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说的是什么?”
谢曼青知道,她既然甘冒身孕被发现的风险来见自己,必是有 要紧事。而这要紧事还隐秘,否则也不会把两个丫头都指使了出去。
苏毓菀看着她,眉目淡然,“你应该知道太子不在京中。而前段日子,太子与贵妃娘娘彼此间似有误解。为此,容贵妃禁足宫中,如今之势已大不如前。”
谢曼青微微挑了下眉,不解她因何会突然提到这件事,提到……容贵妃?
苏毓菀以为,跟谢曼青这种聪明人讲话,与其弯弯绕绕,不如直截了当来得痛快干脆。
“谢皇后与容贵妃明争暗斗多年。堂堂的一国皇后,却被一介妃嫔压得抬不起头,我想,谢皇后心里一定梗着一根刺。除非容贵妃彻底从这世上消失,否则这根刺,如鲠在喉,始终咽不下也吐不出。”
谢曼青的确有几分精明的心思。苏毓菀不过这么一提,她就已经猜到这个女人今日找上自己,是为了什么。
“公主多虑了。我姑母为人和善,这多年来与容贵妃相处得虽不算好,到底也从未撕破脸过。更何况,容贵妃是太子生母,如今又有了我这层关系,姑母更加不会冲动行事。”
嘴上虽这么说,谢曼青心中却在暗暗冷笑。
不会冲动行事?才怪!
的确,正如这大梁公主多说,姑母身为一国皇后,多年来却被一介妃嫔压得抬不起头,早就对容贵妃恨之入骨。今番容贵妃不知因为何事与太子生出嫌隙,禁足宫中,可谓‘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恰好此时太子又不在京中。姑母不趁这时动作,更待何时?
只要容贵妃一死,日后太子登基,姑母也就成了唯一的‘太后’ ……
苏毓菀早知谢曼青会用这套说辞来搪塞自己。毕竟她们姑侄同出一脉,哪有不向着自家人的道理?
“既然太子妃选择相信你谢家人,我也无话可说。只是,容我提醒一句:谢皇后不动手则已,一旦她真对容贵妃动了手,我笃定,尉迟珏必不会与你谢家人善罢甘休。而你以为,届时首当其冲要承受太子怒火的人,会是谁呢?”
听见这话的谢曼青眼帘之中有了一丝异样的波动。
将她那细微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苏毓菀再接再厉地说道:“或许吧,你们看到的仅仅是眼前。觉得容贵妃被太子禁足了,他们母子情断。那么容贵妃死或不死,并没什么分别。可太子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会不清楚?即使现在他对容贵妃心存芥蒂,但他们血浓于水的母子之情是无论如何也割斩不断的。容贵妃在尉迟珏心里是个什么分量,或许只有尉迟珏自己心里清楚。但有一点,我却可以肯定。就是:尉迟珏一定不会放过伤害容贵妃之人。”
苏毓菀的这番话,在谢曼青心里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敛眉,她半晌不言,心中似在盘算着什么 ……
苏毓菀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虽然没能得到谢曼青的任何回应,但心里却很笃定结果必会令她满意。
通过密道返回小岛的过程中,蝶舞几次想开口却都欲言又止。她知道,小姐已经很累了 ……
好几次,苏毓菀的余光都捕捉到蝶舞拿眼睛偷瞄自己,不禁觉得好笑。
“想问什么,就问吧。”
“这可是小姐让我问的 …”
闻言,苏毓菀唇角翘起莫名一深,觉得这丫头近来愈发变得话多起来,尤其口才更是见长。看样子,每日每日动不动就和楚挚吵嘴,还是有些‘益处’的。
得了小姐的允准,蝶舞立刻打开了话匣子,憋了半天的话倒豆子一样地从嘴里吐出来。
“在奴婢看来,那谢家女子无利不起早,又自私得很。她一定知道,出手‘救’容贵妃就意味着会得罪谢皇后,那于她又有何益处呢?容贵妃现在是墙倒众人推,何必为了她再去得罪谢皇后?她只需要装作全不知情,就行了。即便以后东窗事发,太子也怪不到她的头上去啊。”
苏毓菀微微一笑,笑容却有些森凉。
“你错了。正因为她无利不起早又自私,才一定会趟这摊浑水。”
“怎么说?”蝶舞百思不解,更迷糊了。
“谢曼青之所以千方百计地嫁入太子府,无疑是为了权势二字。无论是她,还是谢家,都把那似乎唾手可得的‘容华’与‘富贵’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她怎会不知,以尉迟珏的脾气秉性,断不会放过胆敢对容贵妃‘下手’之人。若仅仅是‘牺牲’掉一个谢皇后倒也罢了,怕只怕尉迟珏会迁怒于她乃至整个谢家 ……”
“哦,奴婢明白了!”蝶舞露出了恍然之态,“相比起她与整个谢家的荣华富贵,一个谢皇后根本不算什么。得罪便得罪了。反正谢家只要有一个‘皇后’就行了。就算没有了谢皇后,日后尉迟珏登基,她谢曼青就是皇后。届时,谢家地位一样不可撼动。”
小姐果真料事如神。甚至连那谢曼青的心态与想法都能拿捏揣度得细致入微。
正暗自佩服着自家小姐的精明睿智,蝶舞忽然想到什么,脸色不由得微微一沉。
“还有一事,奴婢不明 ……”
不等她开口,苏毓菀就已经猜出了她的疑惑:“你不解我为何要对容贵妃施以援手?”
