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奔进后山丛林,苏毓菀带着宝儿躲进了一个低洼处。
此时,天已擦黑,周围又是茂密丛林掩护。只要不出意外,应该可以挺些时间的。
苏毓菀一门心思都放在追兵身上,却忽略了背在身后的宝儿。
宝儿这小家伙贪睡得很。刚刚就算苏毓菀与翟天逸打斗的时候,小家伙也没有醒来。可是这会儿,大约是睡足了,小家伙睁开一双惺忪睡眼。黑白分明的大眼扫了扫 …… 因此时苏毓菀背对着他。他没能看见娘亲的脸,小嘴一瘪就哭了起来。
苏毓菀这才猛然想起孩子,忙不迭解开系在腰间的绸布,把宝儿转到前面来抱着。
“嘘,宝儿乖,娘在这儿。”
担心宝儿一哭,会招来追兵,苏毓菀压低了声音在小家伙耳旁安抚。
奈何,就算安抚得了小家伙的情绪,却也安抚不了他的肚子。
知道宝儿饿了,苏毓菀没有奶水,迫不得已只好把手指放进小家伙嘴里,让他裹着。
这样做,一时半刻倒是能骗过宝儿。可时间一长,小家伙的嘴吸吮不出滋味来,哪里还肯罢休?
眼看着他张开嘴又要哭,苏毓菀心念一转,忽然咬破了左手食指,将血水滴落在宝儿嘴上。
宝儿直觉以为是自己常喝的奶,小嘴啧啧两声,将血水吞了进去。
苏毓菀见此法可行,又从手指里挤出几滴。只是这次,宝儿却不肯再吃,明显是已经感觉到味道不对。
苏毓菀不禁皱起眉头。这可让她犯了难。这山林之中,她去哪儿找奶水去?何况又是在后有追兵的情况下 ……
“宝儿乖,忍一忍,过会儿娘就去给你找吃的。”
然,还不足一岁的小东西,哪里懂得了这么多?肚子空空,见没东西可吃,嘴一撇,竟是嚎啕大哭。
“你们听!”
此时,已追踪至山林外围的翟天逸手下听到了孩子哭声,心中皆是一喜。只听其中一人大声说道:
“哥几个,公子放话了,谁抓到那个女的,死活不论,公子重重有赏!”
闻言,其他几人无不跃跃欲试。
与此同时,宝儿哭声不止,焦头烂额的苏毓菀见哄劝不住,一咬牙,干脆抱起宝儿朝着丛林深处飞奔而去。
等在这里只有被抓这一个结果。她现在带着宝儿,缚手缚脚,只怕敌不过那些追来的人。就是之前,若非苏沫儿灵机一动塞给她一包石灰粉,要她以备不时之需,她怕是早成了翟天逸的掌下亡魂。
可,石灰粉只有一包,用了便没了。她现在现在空空,连个武器都没有,如何能抵得住那些人的围攻?
还是跑吧。这样,起码仍有一丝机会 ……
这时候,宝儿像是也感知到了气氛的不同寻常,停止了哭泣。只是小嘴一抽一抽的,好不委屈。
丛林里光线本就晦暗,加之天色已晚,苏毓菀看不清楚前方的路,只能深一脚浅一脚地跑着,几次险些被树枝石头绊倒 ……
跑了不知多久,见身后似乎并无人追上来,苏毓菀便想停下来喘口气。
可她刚一坐下,便敏锐地捕捉到气氛有异。
猛地抬头,见一黑影从树上飘下,她呼吸一滞,二话不说就挥出掌风,却被‘黑影’轻巧躲过。
是谁?竟有如此好的轻功?她居然对他的接近毫无所觉 ……
感到心惊的同时,苏毓菀更多的则是担忧。
对方轻功如此之好,身手也必定不俗,她只怕难以招架 ……
然而,她没有后退的余地。就算打不过也得打,为了她,更为了宝儿!
一掌不成,苏毓菀紧接着又是一掌挥了出去,招式凌厉,毫不留情。
对方竟是用右手直接接住了她一掌,并用内力把她的掌风化于无形。末了,被火烧灼过的嘶哑嗓音久违地落入耳畔。
“影,别来无恙?”
这称呼 ……
苏毓菀眼睛一亮,映入眼帘的人虽然戴着面具,但她仍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
“幽,怎么是你?”
她还以为是翟天逸派来的人。不想,竟是幽!
“不仅是我,还有……他!”
他?
苏毓菀循着幽的视线看了过去,这一看,她又惊又喜!
“祁佑!”居然是祁佑!
