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一波离开后，马清扬依然站在原地，陷入沉思。
台上攻势猛烈，台下却像泄了气的皮球。台上台下判若两人，邵一波怎么了，到底是在演哪一出？直觉告诉马清扬，邵一波心中有事。要不然，也不会约自己单独见面。而且，刚才即便是夜色之下，也掩饰不住邵一波极差的脸色，苍白无力，肌肉紧绷，不自觉地抽搐着，像是碰到了什么大事。
莫非，邵一波想试探淘贝网下一步的计划，不像。又或者是来“求和”的，也不像。
马清扬做着各种猜测，自我肯定，又自我否定，依然抓不到头绪。
“大马哥！”
蔡从欣从背后拍了一下他的肩，马清扬出于本能，做了一个太极的防守动作。
孙复义见状，笑道：“我早就听说马先生是个太极高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孙先生，你见笑了。”马清扬收拢架势，“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太极真正的奥秘，不是一招一式，而是心由相生。”
三个人谈笑风生着上了车，马清扬亲自掌控方向盘，直奔孙复义下榻的孤湖国宾馆。
开出不久，蔡从欣提议道：“孙先生，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吃夜宵，尝尝钱塘的特色小吃。”
孙复义摆了摆手，开起了玩笑：“蔡女士，一顿互联网界的饕餮盛宴刚刚结束，我肚子饱得很，吃不下。”
马清扬边盯着前方，边插话道：“孙先生，企鹅、千寻、宏大、携旅和LOM网，家家喊着上市。不出所料，最近两年，中国的互联网企业，会迎来新一波的上市浪潮。”
“上市不一定是好事，不上市也未必是坏事。”孙复义又是一笑，试探着问，“马先生，这方面，阿拉丁丁有何打算？”
“再过个三四年吧，等阿拉丁丁的构架有了雏形，再去冲击资本市场也不迟。”马清扬如实回应，“还有，即便是上市，阿拉丁丁也不会选择整体上市，而是将所有的业务，分拆成几大板块，再拿其中的一个板块去上市。按目前的情况来看，应该是B2B。至于整个公司何时上市，说实在的，我还没想那么远。最起码，要等到2015年左右。”
“马先生高瞻远瞩啊，在这个问题上，我们也是不谋而合啊。”
约半个小时，老式广本到了孤湖国宾馆，雨也停了。
孤湖国宾馆，位于孤湖的西北角，与东南角的老字号楼中楼遥相呼应。躲在一片片茂密的树荫下，门口有两名武警战士把守。不挂牌，档次却不啻于钱塘任何一家五星级酒店。
多年前，马清扬来过国宾馆一趟，闹了个不大不小的笑话。
当时，为拓展阿拉丁丁B2B业务，马清扬打起了国宾馆的主意。一天晚上，他打车来到国宾馆门口，正欲进门时，却被荷枪实弹的武警战士挡住了，并喝令他拿出身份证，马清扬将全身掏了个遍，都找不到身份证。拍了下脑袋才想起，身份证搁在钱包里头，钱包落在办公室了。既然没带身份证，那就下次再来。
可是，事情还没完，他正欲离开时，武警战士却快步上前，让马清扬跟他走一趟。这是马清扬第一次面对黑压压的枪口，心中虽一百个不情愿，但也只能跟着走。到了一个小房间总算明白，原来武警战士怀疑他是小偷，才把他带过来。
身份证不在，口说又无凭。
情急之下，马清扬给在钱塘刑侦大队的老朋友邵小峰打了个电话，请他来做个证明。邵小峰风尘仆仆地赶到，正巧，那位武警战士是他的战友，马清扬总算被放了出去。
当马清扬讲完这个故事时，逗得孙复义直笑。
“马先生，我突然想起你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今天我对你爱搭不理，明天我让你高攀不起。”孙复义掏出护照，又说，“正好今天有机会，我请你故地重游一下如何。”
“恭敬不如从命！”
武警战士仔细检查过孙复义的护照和马蔡二人的身份证，才准许放行。
国宾馆的后方，有个偌大的花园，挨着孤湖。三个人借着灰暗的灯光，沿着鹅卵石铺成的羊肠小道，绕孤湖散着步。树影婆娑，发出“沙沙”的声响，与孤湖上的水光相得映彰。
走了不到半圈，孙复义指了指一旁的石桌和石凳说：“马先生，有没有兴趣坐下来杀一盘？”
马清扬上前一看，石桌的桌面，是一个标准的围棋棋盘，桌沿两侧各放着一个盅，里面装有棋子。
