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医院也举办了一次火龙,只有那一次。那一天,下起了雨,鞋子和雨鞋都没干。母亲用米粒放进雨鞋中,揉和数次雨鞋终于干了。我格外喜悦,穿上雨鞋,来到发电站左边的地方。火龙靠在墙壁上,医院里的每个小孩都早早地来了,随便找了一个。也有街上的那些小孩,一位大叔拿着一大堆红蜡烛,然后分配给我们。大叔发完蜡烛,从口袋里拿出一支蓝色电子打火机给我们手里的每根蜡烛都点燃了。蜡烛冒出火焰和烟气,我们又用点燃的蜡烛给另一根给引燃。我们拿着蜡烛小心翼翼地往小孔中往上塞,插进座驾孔中。座驾孔有饶固的木架,蜡烛插进去后,就不会跌落下去。红蜡烛是下面是有一根长10厘米的木棍,插进去后,十分稳固。火龙经常还要换上两支红蜡烛,在快用完的时候,大叔都会把新蜡烛发给我们。
火龙亮了,龙身每节前后都贴着用红纸剪的五角星,竹笼下方木架前后都系着40厘米长~50厘米长的红布。在火龙前面一般有一对排灯,敲锣打手。在龙尾后面会有一个大鼓,由左右两位大汉用红布把鼓系在腰上。在鼓的后面,则是一位大汉左右两手轮着木棍有节奏的敲打。声音震耳欲聋,却又让人觉得十分喜庆。后面还会有每个人腰间系着小鼓,按着顺系在敲打,还有其他已经不清楚。但是,有时候火龙会在前面安排踩高跷和抬花轿,排场最大。
火龙离开医院,前面黑暗的地方,被长长的火龙灯光照的灯火通明,也有其他小孩跟着火龙一起行走。天空下着毛毛细雨,即使下起漂泊大雨,我们的传统节目也不会终端,会一如既往出发。每个人都会带着伞,会有很多小孩把自己的伞撑开,给火龙遮雨。我们镇上举行传统节目已经2000多年,其他很多地方过年基本没什么意思,他们没有火龙也没有排灯,晚上只有看电视或者打麻将打牌,来打发时间。
小时候,我们镇上十分热闹。现在平时,基本没什么人,但是到过年却很热闹。因为我们有火龙,小孩可以放鞭炮、玩烟花、玩枪,乐趣无穷。而像我们这些单身没结婚的人,却基本不愿回去。回去的都是有钱成家立业的人,才会回去。当你看到人家成双成对,小孩四处玩,礼包一大堆,开着豪车,家里又是别墅,城里也有房。而你独自一人,会作何感想?会巴不得钻洞,十分自卑。别人,也会说三道四。
火龙离开医院,走到街上,每家都会点燃一挂爆竹,然后扔到街道中央。爆竹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冒出一股呛鼻的浓烟,冒出火苗。火龙往右边前行,直到坟地圈。在附近的空旷坟地坟头绕一圈,再打道回府。从初一到十五,我们的衣服早已被爆竹炸的到处是破洞。虽然被炸烂,但是我们很开心,这就是乐趣。
除夕,我们都会上午贴完新年画、新对联。长辈们都开始在店铺买好一大堆金银宝、几十沓冥币、黄纸(冥纸)、蜡烛和红香、大炸炮(比大拇指还粗的,威力较大。)。平常家里一般都这些,有点钱的会买纸车等等。到了下午一点多,家人开始去祭拜我的太公、太婆、爷爷。小时候,只有我父亲记得太公、太婆的安藏地,比较远。在93年,父亲都是骑着“凤凰”牌自行车带着我两位叔叔前去祭拜。我好像是坐在自行车前面的篮座上,母亲坐在后座。三叔则是坐在二叔的自行车上,那时两位叔叔都还没结婚。
进入21世纪后,家里就二叔、三叔和我,一起祭拜爷爷他们。后来堂弟们大一点,三叔都会骑着摩托车带着我们一起去祭拜,我每次都会去祭拜。至于过程,就不叙述了,大家都懂得。每次祭拜,我都是默默不语,二叔总是说“爸,我们来看你了!你的大孙子来看你了!”二叔说:“靖元,给你爷爷磕头!”
我跪在爷爷坟前,磕了三个头。双眼直视着爷爷坟前有些模糊不清的墓碑。墓碑依旧能看清楚爷爷的姓名,左下角则是出生至过世年月。
二叔说:“靖元,和你爷爷说几句话,让你爷爷保佑你读书以后有出息!”我没什么话说,只是默默地站在爷爷坟前焚烧着黄纸、冥币给他老人家。两位叔叔都会和爷爷说起自己的心里话,表情十分伤感无奈。
小时候,我长想:“为什么我们家男性都是寿命这么短?我连爷爷都没见过面,我们家每个人都这么老实忠厚,为什么要遭遇这些不幸祸事?别人家都都是四世同堂,家里其乐融融。我们家却没有,经常闹出一些不悦的事来?立誓以后要长寿,不要让子孙再像我一样。”有时候不得不相信迷信,即使我怎么努力,依旧是一事无成,霉运连连。总觉得是不是有鬼缠身,要不然怎么都是这么倒霉。但是庆幸的是我命大,是老天眷顾。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一直相信这句话,这是让我坚持活下去的信念和希望。我一直渴望着自己的命运能有所改变,但始终不能让自己有所满足。命硬的人吧,虽然长寿,但一生都霉运不断,注定一生孤独。
烧的差不多,二叔开始拿起香烟头点燃炸炮,扔在坟地旁边。大意是惊醒他们,让他们晚上出来把钱收好,在阴间好好过个新年,和祖先们。
炸炮点完后,就是点燃爆竹。二叔、三叔个拿起一挂爆竹,用烟头点燃,然后扔在坟头旁边。两位叔
叔带着我离开了,道:“不要回头!”
