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有个村寨,我们去那吧!”凌清儿坐在鸟背上,贴地低飞,手指前方道,“烂木头,你注意点,你的伤口再裂开,我可不管了!”就在大鸟后方,两道身影一起一落,踏风而来。这两人正是荆若木和吴晟。
“你这只鸟飞的挺快啊,清儿。”吴晟背负着冰鳞儿,气喘吁吁的说道。
“那是自然,碧翎鹫不论速度还是耐力,都是飞禽中的好手。不过与十日金乌这等神禽相比,还是差远了。”凌清儿抚摸着碧翎鹫的羽毛说道。
“这是哪个小族的村寨?”荆若木回头问道。
“想必应该是葛天族吧。”凌清儿四处望望周遭的环境说道。
“这些山川地脉,花花草草,飞禽走兽,你怎么都识的?”荆若木问道。
“哼,司幽族中的御兽术可是大荒四绝之一,为了能磨练和传承这项绝技,族中的小一辈要跟着长辈四处游荡,找那异兽神禽来好好锻炼一番。这一去二来,不光习得了御兽之道,这各地风俗,九州百族哪个不略知一二。”凌清儿双手叉在胸前颇为自豪的说道。
“我也是听说过这大荒近百年间,流传了这么一首童谣:一帝作,乾坤挪;两圣并三侠,谁更卓?四绝把那阴阳夺。”荆若木说道,“后面好像还有,我忘了。嘿嘿,只是不知道具体有哪四绝?”
“果然是孤陋寡闻。四绝嘛,最厉害的当属我们司幽族的御兽术。嘿嘿,还有玄州华胥族九阴仙子的蛊毒术,中州轩辕族姚家的符篆术,还有、、”
“还有荆州神农族药堂的医药术!”吴晟突然接过话去说道。
“这神农族药堂的医药术,却是一个被逐出神农的人闯荡出来的名声。”凌清儿道。
“逐出药堂?”荆若木惊道。
“瞎瘸子姜杓(biao),是上一任堂主的义子,也是姜魁的义兄。”吴晟道。当他提及姜魁时,双拳紧握,牙齿紧咬,仿佛见了仇家一般。
“小晟,你、、”
“我没事,我们进寨子吧。”吴晟摆摆手,向着村寨走去。
这村寨建在一座小山头下的一块平地上,约莫五六十户人家。绿树参差,炊烟袅袅,田间有老牛睡卧,邻里有孩童嬉闹。安静祥和,想必在这里生活定然悠闲自得。
“那边有个老头,我们过去看看吧。”荆若木指着村寨外一片草地说道。说罢,三人便赶了过去。
“老伯,老伯!”凌清儿道。
却见那老头儿仍然端坐在那块石头上,一身麻衣,草鞋草笠,理也不理凌清儿。
“莫非年纪大了,耳背了。”凌清儿心中猜测道,便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了老头的背,大声喊道:“老伯!”
那老头明显受了一惊,身子一颤,只听“咔嚓”一声,老头身前摆着的某件东西碎成了木片,散落了一地。
“啊啊!”那老头突然跳起身来,手舞足蹈,面露哀容,指着那一地木片道:“你,你!哪来的毛孩子?辛辛苦苦弄了一下午的投石机,就被你弄成这样了!”
凌清儿定睛细瞧这老头,不由“噗”的笑出了声:矮短身子不过四尺四,两撇小胡却有三寸三;木簪束着白发,草笠遮着额纹;怒目圆瞪,耳根红到鼻头;老嘴大开,门牙不知所踪。
“我说你这老头凶什么凶啊,一堆木头片子,发哪家子的脾气啊!”凌清儿叉着腰道。
“你个小丫头片子,知道什么呀,这叫机关术!老夫浸淫此术多年,这功力深厚,岂是你这小丫头能一眼看明白的!”那老头索性跳到石头上,这才与凌清儿一般高。
“机关术?没听过,我只知道四绝中的御兽术,蛊毒术等等。”凌清儿一扬眉道。
“哼,我这机关术,可不一定比那四绝差!只是这世人的眼光太短浅了哟,唉。”那老头叹了口气说道。
“请问您是这个寨子的人吗?”荆若木向前问道。
“老夫正是这葛天族牧正蒲怀山。”那老头两撇小胡一扬,神气的说道。
“葛天族牧正?那老头你来这是在放牧吗?”凌清儿问道。
“那是自然,你没见老夫身后这些牛羊了吗?在老夫的精心饲育下,一个个膘肥体壮!”蒲怀山头也不回,手扬了扬,指指身后道。
“这,这,蒲牧正,这后面并无半只牛羊啊。”荆若木望望了蒲怀山身后,耸耸肩道。
“啊!”蒲怀山跳下石头,转身望去,一拍脑袋道:“糟糕!又跑林子里去了!我要去找的了,咱们回见。”蒲怀山迈着老腿,一溜小跑钻进了林子里。
“咱们也过去搭把手吧,说不定能留我们几天,这样也好躲躲风头。”荆若木提议道。
“这老头脾气大的很,不见得好心留我们。”凌清儿道。
“走吧,去试试呗。”荆若木向着林子跑去。吴晟默然不语,跟在了后面。见状,凌清儿也不情愿的跟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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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小子倒是没有白长这么壮,一拳就把那只白额虎给吓跑了。哈哈,还好这几只小羊羔没有被叼走,要不然族长那老家伙又要说我玩忽职守了。”蒲怀山望着跟在脚下的几只小羊羔,对着一旁的吴晟说道,又转过身去喊道:“喂!荆小子,凌丫头,快点把这牛群,羊群赶过来!马上到家了!”
