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微亮，雾气还未散开，朦胧中显现出人影来，马车轿撵，侍卫宫女，在庄严的皇宫正门前排成长龙，领队的侍卫拿着旗杆，随风飘动的旗面上赫然印着“昭明”二字。
身着红色宫装的少女头戴流苏金冠，脚踏彩凤绣花鞋，只是面容上显出病态来，在明丽的颜色下尤为苍白。
在宫女、嬷嬷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上了中间的马车，只是宫女刚放下马车的幕帘，车内的少女便立马换了个模样。
除了那不正常的苍白，脸上哪里能瞧出还有一点病态的神色来，侧卧在马车里的榻上，捏起餐盘里的一颗葡萄来放入口中。
只听见帘外传来女气的太监声音：“出发！”
风吹动马车窗帘，隐约能从缝隙中看见外面的情形，所经之处皆有侍卫拦住两侧路人，百姓在路旁跪了一地。
队伍突然停了下来，马车里的柴喜踉跄了一下，困惑地伸出手来掀起帘布：“何事停下？”
车队已至城门口，出了门便是出了尧都上禾。
只见少年策马行来，身穿铠甲却并未戴头盔，红襟随风摆动。
行至马车旁，侧头凑近，小声耳语：“病态样子倒是做得十分足啊。”
柴喜白眼了少年的一番不正经的调笑，而少年又忽然正色到：“到了梁州，万事自己小心，若有何事，快书传我。”
“好。”放下的帘布，阻隔了二人的视线。
“出发！”
车队行至灵山广和行宫，柴喜避开一干宫女，将曹嬷嬷叫至身旁。
“嬷嬷，今天在行宫住一晚，明日晨未起我便会自行宫后门出发前往程梁，带着芍药与上官师兄一同前去，行宫就有劳嬷嬷照料了。”
“公主且放心，老身定不负公主所托。”
上官谦是柴喜名义上的师兄，柴喜幼时与连肃打闹总是位于下风，缠着先皇后找师傅，碍于吵得头疼，先皇后便找到了当时隐姓埋名四处游历的高叶。
这高叶乃是云山的修行高人，与先皇后略有交情，便承了柴喜的一句“师傅”，然外人并不知他是高叶，只道是一个寻常的武人。
而上官谦是尧国敏津城富商之子，作为上官家的独子，自小因身体不好而被悄悄送上云山拜了高叶为师。
自孟皇后逝去，高叶云游各国以后，就留下一封书信给柴喜，让她若需帮忙，就派人去敏津找上官谦。
这是柴喜第一次见到上官谦。
天还未亮，甚至还能看到空中隐约有月亮的轮廓，凌晨的寒气让柴喜不由地拢了拢领口的衣服，已经脱下宫装换上了寻常女子衣物，和芍药，二人匆匆从行宫偏侧的小门出来。
上官谦已经备好马车在门外等着了，修长的身子，一身天青色的长袍，温和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师兄。”柴喜作揖。
“师妹。”并没有什么阿谀奉承的动作，只这一眼，柴喜便对这个男子产生了亲切感。
倘若他恭恭敬敬地称她“公主”，估计这时候柴喜便不会再理他了。
身边向来少的就是这种放得开的人物。
长途跋涉，马车仅一辆，而因柴喜是女眷，男女有别，上官谦便骑了马。
下灵山的路郁郁葱葱，天将将泛起霞光，马蹄声、车轱辘转动的声音，还有远处传来的鸟啼，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逸祥和，微风掀起帘布，吹来芳草的清香。
好像每当一切平静得如画一般时，总是会有破坏画面的奇怪东西跳出来。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熟悉的开场白。
柴喜撩开帘布，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一个……不知道怎么形容了……
手拿菜刀，身穿麻袋，真的是麻袋！剪了几个洞就套身上了，杂草般的头发，以及……贴歪的胡子。
上官谦笑着回头看着柴喜：“这个你打算怎么办？”
柴喜没回答他，只是笑着从马车里走了出来，看着这一身奇怪装扮的少年：“据我所知，这灵山之上是皇家的地方，这路自然是皇家开的，而这树郁郁葱葱至少也有五十年之上，你是如何种的？”
少年一下噎住：“你……你怎知我没有五十多岁！”
“胡子。”柴喜用手指比划了一下。
少年摸了摸掉了一半的胡子，有些气急地说到：“我不管！今天你们一定要给我把钱留下！”
柴喜没有理会少年，回身对上官谦说：“继续上路吧。”
“你们不能走！”
少年见他们一行人准备离开，有些着急，提着刀向向柴喜冲过来，被上官谦像拎小鸡似的一把抓住，厉声到：“把刀放下！”
“求你了，给我点钱吧，不然我会被打死的！”少年满是泥垢的脸皱在一起，表情有些凄凄然，又有些害怕的神色掺杂其中。
凑近了看，才发现瘦弱的少年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上，有结了痂的新伤，也有脱了痂的旧伤。
上官谦从少年的眼神中看出了草丛的异样：“有本事就自己出来，畏畏缩缩算什么男人！”
草丛里一阵杂乱的声音，几个粗壮的大汉扛着大刀走了出来。
“没用的东西，呸！”一个壮汉啐了一口少年。
上官谦把少年丢到一边，握着剑与壮汉们对立着。
柴喜觉得有戏可看，便也不进马车里，沿着边坐下来，还拉着芍药一起坐下来等着看。
壮汉们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要大干上一架。
上官谦上前了一步：“你们是要钱？”
“对啊，不给么，不给我们抢啊！”
上官谦一挑眉：“来人，拿钱给他们。”
啊？有没有搞错，还等着看戏呢！
柴喜无语地看着自家的师兄。
“算你识相。”壮汉拿了钱就不打算动手了，也算是知足，看着少年说，“跟老子回去！”
趴在地上的少年一个寒战，起身立马抱住上官谦的大腿，眼睛瞪大，死命地摇头。
看得上官谦有些心软：“这个孩子你们要了也是多分份口粮，不如给我留下。”
“算了，给你就给你，你小子，算你好运。”后一句是对少年说的。
“你怎么就给他们钱了呢！我还以为要干一架呢！”柴喜有点闷闷不乐。
“没事，上官家有的是钱。”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土豪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