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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亦敌亦友

半个月后,马清扬接到了杨金元从美国打来的越洋电话。

在电话里,杨金元告诉他,这个月的16号,细软的创始人沃尔·菲茨和“股神”巴盖特将在硅谷举行一场私人酒会。两天前,沃尔·菲茨亲自联系上了杨金元,邀请他参加。另外,沃尔·菲茨还提出,是否能够请一个中国互联网行业的掌门人过来。于是,杨金元就推荐了马清扬。

听罢,马清扬没多做考虑,就答应了下来。

像菲茨和巴盖特这种级别的巨头,可不是你随随便便想见就能见得到的。一般人想见他们或者请他们吃饭,没问题,参与竞标。三百万美元是低价,价高者得。

当然,作为有着几百亿身家的超级富豪来说,菲茨和巴盖特不会把这笔钱装入口袋,而是拿去做慈善。为了做慈善,菲茨还专门成立以自己名字命名的基金会。据不完全统计,两位巨头这些年捐出去的钱,至少在几十亿美元以上。

能和他们见面,过过招,马清扬甚是激动。

可令他费解的是,杨金元为何偏偏选中自己?没错,自己和互联网的缘分,起源于在美国接触杨金元创办的雅猫。甚至于,自己还一度奉杨金元为偶像。那时候的杨金元,是全世界互联网界的酋长。可接触下来,马清扬发现,杨金元也并非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高明。先不说他幕后的孙复义,单是在眼皮子底下培养了谷壳,就是极其愚蠢之举。哪怕是在中国市场,雅猫也是战绩平平。起码在搜索引擎领域,难以和千寻抗衡。直到并购了2371,才有了千寻扳手腕的实力。可隐患在于,一旦周宏伟离开了,他该怎么办?

在2371事件尚未发生前,因阿拉丁丁和雅猫的身后,都站着孙复义。马清扬见到杨金元,态度还算客气。虽算不上知己,但也不是敌人。事发之后,彼此的关系,一下子就变得紧张起来。

不过,再紧张,也没到敌人的地步。毕竟,阿拉丁丁和雅猫,从未开过战,只是暗斗过。再说了,是否是敌人,自己说了不算,还要看杨金元到底是怎么想的。

生意场上,是敌是友,本就很难分辨。更多的,是亦敌亦友。

正如薛必正所说,千寻和谷壳是死对头,李岩恒却能和谷壳的CEO坐下来谈。可在业界,和杨金元关系比自己亲密的,来往比自己多的,大有人在。不说别的,宏大的陈天堃就是一个。

莫非杨金元还有别的用意?

不管他安的什么心,这趟美国之行,都值得去。距离16号,只有半个月不到的时间,应尽早做好准备。

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玛雅讯和卓悦的联姻,有了最终的结果。玛雅讯出资7500万美元,全资收购卓悦。至此,继加乐丰之后,另一只“狼”来到了中国市场,再加上暗中行动的奥尔玛,个个都虎视眈眈的瞄准了电子商务。

不过,阿拉丁丁在B2C领域,仍旧是按兵不动。

召开新闻发布会的当天,玛雅讯的创始人贝罗斯来到北京,并发表了讲话,内容如下:我非常高兴卓悦网能成为玛雅讯在全球的第七个站点,更荣幸的是,玛雅讯能参与中国这一全球最具活力的市场。

话虽不长,却足以表现玛雅讯对中国市场的重视。其实,贝罗斯能够“御驾亲征”,本就是一种态度。

那雷俊呢?卖掉卓悦网,对他而言,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在马清扬看来,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金峰是靠做软件和网游起家,尤其是网游,这两年已经成为金峰的核心竞争力。相对于B2C的的艰辛和零售的枯燥,网游要轻松和有趣得多。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例子,即便是强大如玛雅讯者,也是熬了八年,才止住了亏损。反之,宏大玩网游,第一年就赚得盆满钵满。今年又在纳斯达克上市,前景光明。把B2C卖给更有实力的玛雅讯去经营,然后金峰把所有的筹码,都押在网游上,将来再把在网游上赚的钱,投资到资本运作上,完全有机会帮卓悦“赎身”。

