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玲珑刚刚走到门口,就听风倾尘说道:“父皇送来一份名册给我,让我挑选王妃。”
月玲珑的声音颤了颤,却还是没有回头的说道:“那我要恭喜王爷,早日娶得美人归。”
“你真的这么想?”风倾尘做着最后的挣扎。
“是。”月玲珑应了一声是,便大踏步的离开辰王府。有些事情既然一开始就错过了,那便再也无法回头。
“好,那就如你所愿。”风倾尘的声音很低,低的好似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得见。
正和二十八年,六月初八,大吉,宜嫁娶,订婚,祭祀,祈福,忌动土,出行。
“公主,吉时已到。”侍候月玲珑更衣的宫女甜儿躬身道。
月玲珑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礼服加身,发髻高悬,倾城的容貌艳丽无双,只是她的脸上少了一分欢喜,多了一分忧伤。
三日前,宣政帝告诉她今日要举行公主的册封之礼,在祭祀大典上,他还会颁旨册封风倾尘为太子,并为他选好了太子妃和两名侧妃,若是她改变主意,在册封大典前他还可以改变旨意,成全她和风倾尘。
他终于还是要听从皇上的安排娶妻了,可是为什么心里会有些难受呢,这不是她希望的吗?月玲珑浑浑噩噩地走在皇宫里,竟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含元殿。
含元殿是朝廷重臣们平日里处理政务的地方,也方便皇上随时传唤。月玲珑转身刚想离开,却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风倾尘坐在含元殿的正首上,正在翻看着奏折,不时的会提笔在奏折上写着什么。
这是月玲珑第一次看到风倾尘工作的样子,他是那样的专注,认真。他应该会成为一位伟大的帝王吧,月玲珑相信他有这个能力,也愿意去造福百姓,为南蜀国的百姓撑起一片祥和安宁的乐土。
静静的看了许久,月玲珑方才转身离开。可也就是那转身之际,风倾尘提笔的手微微一顿,强控制住抬头的冲动,继续批阅奏折。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月玲珑坐在荷花池旁看着满池的荷花发呆。自从那****拒绝了风倾尘后,风倾尘便一直有意躲着她。以前他会和莫玄歌每日都过来她这里,可如今却再也不见他的身影,偶尔在宫里遇见了,也只是淡淡的跟她打声招呼后随即离开,难道她和风倾尘真的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吗?
夕阳下,那抹熟悉的身影渐渐走近,月玲珑的手在袖里慢慢握紧。果然,避无可避之下,风倾尘依旧儒雅高贵的向她温柔的打过招呼,随即离开。
“你要躲我到什么时候?”月玲珑是个直肠子,有话喜欢直接说出来,这样猜来猜去的让她忍的好难受。
转过身的风倾尘,面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压抑着声音说道:“躲到我可以放下的那天。可以面对你的那一天。”
“皇上刚刚召见我说三日后便是我的册封大典,他会在大典上颁布册封你为太子的圣旨,还有,还有为你选妃。”月玲珑后面的话,声音说的很轻,很轻,好似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说了出来。
“这不是你期望的吗?”风倾尘的声音里有些自嘲,有些无奈,有些苦涩。
月玲珑的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一句话,是啊,这不是她期望的吗?她曾这么对他说过。可是这真是她期望的吗?为什么此时她的心里却是如此的难受。
沉默在两人之间慢慢扩散。
“风倾尘……”月玲珑低低的唤了一声,鼻子有些酸涩。
远处的白衣男子微微顿住,掩在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像是在极力的挣扎一般,
最后,风倾尘还是慢慢的迈开脚步,一步,一步的渐渐走远。
玲珑,你知道吗,当你对我说出那番话的时候,我是多么的绝望。我不想再欺骗自己,活在与你的憧憬里,就让我独自一人去承受这煎熬,慢慢疗伤,或许有一日我们还能做回朋友,肆无忌惮的谈笑风生。
月玲珑穿着隆重的宫装,每走一步都仿佛有千金之重。远处的高台上,所有人都在等着她的到来。莫玄歌、凤夜、杨慎、花震、兰芷、所有的人都站在高台下观礼,人群的最前面正是风倾尘。
