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璟定好的计划是入夜后潜入黑龙岛。
黑龙岛四面环海,占据要险之地,易守难攻。但他们也不是毫无缺陷。
这一次暗中相助,引领他们上岛的人正是黑龙岛当家黑风从前的一个手下。此人名唤周琦。
黑风这个人甚是野蛮残暴,又极其好色。
这名手下跟随黑风多年,在岛上虽算不得数一数二的人物,但也自认与黑风有几分交情。
周琦在老家有个未过门的媳妇。如今眼看岛上的日子过得风生水起,自己也混出了样子,便想着把未过门的媳妇接来岛上成亲。岂料,黑风看中他未婚妻的美色,竟不顾他的苦苦哀求阻拦,就在他面前,将他的未婚妻‘强暴’。末了,竟还品评一番,说什么他未婚妻看着有几分姿色,但身材实在不怎么样,床上也没个泼辣劲,像个死鱼一样。还说,兄弟之间有‘好东西’本就该互相分享,索性把那女人赏赐给他。
赏赐?
那本就是他未过门的媳妇,什么时候轮到他‘赏赐’了?
更叫周琦痛心的是,女子不堪受辱,竟在深夜里跳海寻了死。
事后,黑风非但没有一丝悔意,还过分地说要赏给他一个‘媳妇’,叫他不必为那样一个丝毫不懂得床上如何伺候男人的女人难过。
彼时,听了周琦一番沉痛的述说,容璟思绪一转,竟回忆起了当着那个女人的面他曾对容华说过的一句话。
‘兄弟之间,有好东西自然该分享!’
他承认,当时说出这句话是因为气急了。回忆起她后来的苦苦哀求……如今再想,已然能看得很清了。
是容华刻意挑拨了他们之间的关系。而他,却蠢得跳入了人家事先设置好的陷阱里,还说出那么过分的话。这叫她……情何以堪?
“爷,都打探过了!”
何冲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跳到小船上,噔噔噔跑到容璟面前。
本就不大的小船因他这没有节制的奔跑,登时摇晃起来。
狄修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就不能用走的?”
何冲回过头冲他扮了个鬼脸。用走的太慢,他才不要。
“如何?”容璟只有短短的两个字,语调还算平和。然而在这看似的‘平和’背后,谁知道又会是怎样的心潮澎湃。
“那岛也忒大了,要不是我轻功好,怕是绕到明天早晨都找不见那群海匪。爷,您猜猜,那些海匪现在在做什么?”
说是让容璟猜,却等不及对方回答,他就已经一股脑地和盘托出。
“在喝酒玩乐。奶奶的。我们在这里喝西北风,挨风吹挨雨淋的,他们倒好,还有心思吃喝玩乐。那是个好大的宴会厅,还有舞女助兴呢。哎,要不是爷等着我回来,我真想好好在岛上转一转 ……”
“说重点!”狄修忍无可忍地咬牙吐出三个字!要不是主子就在眼前,他早走过去给臭小子一拳了。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也不想想主子派他先行上岛是干什么去了?
这事本该狄修去的。还不是何冲‘自告奋勇’?
不过,他的轻功也确是在狄修之上。看他来去自如地进出黑龙岛,就知道了。
“好好好,说重点。”何冲瞥了眼脸色不是很好的容璟,吐了吐舌头,终于回归正题,“重点就是,那一百多个失踪的渔民就被关在宴会厅后方的一块空地上。许是岛上的房间资源有限,就把他们放在了外头。不过都用绳子绑着。我偷偷潜去看了看,有不少的女人孩子都给吓哭了。那些个海匪根本不是人。但凡听见哭声,就用鞭子狠狠抽打他们。啧啧!要不是我得赶回来禀报,当时就给那几个混蛋厉害瞧瞧了。”
幸好你没有!
狄修在心里暗暗嘀咕了声。真要他一时没忍住,岂不就打草惊蛇了?一旦那些正沉溺在玩乐气氛中的海匪有所警觉,就靠他们这几百人,如何能与对方几万人相抗?
主子之所以选择在这深夜还是雨中突袭,不就是想‘出奇制胜’?
恐怕黑风做梦也不会想到,为了那些身份低微的渔民,主子竟会如此大动干戈!
虽然这里面,不可谓没有主子的私心。他能揣测得出,主子之所以如此焦急,必然有那个女人的因素。但他笃定,那个女人绝不是全部缘由。
“主子,现在就要上岛吗?”
“再等一等!”