从感情上来说,雷俊卖掉卓悦,算是自断一臂。但思路上,却更清晰了。

不过,从长远来看,电子商务才是大趋势。成王败寇,熬过去了,耐得住寂寞,才是最后的王者。

与此同时,奥尔玛日本分公司宣布,将通过日本最大的网上商城“天乐市场”来销售商品。马清扬对天乐市场,有着很深的了解,也经常性的会关注它的一举一动。就在最近,天乐市场和千寻正在谈合作。据传,双方将组建一家电子商务合作公司。三个洋巨头,再加一个态度模糊的千寻,马清扬顿时有种如临大敌的感觉,背后一阵阵犯凉意。

固然,他一直坚信,只要把构架搭好了,阿拉丁丁将所向披靡。可问题是,这尚需三四年的时间。钱,阿拉丁丁最缺的还是钱,还得继续掘金。有了钱,就能完善构架。有了完美的构建,才能战无不胜。宏大就是如此,上市前,网游业务和无线业务是宏大的两张王牌。现在,陈天堃的手上,又多了一张牌,进军网络文学,收购国内领先的原创文学网站“起步”。关于具体的条款,宏大未对外界做任何透露。

网络文学和网游以及无线收费之间,看似风马牛不相及,其实不尽然。从陈天堃在并购新闻发布会上的讲话,可看出其中的端倪。陈天堃说,此次宏大收购起步,是继续巩固网游市场领先地位的有一次有力举措,我们看到深受读者欢迎的小说、电影和网游互动的成功案例。起步拥有的娱乐文学内本就深受宏大大部分用户的喜欢,而且为宏大在自主研发网游提供了丰富的内容支持。通过这种文学和网游结合的新模式,来促进双方的共同发展,由此进一步扩大宏大的用户基础。

可见,陈天堃的这步棋,下得极妙。这样一来,起步就成了宏大研发网游的“永动机”。同时,网络文学又是一块优质资源,将来赚大钱的优质资源。

7月14日中午,马清扬正在家中整理行李,整理完,先坐车去上海,再从上海直飞美国加州。

刚整理到一半,手机响起了,是个陌生号码,前面带有上海的区号“021”。

马清扬稍稍一愣,狐疑地接起,问:“你好,哪位?”

“你好,是马清扬马先生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普通话有些生硬,感觉不像是中国人。

“我是马清扬,你是哪位?”

“你好马先生,我是ibay董事长梅特曼女士的特别助理,你叫我Candice就行了。”对方自报家门道。

梅特曼的特别助理,就是那个架空邵一波的女人。她给自己打电话干吗?按道理,ibay应该把自己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才对。至于这位Candice为什么会有自己的手机号码,很正常。这个行业,就连商业机密都传得满天飞,何况区区一个手机号码呢。

“Candice小姐,请问有何贵干?”

“马先生,梅特曼女士最近会来一次上海,她希望能和你见个面。”

马清扬一头雾水,什么?梅特曼要见自己,简直匪夷所思。难不成,ibay又有什么新动作。可就算有新动作,为何要找自己这个死敌谈呢?再者,前段时间,邵小峰刚从LOM网的一位高管那里得知,梅特曼亲临香港,会晤了LOM网的创始人王雷雷。坊间也一直有传言,梅特曼打算把ibay易有网这个烂摊子卖给LOM网。双方缺的,是商定具体的条款。莫非,有了变数。

“抱歉,Candice小姐,我这两天会在美国,可能时间上会有冲突。”

“马先生,我知道你要去美国。”

“你知道我去美国?”马清扬惊疑地问。

“马先生,我们ibay虽然在亚洲市场遭遇了一些小挫折,但在美国本土,依然稳坐C2C领域的头把交椅。梅特曼女士在美国的互联网界,也是个风云人物,女皇。沃尔·菲茨和巴盖特举办私人酒会,自然也会邀请她。只不过,梅特曼女士这段时间在欧洲考察,实在是腾不出时间去参加。否则,你们完全可以在美国见面。”