“孙先生，我早有耳闻，你的围棋造诣要胜于象棋，深不可测，你就不要让我在从欣面前出丑了。”
“马先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孙复义自顾自在石凳上坐下，“我的棋艺再高，也不过是纸上谈兵。阿拉丁丁和ibay易有网之间的较量，是真正的实战。先防守，再用积累的优势去进攻对方的劣势，然后转守为攻，马先生方为高手中的高手。”
说完，孙复义先是抓出一把黑子，随后，又抓出一把白子，一个人饶有兴趣地玩了起来。
“孙先生，阿拉丁丁和ibay易有网的战争，胜负未分，现在就下结论，为时过早了。”
孙复义继续下着棋，也不抬头：“马先生，不是所有的对弈，都一定要分出胜负。有时候，给对手留余地，就是在给自己留余地。围棋的精髓，无外乎六个字，‘布局’、‘中盘’和‘收官’。收官又成官子，是指双方经过中盘的战斗，地盘及输赢大致确定，确立竞逐边界。”
马清扬咀嚼着孙复义话里面的意思，少顷，说道：“孙先生是说，收官并不代表结束。但该收官的时候，必须要收官。”
“马先生，你我都是聪明人。有些事情，不用点破，也无须点破。”孙复义微微直了直身子，“刚刚结束的孤湖论剑，你提出了一个概念，中国，下一波。你也说了，这下一波，不仅代表互联网是中国经济的大趋势。同时，也是互联网对传统行业的宣战。”
“孙先生，我相信在将来的某一天，互联网会彻底取代传统行业。”
“马先生，关键是要那些从事传统行业的人相信。想让他们相信，最直截了当的方式，就是战争，让他们有危机感。《隋书，元胄传》有曰：‘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互联网要蚕食传统行业的地盘，传统行业势必会负隅顽抗。甚至于，会抢先机，先动手。尤其是那些嗅觉灵敏，消息灵通的国际巨头。他们一个个摩拳擦掌，在中国市场可都下了很大的赌注的。”
“国际巨头！”马清扬靠上前问。
“马先生，时间不早了，话也只能说到这里。”
孙复义是一个极重规则之人，工作如此，生活亦是如此。晚上十二点钟以前睡觉，早上六点左右起床，中午眯上半个小时。几十年下来，雷打不动。
再加上孙复义明天一大早，要赶飞机去北京，马清扬也就不好多做逗留。
三个人站起身，往国宾馆的主楼走去。道别时，孙复义又说：“马先生，形势在变，棋局在变，对弈方也会变。一个人不能老是盯着一个对手，就算你有螳螂捕蝉的本领，也别忘了黄雀在后的危机感。”
回去的路上，马清扬一直在琢磨着孙复义的话。
螳螂捕蝉，靠的是那双如同砍刀般的前臂，趁着知了鼓动翅膀，吮吸露珠时，攻其不备，一举将知了歼灭，并吃掉它。如果面对面摆开阵势，螳螂未必是知了的对手。阿拉丁丁和ibay易有网间的交手，用的就是螳螂捕蝉的招式。
可是，正如孙复义所说，要提防身后的黄雀。黄雀，黄雀又会是谁呢？两种可能性，第一，同行业虎视眈眈的潜在对手，从目前来看，能在电子商务领域，对阿拉丁丁构成威胁的公司，寥寥无几。但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王俊滔正带着4484的旧部，创办了6686网站，推行e点通，探寻针对中小企业的电子商务模式。另外，随着上市潮，其他巨头也随时有可能踩过界。第二，传统行业的反扑，或者和互联网在正面战场刺刀相对，一决雌雄；又或者顺势而为，和互联网接轨。前者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后者，一旦传统行业玩起互联网，冲击力到底有多大，有多强，不可估量。
“园中有榆，其上有蝉。蝉方奋翼悲鸣，欲饮清露，不知螳螂之在后，曲其颈，欲攫而食之也。螳螂方欲食蝉，而不知黄雀在后，举其颈，欲啄而食之也。黄雀方欲食螳螂，不知童子挟弹丸在榆下，迎而欲弹之。童子方欲弹黄雀，不知前有深坑，后有掘株也。此皆贪前之利，而不顾后害者也。”
说穿了，这就是一条环环相扣的食物链。警示后人，做人可以有贪欲，但绝不能贪得无厌。你在暗处偷袭对手，更强劲的对手就会在背后偷袭你。想要活下去，必须瞻前顾后。如此，才有机会到达金字塔的顶端。
业内巨头的出招，传统行业的变招，阿拉丁丁处境危矣。