“知道了!”凌清儿大声应道,却有对一旁的荆若木埋怨道:“这老头还真把我们当佣人使了!”
“送佛送到西,好事做到底,抓紧敢呗!”荆若木无奈道。
二人赶着羊群,牛群跟在蒲怀山后面从林子里出来,奔着寨子西侧的一个大院子走去。好大的一座院子,足足占了一个小山坡。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院子最中央的一座木塔,木塔之上有着四片瞧不出材质的大叶片。
“那就是老夫最满意的杰作,唤作风车,嘿嘿,让你们看一下这机关术的精妙所在吧。”蒲怀山嘿然一笑,走到门前。这是一座木制大门,竟有两丈高,应该是为了抵御野兽,保护家畜的吧。不过,这蒲老头瘦小的身躯,推这门就要费老大功夫了吧。而且也没有瞧见铁锁在何处。却见他拿出一柄钥匙,插进了木门上的一个洞眼中。只听“咚咚”几声响起,“吱”门竟然自己轻轻开了。
“走吧!”蒲怀山招招手道。
三人驱赶着羊牛群进入了门内,荆若木回头一看,却见两侧大门上底部各有几个木制轮子,大小不一。木轮上有一圈齿口,嵌在一起。木轮转动,将一条粗麻绳扯动。粗麻绳一端拴在一个活动的木栓子右侧上。木栓子转动起来,左侧上也系有一条麻绳。左侧麻绳便慢慢缠绕在了木栓上。而这条麻绳的另一端扣在门上的铜环上。麻绳缠绕在木栓,便拉住了大门,因此大门就自动的打开了。
“果然精妙之极!”荆若木心下一叹。
“左边那些棚子是牛栏,右边那些棚子是羊圈,快些赶进去吧。”蒲怀山指了指说道。
荆若木冲着凌清儿耸耸肩,无奈一笑,便驱赶着羊群向右边走去。凌清儿向着蒲怀山吐了吐舌头,便赶着牛群进了牛栏。
凌清儿推开栅栏门,只听“啪”一声,门框左侧的一个样头形状的木块突然翘起,应该是推门进的时候栅栏门把牛头木块带起的。就在羊头木块翘起一会儿后,只见栏内水槽上的竹筒内便缓缓流出了清水。在棚子后侧开有两扇窗户,窗户上安有蒲怀山说过的风车,不过是缩小近乎百倍的。那小风车便溜溜转了起来,便觉棚外的干爽的空气被带进了棚子。
凌清儿把羊群安顿好,出来时正看见荆若木从牛栏里出来,他的眼中也尽是新奇与惊讶。
“这老家伙还有几分本事吗,这些木头,麻绳到了他手里简直就跟活了一样!”凌清儿笑道。
“看来这孤陋寡闻的可不止我一个。”荆若木应道。二人便说着便走近了这院子内最为显眼的大风车。半径接近两丈的风车缓缓转着,约七丈高的木塔拔地而起,透过缝隙隐约可见,里面各种转轮相嵌一起,几条婴臂粗的绳子一上一下。
一阵赞叹唏嘘过后,二人便走进了正房内。屋内陈设倒是简单,一张茶几,几把竹椅,墙上不知谁的狂草,窗里探进几朵海棠。吴晟正坐在竹椅上默然不语。蒲怀山从里屋走出,手里端着托盘,盘上一只精巧的紫砂壶,壶口升腾着徐徐清香。
“老头儿,还算有点良心,知道请我们喝杯茶。”凌清儿捡了吧竹椅,坐下揉揉了胳膊说道。
“后山种的碧柔春,来尝尝吧。”蒲怀山招呼道,脸上倒是难见的慈祥模样。
“恩,色清味郁,好茶!”荆若木说道。
“木头还会品茶?”凌清儿清酌一口,长舒一口气道。
“哼,品茶而已,我会的可多了,比如?”
“比如什么?”
“比如,比如这天上的星星!”
“星星?”
“正是,姑姑对着漫天星斗最了解,什么北方玄武,东方青龙,还有紫薇北斗。就那燧人族的秉火将军的那招流火七宿枪,被我瞧清了来路,一招便破去了。”荆若木将茶水一饮而尽,说道。
“逞强!”凌清儿撇撇嘴应道。
“你们这群小家伙,倒是喜欢惹麻烦啊!”蒲怀山抿了口茶,眯着眼道,“吴小子一言不发,像是满腹心事呀!”
闻言,荆若木和凌清儿一同放下了茶杯,看向在一旁沉闷不语的吴晟。桌前那杯清茶倒映出他憔悴的面庞,几缕清香,又是几度怅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