不！——”叶十九再次从梦中吓醒，这次说什么也睡不下了。一定发生了什么！心口像被挖空一块，脸色骇人。
几乎是连滚带爬下的床，捂着胸口就向外跑，“玥儿，玥儿……”声音慌张、急促。
门一打开，一个人影覆盖了所有视野，叶十九停下脚步，当场愣住。
“老……老爹。”身体本能，不由自主地就叫出了这个称呼。
穿着大披风，身形瘦高，背后背着一把比肩还宽不少的巨刀，像是招摇过市，幸好是在深夜。
只在记忆中有过映象，但一见面，形象立刻丰满、清晰。
他一伸手，推在叶十九的肩膀，把叶十九推了个踉跄。“忘记吧。”声音清朗，熟悉而又陌生。
忘记？叶十九选择性忽略这句话。他一定知道什么，这个便宜老爹一定知道什么！那股不安越发浓郁。
“啪嗒。”脚踩到玉石的声音。叶十九下意识低头，地上一张纸，纸上两句话。
“哥，总有一天，你会成为他们心目中万人敬仰的英雄。但是从前，现在，以后，你都是我的叶十九。”
叶十九咬住嘴唇，这句话，怎么听，都怎么像是诀别。
从门和叶诺间的空隙猛地钻过，向叶玥儿房间狂奔而去。门是开着的，几步之遥，一眨眼就跑到。眼角一颤，叶十九脱力似地扶住门框，果然……
叶十九转过头，叶诺已经站在他的身后。
“叶玥儿呢？”叶十九问他，他只是摇头。“叶玥儿呢？”叶十九再问，抓着他的手，像是祈求。心里已经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叶玥儿，回不来了。
记忆中的某些蹊跷，点点滴滴地浮现，叶家人对叶玥儿的态度现在想来，似乎一开始就透露着古怪。
叶诺一直是木然地摇头，终于让叶十九彻底癫狂。
“为什么！把叶玥儿还给我！”脖子处青筋蹦现，叶十九瞪着叶诺，便宜老爹的威严本就没有多少。
叶诺还是摇头：“你一点长进都没。”
“我已经长大了！”
“是啊，你长大了。但不够，远远不够！”叶诺一拳，叶十九的左脸猛地塌陷，旋转地飞出整整三四米远。
叶十九左手撑起上半身，右手一把将嘴角的血迹擦干。“你说啊，到底要我怎么样？”他歪着脖子，愤愤地看着叶诺。
“你怎么样都没用。无力、弱小，这种痛苦，连我都摆脱不了。”
“又是弱小？”捏紧的拳头，指甲嵌进肉里。什么时候都是弱，怎么努力都是弱。
像有风刮过，叶十九浅褐如水的发丝倏地飘扬。黑色的气流，比夜还要漆黑，盘旋着，在叶十九周身环绕、上升。
并指为剑，黑色气流在指尖浓郁地像是滴墨，一蹬腿，之前还半躺着的身子猛然间向叶诺激射而去。
指尖直取眉心，金言的所教所讲全都在心头一幕幕浮现，黑色剑意，冰冷狂躁。
“弱？告诉我，我到底哪里弱！”飞身在空中的叶十九，龇目欲裂，面目狰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