街上人迹罕见，风声越来越大，如同鬼哭狼嚎一般。听着，马清扬和蔡从欣不约而同地倒吸了口冷气。正前方，笼罩着一层层的雾霾，能见度极低。广本穿梭在黑暗的世界中，艰难地探索着。
快到湖畔景苑门口时，马清扬道：“从欣，这风声让我想起了两个成语，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大马哥，你还在想刚才和孙复义先生的对话。”
“从欣，阿拉丁丁越往前走，面临的阻力越大，对手的实力也越强。接下来的每一步，我们一定要走好。否则，后患无穷。在这方面，我们可是吃过两次亏的。”
“是的，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前方等待我们的，是更大的挑战。”
吃过两次亏，其实，就是马清扬决策上的两次失误。一次是阿拉丁丁获得孙复义的第一笔风投后，马清扬过于狂妄，自信心爆棚，做出了错误的决策，迁都上海。另一次，就是集体罢免十八金刚，招揽空降兵入驻。两次失误，对阿拉丁丁虽够不上致命，但也足以让马清扬喝一壶，好好反省反省。
迁都的事情，已经解决。问题涉及到人心，却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挽回的。
回到家，尽管已是午夜一点多，马清扬却睡意全无，辗转难眠。为不打扰章英休息，他索性起床披上睡衣，蹑手蹑脚地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沉思。窗外的风声，越来越紧，仿佛卯足了劲，撞击着玻璃。
细微处见真理，风和玻璃的较量，何尝不是一场攻防战。
孙复义所说的国际巨头，到底是谁。莫非是奥尔玛？想到奥尔玛，马清扬心头“咯噔”了一下。互联网撞上传统行业，是迟早的事情。传统行业中，马清扬一直视国际零售巨头奥尔玛为阿拉丁丁最大的假想敌之一。真要是奥尔玛，对阿拉丁丁而言，又将是一场苦战。
半个多世纪的历史，世界500强企业，销售网络遍布全球各地。根据阿拉丁丁目前的实力，想要和奥尔玛掰手腕，简直就是蜉蝣撼大树。但如果奥尔玛这个巨人，真的站在阿拉丁丁面前，成为阿拉丁丁的拦路虎，却又不得不开战。
与其仓促应战，还不如未雨绸缪。
可是，一个ibay易有网已经让自己费尽了心思，更何况实力远高于ibay的奥尔玛。从战局上看，和ibay易有网爆发全面战争以来，阿拉丁丁占据了绝对优势，集天时地利人和于一体。不管是西线还是东线，皆是捷报不断。可是，拉锯战即是消耗战，尤其是马清扬提出的三年免费模式，是挫败ibay易有网的致命尖刀，也是拿钱烧出来的优势。
马清扬是在赌未来！
孙复义的提醒很及时，也很到位。这场战争该收官了，前方还有更强的对手在等待阿拉丁丁。
次日一大早，马清扬在去往公司的路上，给邵一波打了个电话。没做过多的寒暄，也没问邵一波是否有时间。只是说，一个小时后，办公室见。
之所以选择办公室，而非其他场所，其一，邵一波找自己谈事，或公事或私事。不过，公事的可能性要远大于私事。既然是公事，办公室是最合适。其二，马清扬不想自己和邵一波之间的关系，掺和过多的私人感情。做朋友，彼此尿不到一个壶里，不是一路人。做敌人，邵一波段位太低，不够格。
既然做不了朋友，也成不了敌人，那就无须有感情上的交集。
邵一波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一刻钟。
“马总，咱们两个还真是心有灵犀。我正想着联系你，问问今天什么时候见面。刚掏出手机，你就打电话过来了。”邵一波堆着满脸的笑容，与两天前的目中无人，简直判若两人。
马清扬暗自冷笑，这邵一波还真是把两面三刀演绎到了极致。看他的嘴脸，估计又没安什么好心。不过，上门是客。况且，邵一波又是自己的前辈。哪怕是他装着一肚子的坏水，也要笑脸相迎，先礼后兵。
“邵总，我马清扬一向是个讲信用的人。更何况，邵总约我见面，是我的荣幸，求之不得。”
马清扬请邵一波坐下，泡上一杯茶，又递上一支烟。马清扬平时不抽烟，但身边总是备着几包好烟，纯粹为了应酬。
邵一波接过烟，也不点上，继续谄笑道：“马总，这孤湖论剑的人气，可是一届比一届高了。我怎么也没想到，联银集团的孙复义，能大驾光临。还有，你在台上的一言一行，技压群雄，尽显领袖气质。”
