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禁闭室里，杨保臻在地铺上睡觉。另一间禁闭室，响天雷坐在地上发呆。几十个工人缠上了绷带，损坏的家具在加紧修理。
流动大队的党支部会议在热烈地进行，军工部谢部长、保卫部章副部长也列席参加。经过一个个与会者的发言和讨论，大家基本达成了共识，那就是旧的生产体制不能适应新的生产要求了。要形成创新，要形成竞争，要形成很高的生产率和产品质量就不能再像军队那样搞军事化，统一化，非常严格地进行无差别管理了。其次，大家也同认识到，无论是军事化或是企业化的兵工厂都是在共产党的领导，和社会上的工厂有着本质的不同，应该放下这个思想包袱。会上，赵振戈介绍了苏联兵工厂的经验和体制，李青岚介绍了国民党兵工厂的生产编制和管理方法。但是，不同的声音永不缺席。
李加渝站起来，不但很严肃，而且还也有些愤怒：“我反对！我们队伍的发展壮大，靠的就是我们现在的军事化编制。在艰难的环境和强大的敌人目前，我们唯有坚持一支统一行动、服从指挥、高度一致的队伍。”
章副部长很满意李加渝的原则性：“我支持李政委的意见。我们绝不能把资产阶级的那一套体制和管理拿来代替我们的革命机制，这会涣散、瓦解甚至取消党的领导！”
李加渝的底气更足了：“对，我们绝不能把流动大队搞成一个实现个人野心的独立王国。”
苏兆明不高兴了：“开会请不要随便给人戴帽子。”
赵振戈：“章副部长，李政委，我的这套整改方案是参考了苏联的兵工厂模式再结合我们的实际而编制而成的，这和资产阶级没有关系，更谈不上独立王国！”
李青岚已经按捺不住：“我们办兵工厂为的是给八路军制造武器，只要能更多更好地生产武器，什么体制都不重要。”
章副部长：“李青岚同志，你这是机会主义和实用主义思想！”
李青岚针锋相对：“章副部长，你那是教条主义思想。”
章副部长：“哼哼，你还没有指责我的权力！”
李青岚：“党支部会议，每一个党员都是平等的。”
谢部长：“同志们，发言请不要离开我们今天会议的主题，我们是在探讨什么管理模式能更有利于流动大队的发展。”
赵振戈：“从一年来我们流动大队生产建设的实践来看，军事化的体制和管理方法确实已不适应一个现代工厂的需求和发展，这次的斗殴事件更是这个矛盾的集中爆发。当然，我要负领导责任，我将深刻的检讨，也请保卫部对几个直接责任者从轻处理。我建议在这次会议后在全大队展开大讨论，收集群众意见，最后请军工部和总部来决定。请谢部长把我的整改方案尽快上报给总部。”
在原城日军司令部会议室里，铃木也在召开军事会议，两排军官坐得笔挺。
铃木用木杆指点着地图，地图上用红线画了很大的一个圆圈，圆圈中央用日文标着八路军兵工厂和一个工厂图标。
铃木：“八路军兵工厂已经大量生产武器，我们没有把八路军的兵工厂掐死在襁褓之中，这是我的失职。因为我的失职，造成了我们的圣战减慢了进度，因此，我要以一个帝国的军人站出来雪耻！我要趁八路军兵工厂的防卫建设还没有建成之前，打他个措手不及！诸位有什么好的建议，请统统的讲出来。”
参谋长中原大佐站起来说道：“我对司令的战略思想非常赞同。但我认为，目前我们手里掌握的敌人情报还不十分详尽。还不宜草率行动。”
铃木：“不十分详尽？中原君，我们已经确定了八路兵工厂准确的位置，就在黄龙山中，具体位置不会误差一千米。”
军需部副部长鸠山站起来：“司令，我认为我们掌握打击对象的情报一定要在零误差下才能进行，不然，凭意气用事违背了作战的准则。”
铃木：“嗯，我了解你们，你们按照军事教科书的条条框框在思考。可战争取胜更重要的是战机和灵活，我认为，现在是摧毁兵工厂的最好时机！如果我们的情报工作把方向都搞反了，那当然是错误的决策。但是，如果我们到达的目标地，在一千米内我们还找不到八路的兵工厂那是我们皇军的耻辱。难道我们要等八路军把防务建成了铜墙铁壁才去打击，那会事倍功半！”
中原：“我服从命令，但我保留意见。”