蝶舞重重点头。想起那容贵妃曾******,几乎要了小姐的命,她就恨得牙根痒痒。
这么一个心狠手辣又不待见小姐的人,小姐何故要费尽心力去救?让她自生自灭不好吗?
“我这么做不是为了容贵妃。你知道的,我始终对尉迟珏心存亏欠。在这个节骨眼上,容贵妃还不能出事。否则,整个皇宫都将重归曜皇掌控。到那时,尉迟珏就更是独木难支 ……”
~~?~~
谢曼青匆匆赶往皇宫。不出意外,果然,谢皇后正要对容贵妃下手!
此时,容贵妃被禁,后宫之权重归谢皇后手中,想‘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容贵妃,简直是易如反掌。
若是在以前,曜皇看重宠爱那个贱人,谢皇后或许还会心有忌惮,不敢擅动。可是现在……陛下对那个贱人不闻不问,正是她下手的好时机。即使事后尉迟珏很可能会猜疑到她,然而只要他没有证据,也难耐她何。
“姑母不能这么做!”
让谢皇后做梦也想不到,谢曼青匆匆进宫竟是为了‘阻止’她!
眼神一厉,谢皇后看着眼前这个被自己寄予厚望的年轻人,难以置信地质问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当然知道!”谢曼青神色坦然,反问道:“姑母可曾想过这么做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原来是担心这个……
谢皇后神色稍霁,“如果你是担心会被太子发现,那你大可不必。我既然出手,自当万无一失。”
“万无一失?”谢曼青冷冷地哼笑一声。
谢皇后眸光当即一沉,“你这是什么态度?”
谢曼青如今已是太子妃,自然不必再像从前一样对她‘唯唯诺诺’‘卑躬屈膝’,说话的口吻不觉也硬气许多:“姑母所指的‘万无一失’是可确保太子拿不到证据。可那又如何?太子一样会知道这必是姑母所为。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他如何忍得?到那时,姑母以为,他会怎么做?”
“你是担心……他会对我谢家动手?”
“不是担心。而是他一定会这么做。”
听谢曼青语气这般坚定,倒令谢皇后的决心产生了一丝动摇。
不,她不能动摇!
仅是一瞬,谢皇后又恢复了冰冷坚毅的面色,眸光犹如带毒的蔓藤,眼底杀意沸腾。
“不管你怎么说,容贵妃这贱人,今天我必留她不得!”
她与容氏那贱人的仇怨早已不是一日两日。从打容氏和亲来到北兴那一刻起,她们之间就注定了将是‘你死我活’。多年来,容氏独得皇上恩宠,连她这个皇后都不被贱人看在眼里,明里暗里地跟她作对不说,连这后宫大权都尽数夺了去,让她受尽了嘲笑。她忍够了!不想再忍了!
谢曼青眼神微闪,没料到姑母竟是如此坚决。
“姑母若执意如此,就别怪当侄女的不顾惜多年情分了。”
闻言,谢皇后眼光突变,一瞬间脸寒如冰,“你想要如何?阻止本宫吗?你以为你有这个能力?”
她的话音里带有一丝不加掩藏的轻蔑之意。就算她谢曼青如今的身份是太子妃,然而她妄想和自己这个皇后抗衡,终归还是太嫩了些。
谢曼青冷冷一勾唇角,脸色微沉,“姑母还是执意如此?”
谢皇后眼底闪过一丝寒芒,目光锐利如刀地落向她,张狂一笑,“今日,我非杀了那个贱人不可!”只有那个贱人死了,这后宫之权才能尽数归她所有。来日,即便太子继位,她也将是独一无二的皇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