马清扬这才明白,笑道:“Candice小姐,时间上你来安排就是,能和梅特曼女士见面,是我的荣幸。”

一路辗转,马清扬到底加州,已经是16号的下午五点。距离酒会开始,只剩下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幸好杨金元亲自来机场接,要不然,难保不会迟到。

如此高级别的私人酒会,迟到,是对东道主的不尊重。

“马总,欢迎来美国。”杨金元礼貌性地拥抱了马清扬一下,“赶快上车,加州的晚高峰,可不比北京和上海弱。”

雅猫收购2371后,杨金元将中国区的业务,全权交给了周宏伟打理。他自己则做手美国大本营,过招谷壳和细软。

“杨总,十年前,我来到美国,一次偶然的机会,在西雅图接触到雅猫。可以说,是雅猫帮我打开了互联网的潘多拉宝盒。可以这么说,没有雅猫就没有今天的阿拉丁丁。”马清扬略带恭维道,他不想自己和杨金元一见面就剑拔弩张。

杨金元旧事重提道:“马总,真要是这样,当初我极力邀请你出任雅猫中国的总裁时,你又为何要拒绝呢?要是雅猫中国一早就由你来掌舵,也不会在中国市场陷入泥潭,谷壳在美国,更不敢肆无忌惮地追着雅猫的屁股打了。现在的局面,对雅猫来说,是极为被动。”

“杨总,现在雅猫中国在周宏伟周总的打理下,不是经营的蛮好的吗。先是推出宜搜网,紧接着又打出1G免费邮箱这张牌,招招都不含糊。”

“马总,蛟龙终非池中物,凤凰亦非凡间鸟。周宏伟愿意担任雅猫中国总裁一职,只是把雅猫中国当成过渡的平台罢了。等有了机会,得了云和雨,他势必会离开。这一点,我心里清楚得很。”杨金元深叹了口气,又想起了什么,“哦,对了马总,这次来参加酒会,沃尔·菲茨希望你能发表即时演说,向受邀者介绍介绍阿拉丁丁。我事先向你透露一下,受邀者之中,有几个可都是美国传媒业的巨鳄。如果他们能帮你免费宣传阿拉丁丁的话,那比什么营销手段都强。”

即时演讲,是马清扬的强项,他不惧,也想利用好这次机会。与以往不同,这次可是国际舞台,必须把握好机会。

“杨总,之前我听说,细软有收购雅猫的计划。并且,已经开出了价码。”

“马总,不瞒你说,我和沃尔·菲茨的确有过这方面的接触,细软的开价是465亿美元并购雅猫。不过,被我拒绝了。这种事,在互联网界是家常便饭。想当初,梅特曼女士还打算把ibay卖给雅猫了,也被我拒绝了。还好,我没接ibay这块烫手的山芋。要不然,现在在中国市场被你打得屁滚尿流的就是我了。”

杨金元点到为止,并没有说拒绝的原因。

“杨总,你见笑了,阿拉丁丁在雅猫面前,不足挂齿。”

“马总,你太谦虚了才是,如今的阿拉丁丁以B2B为核心,淘贝网和致富宝左右开弓,已然坐稳了中国电子商务头把交椅的位置。”

六点五分,杨金元的加长林肯到了硅谷附近的一条河,沿着河开了约十分钟,前方豁然开朗。呈现在马清扬眼前的,是一座古老的城堡。此处,便是沃尔·菲茨在硅谷的家。

杨金元和马清扬出示了邀请函,经过严密的安保检查,进了城堡。酒会的举办地点,就在城堡前面的花园里。马清扬放眼望去,受邀者皆是全世界各地的富贾名流。这些人的总资产加起来,用富可敌国来形容,也不为过。