邵一波原打算好好奉承奉承马清扬，拍拍他的马屁。不曾想，马清扬压根儿就不吃这一套。一来，拍马屁即吹捧。有人捧着，你就是个玻璃杯。别人一松手，你就是一堆玻璃碴子。做人，还是脚踏实地为好。老飘着，容易迷失方向。二来，邵一波的拍马屁，过了头，实为可笑。这是他第一次参加孤湖论剑，何来一届比一届人气旺的结论。领袖气质，帽子太高太大，更是担当不起。
人贵在自知之明！
马清扬虽狂妄，但还是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的。领袖不是喊出来的，而是做出来的。否则，就成了井底之蛙，招人耻笑。论成就，自己和如日中天的马华廷和李岩恒，都差着一大截，就更别提孙复义了。
“邵总，我记得淘贝网刚上线时，业界曾有过传言，说是我马清扬个子小，ibay稍稍一个巴掌，就能把我从孤湖的这一头拍到那一头。现在，阿拉丁丁和ibay易有网的战争，又处于胶着状态，胜负未分，你又把我往高处捧，我可经不起这种忽上忽下的感觉，心脏承受不起。”
“马总，ibay高层的那帮美国佬，除了自视过高，以为他们有钱就无所不能，没什么其他本事。再说了，那时候ibay是ibay，易有网是易有网，ibay只是易有网是小股东而已。我发誓，这句话绝对不是我说的。”
邵一波居然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这里面，定有蹊跷。难不成他和ibay高层之间，真的再次撕破脸皮了？
马清扬往前探了探身，反问道：“邵总，你说这番话，好像不太合适吧？”
“马总，实不相瞒，我和ibay高层的矛盾，已经挑明了。”邵一波这才点上烟，“马总，你给评评理，好歹我也是易有网的创始人，梅特曼居然派了个刚过三十岁的黄毛小丫头，骑到我的头上拉屎。这口窝囊气，我实在是在吞不下去。还有，别看他们动作不小，又是完全收购易有网，又是和环球资源建立战略性合作。其实，连个屁都不是。搞来搞去，还是不了解中国市场。不了解中国市场，你怎么去开拓中国市场。我还听说，ibay有不少股东，正在给梅特曼施压。如果梅特曼还不能挽救ibay在中国颓势，恐怕会遭遇逼宫。”
提到梅特曼时，邵一波咬牙切齿，脸部肌肉扭曲，活像一个受人欺负的小丑。平日里，马清扬最讨厌婆婆妈妈的男人，满腹牢骚的男人。这种男人，注定成不了大器。与其自怨自艾，还不如多留点时间思考。
不过，他还是耐着性子，逐字逐句地把邵一波的话听完了。因为，这里面大有玄机。
安内，方能攘外。
两军开战，军心不稳，士气低落是大忌。ibay股东意见不和，会导致指挥不当。指挥不当，又会直接影响到战局。一旦形成恶性循环，ibay极有可能走上他们在日本市场的老路，被杨金元率领的雅猫大军踢出局。这对ibay是坏事，对阿拉丁丁却是好事。
看来，阿拉丁丁和ibay易有网之间的拉锯战，的确该收官了。或者说，这根本就不算是一场拉锯战。拉锯战讲究的是势均力敌，互攻不下。
最典型的，是二战时期的明斯克战役，先是德国中央集团军群发动进攻，不到20天就歼灭苏军西方面军大部，俘虏50万人。但德军并没有一举将苏联拿下，双方陷入僵持。三年后的同一天，苏联红军发动反攻，也是不到20天，歼灭德军大部30万人。双方在战线中央，打开一个400公里宽的战略缺口，相互对峙。
不是马清扬狂妄，阿拉丁丁对ibay易有网，从头到尾，都是阿拉丁丁占据优势。
可问题在于，邵一波为何要对自己说这些呢？至少在马清扬看来，哪怕是真的和梅特曼的助理撕破脸皮，也不该说。于情，易有网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于理，他现在依然是ibay易有网的董事长。在竞争对手面前透露公司机密的CEO，显然是不称职的。
见马清扬不接话，邵一波又说：“马总，为顾全大局，我是能忍则忍。可没想到的是，我越是忍气吞声，他们越是步步紧逼。这不，趁着我来参加孤湖论剑，他们居然对我的老搭档谭海银动手了，打着董事会的名义将她辞退。我这个董事长不在，何来的董事会，这不是明摆着私设公堂向我开炮吗？”