双手负于身后,黑夜的笼罩下,使得容璟一张脸并不能看得真切。
然而,狄修却仍是听出了他掩藏在紧绷声线里的一丝急切。
只是要想一击制胜,是急不来的。须得等待时机才行。
又过了半个时辰,估摸着那群尽情玩乐的海匪酒过三巡,应已有了微熏之意。容璟对狄修作出一个手势。
“是!”
狄修心领神会,马上走到船头,吹出一声暗示用的哨音。
这一次,容璟带来的多是他的亲兵。衷心自不必说,因着此前共同作战积累下的经验,彼此间的默契才是想要一击制胜的最重要一环。
几乎是狄修的哨音一出,其他数十条小船就有条不紊地向着黑龙岛缓缓行进。
何冲前方引路,更有周琦暗中指点,提前告知他们应在哪个方位上岛,才能最大可能地隐匿行踪。
成功上岛后,狄修不禁有些‘想入非非’了起来。
“主子,不如我们趁机将那黑龙杀死。一旦这群海匪群龙无首,还能成什么气候?”
“对对对,这个好,这个好。只要爷派我去,我保证能成功完成任务。”何冲再一次自告奋勇,却只换来狄修一记白眼,“添什么乱?”
何冲气得一拳挥过去,被狄修轻巧躲过。
都这个时候,他们还有心思打闹。可见那群海匪,根本不被他们看在眼里。
“救人要紧!”
容璟言简意赅地说道。他们此行的目的是为救人,还是不要旁生枝节。
黑龙占岛为王,且势力壮大到如今这个地步,一定不是泛泛之辈。贸然行事只会打草惊蛇,说不定人没救成,还把他们陷在了这里。此法绝非上策。
照着周琦事先画好的岛上地图,又有何冲前方带路,前往岛中央这一路还都相安无事。
不过,这样的‘好运气’却没有持续太久。
“什么人 ?”
静寂中忽然传来一声厉喝。
狄修心弦一紧,在那人又要喊出第二声时,已先于他的喊叫声射出暗器,一击毙命。
可适才那声厉喝声发出去,已引起附近几名负责夜间值守的海匪足够的警觉。瞬时间,他们一面朝着声音出处围拢过来,更有人已在第一时间去向黑风报备。看样子,用不上一时半刻,黑风就会带着人火速赶来。
容璟眉间一缕忧虑,转瞬消散。
“我去将人引开,你们救人。”这时,却是何冲这个平时看上去‘没心没肺’的‘熊孩子’站了出来。话音一落,不等容璟作出回应,一个纵身,人已消失了踪影。
“冲的轻功极好,主子不必担心。”狄修如是安危着因担心何冲安危而眉头紧锁的容璟,“事不宜迟,还是救人要紧!”
那边,何冲故意露出行藏,成功将率先发现有可疑人入岛的几个海匪吸引开去。而此时,容璟等人要做的,就是在黑风率更多的海匪赶过来之前,成功救出作为人质的那些渔民。
“有人来了!老伴,快醒醒!”
此时,被关押的百余个渔民被捆绑住手脚,围拢在一起,正惶恐地坐在一块空地上。一位老者率先发现了黑暗中可疑的身影,立刻叫醒靠在他肩上睡着的妻子。这道声音也同时让其他人都纷纷警觉起来。
“不要怕,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狄修一马当先,一边出声安抚躁动中的渔民,一边动作飞快解开他们手脚上捆缚的草绳。
“太好了,有人来救我们了,有人来救我们了 ……”
人群中,有人因为兴奋而大声喊着。
“喊什么?要是被发现,咱们就都走不成了。”适才那位老者低声斥责着不懂事的年轻人。在解开绳索后,即站了起来,帮忙维持村民的秩序。
看得出,老者在渔村有着一定地位。有他出面压制着那些村民的激动情绪,可算帮了容璟大忙。
在容璟的授意下,狄修带领渔村村民先走,容璟则负责断后。
“军爷,刚刚有个姐姐被海匪抓去了。”
未在渔民中发现那个女人的身影,容璟刚松了口气,这时,却是一个皮肤黝黑的少年走到他面前,如是说着。
容璟浓眉一跳,“什么样的姐姐?”
“是个很漂亮的姐姐。我不认得她,好像她并不是我们村子的。”
不是村子里的 ……
容璟的心跳有一拍的悬空,问了少年那姑娘被带走的方向,不假思索就大步狂奔而去。他竭力压制着情绪,然而一颗心却似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一般,难以抑制的激涌澎湃。
会吗?会是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