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落下高台的那一刻起,鲁路修能清晰的感受到生命的流逝。夏莉,洛洛,卡莲,朱雀,C.C.,娜娜莉,这一幕幕画面走马观花在脑中驻留、消失。
唯一放不下心的、小脸皱地不成样子的娜娜莉,亲爱的妹妹呦,希望你能在朱雀的陪伴下带着憎恨我的心情勇敢地活下去。
世人啊,带着对我的憎恶,以反对我这无道暴君的名义追求和平吧!这才是我、零之镇魂曲的意义所在。
“我就是……毁灭世界……重建世界的……”
王座下。
少女在哭泣,嘶哑地声音连同连串的泪珠无助地涌出。
她最敬爱的哥哥,鲁路修·VI·布里塔尼亚,神圣布里塔尼亚帝国第九十九代皇帝,从倾斜的高台上滚落,在她面前逐渐熄灭生命之火。
她紧紧依偎着一动不动的鲁路修,哽咽着。但是,她的哭声很快被人们对zero排山倒海的拥护声称赞声淹没了。
“ZERO!ZERO!ZERO!”
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连最后一丝阴霾都已烟消云散。
人们都在高呼着英雄,却不知真正的英雄已经倒下。
零之镇魂曲,完美落幕。
……
“娜娜莉!”少年猛地坐起身,脸上犹带着余悸。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前,记忆中被利剑刺穿的伤口并不存在,一身皇帝仪装也不见踪影,只剩下单薄简陋的衣衫。
“这是怎么回事?”
鲁路修花了几秒时间回忆起华贵的王座,一剑穿心的疼痛,和从高台上滚落的情景。
作为万恶之源的自己,集世人憎恶于一身,死在ZERO脚下,这是救赎世人也是自我救赎。鲁路修不后悔实施零之镇魂曲的计划,他的手上早已沾满了鲜血。事实上,这是最好的结果。
那冰冷的利剑插在胸口,死亡的气息蔓延全身,鲁路修确信他没有存活的机会。
而下地狱的可能性更大吧。
看着身下的干草堆,以及周边的草地森林,头顶的蓝天,风微微拂过,鼻尖飘过草香。如果这样的世界也算是地狱,那还真是诡异。
鲁路修摩挲这手里的干草,有些迷惘。
人类的适应性总是很强。鲁路修刚苏醒的不适已经逐渐消退,他空洞的眼神渐渐恢复神采,脑中也恢复了正常、理智的思考。
保持理智的思考、仔细观察、不轻易下定论是一个优秀的国际象棋手所具备的最基本的素质。鲁路修观察了一会周围的情况,同时检查了身体有无异常,才从干草堆跳下。
活动一下手脚,将身体保持在最佳状态,这样才能在面对突发状况的时候不乱阵脚。
鲁路修已经渐渐平复了对陌生环境本能的慌乱的心情。他极目远望,能看到一片小村庄和袅袅升起的炊烟。
“我的感官还在,一切和以前一样。”鲁路修看着自己太阳下的影子,自言自语,“难道是侥幸在朱雀的剑下活了下来,或者是灵魂穿越到另一个世界了?”原来的世界里就有比较成熟丰富的时空穿越和维度穿越的科幻理论体系,作为阿什弗德学园学生会的副会长,管理着诸如灵异社、不可思议事件同好会的鲁路修对此并不陌生。
本就抱着带着世人憎恶而死去,如今苟且偷生下来,对于完美的零之镇魂曲还真是绝妙的讽刺啊。鲁路修嘴角噙着冷笑,淡紫色的双瞳透着几分自嘲的味道。
不,鲁路修·VI·布里塔尼亚已经下地狱了,活下来的是鲁路修·兰佩路基。鲁路修看着脚旁的一滩积水,里面倒映着自己现在的面貌,模样虽然和以前相像但绝不是那个神圣布里塔尼亚帝国的皇帝。只有那双冷酷的双眼,和以前一样没有改变。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如何活下来的,或者是真的如穿越时空这类荒诞的方式降临在不同时空和维度的世界,但是自己还以某种方式活着这件事已经毋庸置疑。