在经过风倾尘的时候,两人的目光相遇,只一眼,两人的目光便错开,风倾尘垂下眼,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了他此时复杂的心情,双手在他的衣袖下紧紧握起。
错身而过时,一阵微风吹起,卷起两个人的衣摆轻轻的连在一起,仿佛如两个人之间最后的一点联系。
风停,衣摆飘落。人亦错身而过,如两条不在相交的平衡线。
“方青青于平定宁王反叛之乱有功,特册封为清月公主,赐公主府,名字入皇室宗谱,享嫡亲公主之俸禄。”司礼官高声宣读道。
月玲珑按照礼数行完祭天大礼,宣政帝身旁的总领太监福全手持圣旨来到高台中央,月玲珑看着那金黄色的圣旨心里五味掺杂,衣袖中的双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她想阻止他宣读,可是,可是她怎么可以。不可以这么做,她不能这么做,闭上眼,索性不再去看。
福全偷偷打量了立在一旁的月玲珑一眼,随即高声宣读道:“虎威将军之女薛灵儿,才情出众,端庄贤惠,特册封为太子侧妃,封号贤。林迅之之女林妙蓉,人品柔佳,品行出众,特册封为太子侧妃。钦此。”
“儿臣谢父皇恩典。”太子惊喜的上前谢恩道,本以为自宁王之事后他会招到父皇的冷落,没想到父皇竟然还会为自己赐妃,这是不是在向众人表示他的太子之位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谢主隆恩。”林迅之与虎威将军薛怀迈步上前谢恩道。介于太子之前在宁王叛乱时的表现,众人皆猜测他的太子之位已经不保,是以这段时间以来朝臣们都有意疏远太子,改投在辰王风倾尘的阵营中。却没有想到太子不但没有被废,皇上还为他纳了两名新妃,不知道皇上此举到底是何意啊,实在是猜不透。
林迅之与薛怀互看了一眼,躬身退去。
月玲珑亦是震惊的看向宣政帝,不是要废太子而立风倾尘吗?还要为他册封太妃子,可怎么变成为太子立侧妃了?
无视月玲珑眼里的震惊,宣政帝面色悠然,看似心情很是愉悦。
清了下嗓子,福全继续宣读第二道圣旨,“辰王风倾尘于平定宁亲王叛乱有功,特册封为辰亲王,赏金千两,赐大将军印,统领三军,不日就任。”
“儿臣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风倾尘上前接旨道。
又是一记重雷在众人的心中炸开,辰王没有被立为太子已经让众人有些意外,如今又将他派去戍边接任宁亲王的大将军之位,统领三军,这样的安排不得不让众人深感不解。
边关的条件十分艰苦,凭着辰亲王的能力派去守边关,这不是明升暗降么,可是给他的军权又极大,难道皇上不怕又出一个宁亲王,养虎为患吗?不明白呀,看不懂皇上的意思。
看着风倾尘领旨谢恩的背影,月玲珑不知道是喜悦还是为他感到不值。那样一个卓然独立,超然绝世,如谪仙般的人物,他的结局不应该是这样,他应该得到这世上最好的。
“来了怎么不说话,你不是有一大推的问题想要问朕吗?”大典结束后,月玲珑直接来到宣政帝的寝宫,青龙殿。
“你要是不说话的话,朕可要去安歇了。”宣政帝说道。
“为什么,你不是说要立风倾尘为太子吗?”月玲珑看着宣政帝疑惑的问道。
“你又不想做太子妃,你管谁做太子干什么?”宣政帝淡然的回道。
“可是以他的才华也不应该让他去戍边啊。”月玲珑焦急道。
“这是他自己的决定。”宣政帝脸上现出疲惫之色。
“他自己的决定?”月玲珑定定的望着宣政帝喃喃道。
宣政帝轻轻一叹,说道:“我不知道你和尘儿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他以死相要挟,不想成婚,也不想当什么太子,只想去边关沉淀一下,安静的想一想,等他把事情想通了,或许他就会回来。”
月玲珑不记得自己怎么出的青龙殿,只是一直茫然的走在皇宫中,漫无目的,不知身处何处。只是走的累了,她便在一处宫门的石阶上坐下,定定的看着前方发呆。
“皇上,奴才看清月公主那模样,不似对辰亲王没有一点心思啊。您看她关心王爷的样子就知道,其实她的心里是有王爷的。”福全伺候宣政帝更衣时说道。跟了皇上一辈子,两人的关系早已超越了普通的奴仆关系,私下里偶尔会闲聊道。
“朕知道有什么用,要那丫头自己知道才行啊?”宣政帝轻轻一叹,这一番安排不得不说已经耗费了他所有的心里,剩下的只有看天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