正在招待来宾的沃尔·菲茨见到他和杨金元,端着红酒杯款款走来,微笑着打了个招呼。马清扬曾是钱塘的“英语教父”,因此,和沃尔菲茨交流起来,谈笑风生,没有任何的障碍。

私人酒会,说白了,就是“非正式”的聚会。东道主沃尔·菲茨和巴盖特做过简单的欢迎词后,接下来的时间,就是三五成群地自由交谈。

不过,对马清扬来说,这次酒会看似非正式,意义却是非凡。第一,受邀者皆是身价过百亿美元的超级富豪,进了他们的圈子,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第二,别看巨头们有说有笑,其实每个人心里都很清楚,自己是奔着商机来的。品着高档红酒,聊着天,兴许就谈成了一笔几亿美元,甚至几十亿美元的大生意。当然,马清扬也希望有这样的机会。第三,借着即兴演讲的机会,让阿拉丁丁登上世界的舞台,哪怕是刷存在感也是好的。

酒会持续了近一个小时,马清扬和各位巨头虽是首次见面,却表现得游刃有余,气场也不输于他们。不经意间,沃尔·菲茨走上台,示意大家安静下来,随后道:“女士们,先生们,今天来的嘉宾中,有一位中国朋友。现在,我为大家隆重介绍一下,他就是阿拉丁丁的创始人,中国电子商务之父,马清扬先生。下面,我们请马先生为大家介绍一下阿拉丁丁这家神奇的公司。”

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马清扬登上了台。

“2004年,对于阿里丁丁而言,将是辉煌的一年。截至到今天,阿拉丁丁汇聚了来自220国家和地区的550万注册商人会员,每天向全球各地企业及商家提供600多万条商业供求信息,是全球国际贸易领域内最大,最活跃的网上市场和商人社区。与此同时,阿拉丁丁的供应商服务于5000多家中国企业走向国际市场,这5000家企业从网上获得的出口订单超过30亿美元。”马清扬操着一口流利的英语,继续说道,“从创办阿拉丁丁的第一天起,我就告诉我的搭档们,阿拉丁丁不是全球化的公司就没有办法发展,所以我为阿拉丁丁定下了量身打造的经营理念,东方的智慧,西方的运作,做全球生意。走到现在,还是很多人把我们当成骗子、疯子和狂人,我并不在乎,我们在乎的是自己怎么看待这个世界。”

最后,马清扬又滔滔不绝地讲了两点,一是如何做全球化,二是阿拉丁丁的核心价值观。

在如何做全球化的问题上,他提到需要解决三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为什么要全球化。如果因为别人全球化了,所以你也跟着全球化,那是错误的。第二个问题,你凭什么做全球化?全球化并非中国市场的全球化,而是你的企业要全球化,企业员工的心要全球化。你的企业要帮助当地的企业成功,去给当地创造就业机会。第三个问题,中国企业全球化的趋势,中国冲击世界,必然是以中小型企业带队,在全世界各地悄悄进村,打击目标,迅速占领全球市场,也就是“蚂蚁雄兵”式的。

至于阿拉丁丁的核心价值观,马清扬的描述既简单又精辟,诚信、敬业、激情、拥抱变化、团队合作和客户第一。说着,他还开起了玩笑,称这六样东西,对阿拉丁丁而言,就如同中国很有名的一部小说——《天龙八部》里的上乘功夫,六脉神剑。

酒会结束,杨金元把马清扬送到了下榻的酒店。临到别前,杨金元意味深长地说:“马总,接下来我会找你做一笔大买卖。至于时间,也许是半年后,也许是一年。”

马清扬愣了许久,微微一笑:“杨总,我等你。”

杨酋长要找自己做买卖,而且是大买卖,这本是高兴之事,但马清扬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或者说,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阿拉丁丁能有机会和雅猫这样的航空母舰合作,是好事。

忧的是,杨金元也就那么一说,是真是假,临时会不会改变计划,谁也说不准。谁也不能排除,这是否是杨金元砸下的一颗烟雾弹。在并购2371一事上,自己可是吃过哑巴亏的。再说了,就算合作,以什么方式合作,在什么领域合作,皆是未知数。商场宦海,其中的门道,深得很。

多次接触下来,马清扬对杨金元也有了新的认识。偶像的帽子,也该摘掉了。

一个人在创业初期,可以有偶像,那是你追逐的目标。但想要成功,立于不败之地,你的偶像只有一个,那就是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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