既然上帝又给了自己一次机会,那么就尝试过一次没有仇恨没有包袱的人生吧。鲁路修弯下腰,鞠了一捧水洒在脸上刺激着神经。经历了一次死亡的他已经能够放下很多。没有了仇恨的人生,一定很舒服吧。
他望了望不远处的村落和成片的金黄色麦田,虽然现在时日还早,但是身无分文的自己也无处可去。决定去这个村庄借宿一宿,了解情况后再做打算。
从田野里的干草堆走上几步就踏上了宽阔的道路。鲁路修沿着车辙和脚印朝着村庄走去。
刚走到村子不远处,一个人影摇摇晃晃向正欣赏乡间风景的鲁路修撞来。
“嘿,小乔伊!你又偷懒了是不是?你的木柴呢?呃……”鲁路修躲开这个拿着酒瓶的醉汉,一脸嫌恶地捂着鼻子。
整天沉醉在酒里的人,无一不是逃避生活的失败者。这种人和死人没有什么区别。
话说回来,乔伊是说的自己吗,不过酒鬼的话不可尽信。
醉汉摇头晃脑地看着鲁路修的背后,大声嚷着:“哈哈!小乔伊你的背篓都不见啦,等着被汉克狠狠地教训吧!”
也不排除乔伊这个名字就是自己现在的身份,鲁路修不动声色地拨开酒鬼的脏手,心里思考着,如果其他村民也认识自己的话,那么灵魂穿越成为另一个人的身份的可能性就很大。按照这种逻辑,这叫什么汉克的人很可能是乔伊的爸爸。
不过看着酒鬼的服饰,和自己一样亚麻布制成的无袖上衣,脏兮兮的短裤,搞什么?这是中世纪的欧洲吗?!
布里塔尼亚帝国本来根就在欧洲,鲁路修对于这样的历史也很熟悉。但是中世纪毕竟年代久远,现在身处何方、何时也难以考证。
如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不能惹人怀疑。鲁路修这样想着,糊弄了几句就加快速度往前走,留下醉汉对着空气唠唠叨叨,嘴里嘟囔着意义不明的话。
随着视野的往前推进,周围的木屋村舍变得多起来。偶尔会有两层的小楼,不过在鲁路修看来一样的简陋。
为了引起村民的注意,确认有没有认识自己的村民来主动搭讪,他故意加重脚步,做出东张西望的可疑样子。
好在功夫并没有白费。
“乔伊,怎么今天回来的这么早?你那该死叔叔又去赌钱了!”一个中年大婶正站在小木屋前喂鸡。看到鲁路修的身影,似乎有些诧异,不过还是很热情地招呼他过来,“哦,可怜的小乔伊!自从你父母去世你就受那赌鬼叔叔虐待。来来,婶婶做了一些面包,拿回家吃吧!”
可以确定自己就是乔伊了。看来是灵魂穿越成另一个人没错。不过这个小乔伊运气不太好,看来是个饱受折磨的角色呢。
大婶看到乔伊只是低着头不说话,就放下手里的活计,转身进屋拿了几块黑漆漆的面包出来。鲁路修脸上做出一副腼腆的样子,弯腰接过又黑又硬的面包,含糊地道了谢。
中年大婶没发觉什么异常,手支在水桶一样的腰上,看着鲁路修有些拘谨的离开,脸上带着怜悯的神情,叹了口气又继续喂着鸡群。
这么说就是孤儿了,有一个赌徒叔叔汉克,既然是赌鬼,所住的房屋破败不堪、家徒四壁的可能性很大。鲁路修心里推测着,一边观察了两边的房屋,终于发现一所破旧、漏风的茅草屋。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前面所看到的村舍,虽然一样简陋但是胜在整洁。这样猪棚一样的建筑如果可能鲁路修是不会有一丁点参观的想法。
有些事注定逃避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