谭海银出局，想必这就是邵一波火冒三丈的根本原因。可这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马清扬刚刚思路有些清晰，一下子又糊涂了。
“邵总，你说的这些，好像……”
“马总，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今天登门拜访，一来，是找你这个老朋友叙叙旧，诉诉苦。这二来嘛……”邵一波略作停顿，续上烟，“这二来嘛，是希望马总能给一个咱们彼此并肩作战的机会，这个圈子，我最看重的就是阿拉丁丁的平台构架。”
言语间，邵一波还是比较隐晦的。不过，足以表达清晰的意思。没有直接开口，是碍于面子。他不想让马清扬感觉到，自己是有求于他。
马清扬简直难以置信，邵一波费劲舌头，绕了这个大一个圈子，原来是为了从ibay易有网跳到阿拉丁丁。
一个员工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忠诚度。
论能力，邵一波是有的，完全可以独当一面；论忠诚度，却极为不靠谱。今天他可以背叛ibay易有网，明天也可以背叛阿拉丁丁。这种人，自己用不起，更用不得。
“邵总，这种玩笑可不能乱开。你我真要是在一起并肩作战，等将来的某一天，阿拉丁丁赴美上市的时候，梅特曼女士肯定会利用她在美国的人际关系，设置障碍，报一箭之仇。届时，我可就不好向阿拉丁丁的股东们交代了。”
邵一波说得隐晦，马清扬拒绝得也委婉。
邵一波原以为凭自己能力，只要开口暗示，马清扬肯定会窃喜。除了能力，还可以通过自己，了解ibay易有网几乎所有的商业机密。对马清扬而言，这是一举两得之事。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不说别的，在阿拉丁丁混个副总的位置坐坐，应该不在话下。
哪曾想到，马清扬没做多想，就把“门”关了。而且，关得严严实实。
彼此心照不宣后，邵一波自觉没趣。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便道过别，起身走人。走到门口，他又停下脚步，转头道：“马总，给你一个忠告，提防杨金元这个人。”
马清扬听罢，大为惊愕。提防杨金元，邵一波为何会在临走前扔下这句话？到底是故意制造事端，挑起阿拉丁丁和雅猫之间的矛盾，还是杨金元的确值得自己去提防？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两家公司在近期擦枪走火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任何一方想动手，都得掂量掂量其中的利害关系。不过，随着雅猫在中国市场的动作越来越大，这也是迟早的事情。
如此一来，阿拉丁丁的背后，就多了一只黄雀。
雅猫为何在中国市场的动作越来越大，越来越猛？
从不抽烟的马清扬点上烟，俯瞰着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的孤湖。
这里面，是有着深层次原因的。其一，中国市场的诱惑性，这一点，不言而喻。其二，雅猫在美国的大本营，正遭受两大竞争对手，细软和谷壳的侵袭。尤其是谷壳，在和千寻大战一番后，暂时性地撤离了中国市场，几乎把所有的兵力囤积到了美国本土，对“老大哥”雅猫展开进攻。
雅猫和谷壳的故事，还要追溯到2000年。用养虎为患来形容，再合适不过。当时，雅猫已名噪一时，是美国股市上的宠儿。而刚刚创立的谷壳，却只是个无名小辈。当年，谷壳傍上了雅猫的大腿，双方达成合作，雅猫在网站上使用谷壳的搜索技术，给后者带来了流量，品牌和收入。事实上，雅猫是在给自己培养掘墓人。
想必此时此刻，杨金元肯定对李岩恒恨之入骨。
千寻重挫谷壳，本是双方之事。没想到，雅猫却成了最无辜，也是受伤最惨重的第三方。在细软和谷壳的围剿下，雅猫的霸主地位，岌岌可危。此外，马清扬还从蔡从欣那里获得一条消息，细软正着手整体收购雅猫，报价在400亿美元左右。如果这笔交易最终敲定，将是一笔惊天运作。
但根据马清扬对杨金元的了解，即便细软开出的价码再高，他都不会同意这笔交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