铃木：“我将亲自代领部队出击，我有这个权力动用一个大队的兵力进行军事行动，不必等待上级的批准。”
流动大队广场上在召开全队大会。先是斗殴的双方主要责任人向大家做检讨，只见响天雷从工人队伍中站起来，几步走到台前，一个纵步跳了上去，他用手抹了一把脸，冲着大伙儿说：“嗯，嗯，下面是我的检讨。”一部分工人鼓起掌来，“我，响天雷，包括吃饭拉屎拉尿，我整整地反省了三天三夜。我终于搞清楚了我错在哪里了。对待阶级兄弟，我不能用对待老婆儿子的方法，光知道打！阶级兄弟之间只能说理，只能讨论！谈不拢，就向上级反映；谈得拢，就向下级报告。大家就是一家人，就该一起苦，一起乐，一起干革命，一起造枪造炮，一起打鬼子！我向杨保臻道歉！完了！”下面掌声雷动。
杨保臻走上台，“咳咳”清了清嗓子，说道：“老雷检讨了，就轮到我了。我不识字，我大老粗，我大笨蛋！为什么说我是大笨蛋呢？因为我确实苯，个子又大，所以是大笨蛋！我苯，也不是天生的，是我老娘生我时，我出不来，给接生婆用钳子一夹，伤了脑筋。所以，我才爱和人打架。是我不对，对不起响天雷，对不起大家，对不起流动大队，我认罪。”说完他给台上台下鞠躬道歉，台下响起掌声和欢呼声。
赵振戈走上前拉起两人的手，放在一起，两支粗大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赵振戈开始讲话，动员大家给流动大队提出建议，怎样才能充分调动大家的积极性，要企业化还是要军事化，在今天看来很简单的事，在战争年代的八路军，确实还是一个新的问题。
赵振戈和李加渝的分歧已经摆在了桌面，如果不解决好，统一不了思想，流动大队的事也办不好。在流动大队的大队部，两人又进行了一次沟通，可思想认识问题，不是一两次交流争论可以解决的，末了，李加渝说：“老赵，我的出发点是保持我军的优良传统，并非是跟你作梗，一个军队的工厂，不按军队的编制进行组织建设和严格管理，我看来是不可想象的。不过，如果大多数同志同意，上级批准，我也无条件服从。”
赵振戈：“好吧，思想暂时不能统一，我们就把行动统一起来。现在，我们分头下到基层，党支部的同志都下去了，还有两个中队，你我各走一个，去听取和收集群众的意见。卫生中队和运输中队，你去那个？”
李加渝：“这些人觉悟低，牢骚大，有什么好收集的？”
赵振戈：“**********嘛，听还是要听的。这样，卫生中队人少觉悟也高点，你去卫生中队吧。”
李加渝：“好好，你去。我这几天事多，还要准备下一阶段的马列主义教育，我就去一个下午。”
赵振戈叹口气：“好吧，我们走。”
各中队都用两下午开展讨论，提出建议，大家都充分发表意见，场面非常火热。党支部成员、各个中队的中队长都交叉到别的中队参加讨论。弹药中队，吴晓薇在认真记录着。运输中队，赵振戈在引导发言。熔炼中队，苏兆明在向大家提问。钳工中队，李青岚在谈自己的看法。卫生中队，李加渝看着医生护士发言，打着呵欠。
根据两个半天的讨论记录，赵振戈在灯下奋笔疾书，把自己的构想和大家的建议揉在一起，经过取舍，整理，公文化，形成了一份流动大队的整改方案。方案送到了八路军军工部，经过军工部的传阅，附上意见，最后放在了八路军总部首长的案头。
首长收回遥望星空的目光，看看满地的烟头，戴上他那标志性的园框眼镜，拿起笔，郑重地在文件上签上“同意”两个字。
赵振戈召开队务会，军工部谢部长特别赶来参加会议，赵振戈、李加渝、苏兆明、欧德海、李青岚、吴晓薇等十几个干部围坐一堂，心情都有些激动。
在大家的掌声中，谢部长宣布：“从今天起，八路军流动大队正式更名为‘八路军直属黄龙山兵工厂’！”
掌声经久不息，李青岚鼓掌鼓得眉飞色舞，李加渝也懒懒地鼓了几下。
谢部长：“总部任命赵振戈同志为黄龙山兵工厂厂长，李加渝同志为兵工厂党支部书记，苏兆明同志为兵工厂副厂长，下面请赵振戈同志宣布兵工厂各部门负责人名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