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二婶已经把晚宴准备好,饮料都放在桌上,桌上都摆好了饭碗。二婶叫我和奶奶、妹妹一起过来吃晚宴,三叔一家则在奶奶以前住的那里吃晚宴。我们家很久没有再团聚过,如今三家早已各奔东西。二叔一家住在我三外婆九十年代住的那楼上,奶奶就是一个人住在那里。我们家已经搬到广东,三叔家也在另一个镇安了新家。每年,三叔都把奶奶接到他的新家一起过年。母亲和妹妹,这几年也经常先去家乡,再去亲戚家拜年。
如今,早已看透,对过年没一点兴趣,都是独自一人在广东过年。没结婚没小孩,回去过年没一点意义。
除夕的时候,大多数人都一桌子好菜,只有少数家庭会吃羹。除夕大菜一次是米粉蒸肉、鱼、炖鸡、烧鸭、线粉汤,还有其他青菜。我最喜爱吃姨娘们家的菜,每次都少不了火辣辣的煌上煌(鸭脖、猪耳朵)、鸡脚、烧鸭,还有其他菜,又辣又香,很有食欲。
到了十五,就是元宵节。街上,会有些商贩挂着各种各样的灯笼去卖。有挂着的灯泡灯笼、有放在河里的河灯、有放蜡烛的灯笼,还有猜字谜游戏,十分热闹。长辈们都会给小孩子买各种灯笼,各有千秋。也有自制莲花河灯,剪开大饮料瓶,剪成莲花形状。上面各穿一个洞,在洞里系上一个提线。在瓶内滴上蜡烛液,再用没木棍的那种蜡烛放上去,放紧。再给蜡烛点燃,小孩子们都会提着莲花河灯放在池塘水面上许愿。小时候,三叔给我做过一个,那时候十分开心的很。
电子莲花灯笼,由塑料做成,用小电子供电。小孩子都会把电子灯笼挂在家里。在晚上,每家都会吃完热气腾腾的汤圆,再带着小孩子去街上买灯笼去玩。
在我姨娘们家,其实年还没过完。十五之后,也不记得什么日子。会有排灯,然后晚上看一出戏。
小时候,我见过堂祖父只有两次,一次是我四岁的时候,一次是几年后。第二次,见到他,奶奶叫我喊他叫爷爷。我也一脸懵逼,便道:“爷爷,好!”
堂祖父那时候已经快八十岁,留着大白胡子,笑道:“乖!”然后,给了一大把葡萄干给我吃,也是那时候我开始喜欢吃葡萄干。奶奶经常买给我吃,每天高兴的不知所以然。后来,再也没有见到过他。
另一件事,也是四岁时的往事。那时候,二婶在医院做剪树枝的活。那时候,医院种了很桂花,每到那季节,便能问道香气扑鼻的芬香味,令人陶醉其中。闻到那股香味,会忍不住狠狠地狂吸着周围的空气和香气。
那一天,二婶娘家的大侄子来到医院找她,和我同年。小时候,经常来二婶家玩,尤其是暑假。春节,我们都是开心的去游戏厅玩游戏,又和其他街上的玩伴玩,到处乱跑。
他道:“姑姑!”
二婶笑道:“大侄子,你来了啊!你和靖元一起去玩吧!”
我们一路玩到院外的池塘边,到了那一年围栏全部刚刚拆完。我们看着远处的美景,他站在草坪一处边缘上。
草坪种着几米高的树干,没什么枝叶。草坪围成长圆形,长二十米,宽一米。边缘用白色瓷砖铺盖,前边缘下方是池塘。他站在前边缘,我看着他,心里冒出作弄他的想法。在玩劲较大的作用下,我顺势把他推到池塘里。他没有来的及躲开,双腿在外力和惯性作用下,顺势掉进池塘里。我感觉十分有成就感,还哈哈大笑,便溜到奶奶家去。
我急匆匆的跑到奶奶家,气喘吁吁。奶奶看到,道:“靖元,怎么了?跑的气喘嘘嘘的?”
我把房门关上,上了暗锁,以为因该可以躲过这一劫。没过几分钟,就听到父亲嘹亮的声音,而且气势汹汹。
父亲道:“妈,靖元是不是到你这里来了?”
奶奶道:“没有啊!你这是又要打的孙儿吗?”
父亲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给奶奶,奶奶苦笑不得,道:“这孩子,怎么这么难管教啊?”
父亲骂道:“今天,非要打死这混小子不可!气死人了,要不是我发现,非要发出人命不可!把门打开,混小子!……”
我道:“我不打开!……”
父亲来到邻居家,借了一个竹棍,往窗户里伸进房间,足足有5米长。
我看到窗户外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举着竹棍往房间里伸。我连忙离开床位,躲开竹棍的敲打。父亲不依不饶,喋喋不休的叫骂。
父亲见此计不行,又回到客厅,发现门上方的那个翻动的窗口,便从拿里爬进去了。打开门,揪着我狂揍一遍,回到家中还被狂揍一顿,方才平息此事。道:“你下次,还敢不敢把别人推到池塘里去啊?”我战战兢兢,声音颤抖道:“爸,下次不敢了!”
父亲道:“下次,再有呢?”
我道:“没有下次了!”
父亲依旧不肯放过我,道:“今天不准吃晚饭,跪在这搓衣板上半小时。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起来!听到了没?”
我道:“听到了!”我眼睛流出眼泪,双腿跪在搓衣板上,衣板一格格的波纹状木条线,摞的我的双腿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