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仙宁一直坐在角落里，难得安分的就把自己当成陪衬，一直沉默的垂眸听着其他人在攀谈。
李长安进门的时候拿眼角的余光扫了她一眼，后来就没在意，后来再无意间瞥过去的时候却发现她之前坐过的椅子已经空了。
李长安的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微妙的感觉，微微眯了下眼睛。
流云见她有话要说，就凑过去佯装去接手里的茶碗调换热茶。
“李仙宁呢？”借着茶盏的遮掩，李长安轻声问道。
“嗯？”流云也是愣了一下，扫了眼道：“可能是去如厕了吧？奴婢去看看？”
“嗯！”李长安点点头，接过她重新递到手里的新茶，仍是面带微笑听着刘氏那些人攀谈。
这边李仙宁趁人不备，悄悄的溜了出来，本来推说是心里烦闷要去花园里散步的，走了一阵却又推手自己的帕子落在花厅了，让贴身的丫鬟去取。
那丫鬟不疑有他，就领命去了。
她则是转身就钻进了一条有些偏僻的小径，轻车熟路的穿过花园一脚，进了一座荒凉至极的院子。
那院子原是崔姨娘住的，如今住了顾姨娘主仆，因为没人照管，院子里杂草横生，看上去破败不堪。
平时院外都会有一两个婆子守门的，今天因为李长安回门需要接驾，再加上厨房那边忙不过来，两个婆子也被临时调开了。
李仙宁推门进去的时候李妈妈手里正端着个半旧的瓷碗在给歪在床上的顾姨娘喂药。
也不过就是数月的功夫之内，如今的顾姨娘瘦骨伶仃的歪在床上，头发花白，容颜苍老，三十几岁的妇人，看上去却像是年过六旬的老妪，偏生她的眼神还含怨带毒阴鸷无比，看上去十分的瘆人。
对于李仙宁的初选，顾姨娘也是始料未及，看着门口骤然出现，同样也是神情憔悴阴郁的女儿，顾姨娘的眼眶本能的一热。
“仙儿……”她沙哑着声音开口，她和李仙宁也是许久不见了，如今母女重逢，本能的就有种想要嚎啕大哭的冲动，可是这种过激的情绪刚刚涌上来，顾姨娘脑中却是突然灵光一闪想到她最后一次见到李长安时李长安对她说的话。
她打了个哆嗦，再见李仙宁的那般神情心里就突然多了很重的防备。
“你……”顾姨娘张了张嘴，努力伪装的平静，“你怎么过来了？今天这样的场合，别是留下把柄叫人非议的。”
李仙宁笑了笑，走过去接了李妈妈手里的药碗。
李妈妈识趣的起身让了地方。
李仙宁在那凳子上坐了，低头搅了搅手里的药汤，然后才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道：“是女儿不孝，知道母亲你在受苦却也力所不及，连常来常往的过来探望你都不能！”
说话间她的神情悲戚，倒像是真感触良多一样。
顾姨娘戒备的看着她，心里在飞快的分辨她这话的真假，口中已经顺势接口道：“我都听李妈妈说了，你在瑞王府过的也是不尽如人意，照顾好你自己就是，反正我现在也都已经这样了，能熬得一天是一天吧！”
“这段时间，母亲过的真是辛苦。”李仙宁附和，用调羹盛了药喂到她唇边。
顾姨娘咽了一口，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她这会儿出现十分怪异，忍不住道：“你过来，怎么也没带个人？”
“那些不中用的贱婢，和我又不是一条心，我要和母亲说体己话的，就先打发了。”李仙宁道，又喂了顾姨娘一口药，“母亲不必担心，姐姐如今贵为皇后，她那排场可是大着呢，阖府上下都为着她在转，我过来走一趟，不会有人知道的。”
提起李长安顾姨娘就直觉的恨的牙根痒痒，用力的捏着身下床单，恨恨道：“不过就是一时走运让她捡了个便宜，她有什么好得意的？就是得了个八字上的便利，将来生不出孩子来，她在宫里又能落下什么好？”
这话她说的愤然，无疑也是踩在了李仙宁的痛处。
李仙宁的眼底瞬时有冰冷的刀锋一扫而过，不过她掩饰的极快，马上又恢复如常。
顾姨娘兀自想着这一年之内发生的变故，心里却是越想越气，忍不住道：“当初要不是出了那样的意外，这风光得意的就该是你的，怎么会便宜了那个小贱人？”
语气之间明显带了责难。
李仙宁听了，忽而嘲讽的冷笑一声道：“就算母亲你方才说的那样，就算我能进了宫，又能得什么好？一个注定生不出孩子的女人，我在哪里的下场还不都是一样的？”
顾姨娘的心里一抖，这回是真的明白了过来。
她的身子往后缩了一下，防备的骤然抬头看向李仙宁，“你，你胡说什么？”
“我是胡说吗？”李仙宁冷冷的看着她，神情阴冷的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要不是母亲你当时自主主张，我又怎会损了身子，落到这样的下场？”
“你听了谁的胡话？都说的是什么鬼话？”顾姨娘一下子就慌了，但是为了掩饰心虚，却是可以提要了音调怒声骂道。
“怎么，母亲你这是心虚了吗？我们可是亲母女，有什么话是不能当面说清楚的？你瞒着我有用吗？”李仙宁道，她本来是极力在维持情绪，可是到了后面就声泪俱下，一挥手，狠狠的将旁边小几上放着的两个杯子扫落在地，目光怨毒的盯着顾姨娘道：“是我亲自去找胡大夫确认的，要不是你叫他给我用了虎狼之药，我怎么会小产滑胎？又怎么会暴露了丑事，进而错失了进宫的机会？不仅如此，就是现在进来瑞王府也都是挨日子，半点指望也没有了。母亲，你当真是我的好母亲，你害的我现在生不如死你知道吗？”
李长安的光鲜已经将她刺激的近乎疯魔，此时此刻她已经不想是她迷恋上官玉才闯下了大祸，只觉得没能入宫才是最大的遗憾。
因为……
明明是属于她的殊荣体面现在全是李长安的了。
这种情绪已经在心里积压多事，一夕爆发，李仙宁就有些疯狂了起来，抓住顾姨娘干瘦的身体将她晃了个七荤八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