祁佑四肢并用地奔到了她身旁,绕着她转了一圈,不时用鼻子在她身上嗅嗅,生活习惯是一点也没变。
“好了,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祁佑带来的狼伙伴把那些人阻隔在丛林外围。不过这也仅是暂时。那些人绝非善类,想要冲破群狼阻碍并非没有可能。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尽快离开这里,去到安全的地方吧。”
经幽一说,苏毓菀才瞬间恍然。她还想着那些人怎么迟迟不曾追来,原来是祁佑的功劳。
点点头,她暂时压下老朋友久别重逢的激动之情,跟随前方引路的祁佑,迅速离开了丛林。
这边厢,在祁佑和幽的帮助下,苏毓菀得以脱离了困境。然而此时千里之外的长沂山庄,却正在上演一场好戏!
苏澜芓突然打开棺盖的举动,令容华很是费解。而费解的同时,心中却也隐隐升起了一丝不安。
苏澜芓为何说‘也该到时候了’?是危言耸听、故布疑阵,还是……他们其实早有计划?如果是后者,这个所谓计划又会是什么?
就在他的思绪千回百转之时,原本静寂的厅堂忽然因何冲的一声惊叫而顿时变得凌乱起来。
“你吼什么吼?”苏沫儿没好气地瞪了何冲一眼。还男人呢,遇到点事总是一惊一乍的,一点也沉不住气。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不想嫁给他。很没有安全感,好吗?
何冲哪里还管什么男人不男人?颤抖的手指向不远处的黑色棺柩,脸色白得像鬼一样,嘴张了闭、闭了又张,嗡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是见到‘鬼’了吗?
啪——
他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会痛!真的会痛!那也就是说,他并不是在做梦,主子真的还活着?
此时,觉察到厅堂里气氛有异,容华亦循着众人的目光看去。结果,在看到那原本应该死了的人竟好端端站在眼前时,他的心徒然一颤!
他怎么……没有死?那棺柩里躺着的人又是谁?
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容璟微微一笑,笑容里却透着莫名的森凉,“皇帝陛下一向足智多谋、算无遗策,又怎会连那棺柩里躺着的尸体是真是假都不清楚?”
棺柩里的人确是死了的。不过不是他。大约三天前,山庄负责采买的伙计出外采买时偷偷去了赌坊,本是想赢笔可观的银子娶个媳妇的。不成想,天不遂人愿,非但没赢,还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银子,包括将要采买货物的银子也一并输了进去。为此,他与赌坊管事大吵了起来,污蔑赌坊设局骗人。结果,竟被活活打死 ……
虽说死于非命,但能以堂堂璟王爷的身份得此厚葬仪式,他也算不枉此生了。
沈乔生的易容术出神入化……难怪犀利如容华,竟都没能瞧出一丝一毫的异样来。
容华心中蓦然掀起了惊涛巨浪!
他竟然装死!就是为了‘请君入瓮’?
哼,多日没见,他这个‘三哥’倒是机智见长。
做了这么多又这么的‘逼真’,无非就是为了引自己前来。也怪自己一时大意,竟真的中了他的圈套!!!
放眼整个大厅,除了容华,最惊愕的莫过于何冲了。他先是难以置信,于是,小心翼翼又极其缓慢地走到容璟身旁,伸出手指轻戳了下容璟负在身后的手。结果……是温的!
“主子,你真的没死?”
欣喜若狂地大喊,目光随即扫视了一圈厅内众人,竟个个平静无波。
容华倒也罢了,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就算心里想着什么也不会流露于表面。可其他人又是怎么回事?
苏公子、狄修、容钰……就连苏沫儿也维持着最初的淡定从容,像是……一点也不意外主子的‘死而复生’???
而这,只有一种解释——
“你们知道?”
苏沫儿终于不用再绷着一张脸,不由得长出一口气,对何冲又是吐舌头又是做鬼脸的。
何冲再看狄修。后者表情如常,却隐隐地翘起嘴角,露出几分促狭之意。
“好啊,你们一个个都合起火来骗我是不是?明明你们都知道,为何就瞒我一人?”
苏沫儿双臂环胸笑着走近他,同样是满脸的促狭与调侃,“别恼,我们还不是为了戏演得能更加逼真吗?谁叫你……最容易冲动。看吧,一听说他来了,你还不是立刻就跑去,非要用箭射死他不可。有了你这样的真情演出,才能让他更加‘坚信’我师哥已经英年早逝。所以,你是立了功的。而我们,将这立功的机会让给了你,你不应该生气,反倒要感谢我们才对。”
何冲被她气得五官已经严重扭曲。
去他的‘感谢’!他们合起伙来骗他,耍得他团团转,还感谢呢?他现在只想揍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