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联一军攻下慈城日军大型物资仓库,击毙俘虏日军一百多人,缴获大量枪支弹药衣被食粮,一举解决了全军冬季的给养问题。但毙敌一千自损八百,抗联一军的损失也不小,杨靖宇的亲密战友一军参谋长朴翰宗在指挥阻击红土崖增援三道沟的敌人时牺牲了,仅李红光这边主攻物资仓库的抗联战士就死了三十多人。
缴获的物资分散到一军各个密营储存,李红光率一师返回老秃顶子密营休整,这时东方兰受伤的右臂由于当时处置不当,当误时间过长伤口已发炎肿涨起来,李红光亲自把她送到和尚帽子密营军部。
卫生队长许哲给东方兰捡查伤口,衣袖已被肿涨的胳膊撑得的脱不下来,许哲只得拿剪刀把衣袖剪开。
东方兰受伤的胳膊肿得又红又亮,伤口处已变成紫黑色溢出浓水。
“怎么样?”杨靖宇问捡查处理完伤口的许哲。
“军长,得赶紧想办法弄西药消炎,中草药疗效慢,现在已不管用,最好是西药针剂盘尼西林消炎最快,再不用消炎药恐怕就得截肢。”
杨靖宇命令全光:“全处长,你马上进城,不管用什么办法也要弄回盘尼西林!”
全光为难说:“我去城里一时半会也弄不到,日本人对消炎药控制最严,咱们在城里的内线一直在做这项工作,也只能找机会。”
李红光剑眉一扬说:“杨军长,我带人进城,就是抢也要把药抢回来!”
杨靖宇拧眉不语,全光并非推脱,实情如此。派部队进城硬抢,既使侥幸成功伤亡也会非常大。
东方兰见军、师领导都在为自己着急很是感动说:“杨军长,不能让同志们去冒险,我就是没了右胳膊还有左胳膊呢,照样打鬼子!”多好的女战士啊!甘愿自残也不愿战友去冒生命危险,杨靖宇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保住东方兰的胳膊。
“军长,还是我下山去龙桥找柳正臣想想办法吧。”
全光不解:“宋主任,德元堂是中药铺,没西药啊?”
“吁、对,也许他能想办法弄到药。”杨靖宇点头。日南满铁道株式会社的大连医院在本城和龙桥设有卫生派出所,这两个医所只给日本人和少数中国上层人物看病,以柳正臣在龙桥的身份进出日本人的医所是没问题的,或许他有关系可以弄到盘尼西林,柳正臣是爱国人士,暗中资助过抗联。
宋铁岩不顾危险星夜下山骑马去龙桥,第二天夜里果然带回了盘尼西林。
经过几天的治疗,东方兰肿涨的胳膊终于消了,发烧也退了,军、师领导这才放下心来。
王秀花看到军、师领导为东方兰操劳她真有点忌妒,特别是宋铁岩还不顾危险亲自去龙桥为东方兰弄药,他若是对自己这样就是死了也甘心。
王秀花将绺子队伍带到抗联,军部领导研究决定,把她带来的女兵分配到各密营做伤病员护理工作,男兵分给下面各师团部队。王秀花自己要求留在军部以便更好地接受教育,其实她是一心想跟着宋铁岩,因为她爱上了他,杨军长同意她留在军部,他感到王秀花转变的太快,甚至有点难于理解,留她在军部便于教育观察她,任命她为卫生队副队长,跟队长许哲学作医护工作。
王秀花来到东方兰养伤的屋子,坐到她身边问:“怎么样,妹子?”
东方兰嫣然一笑说:“谢谢你秀花姐,我没事了,这些天让你多受了不少累。”
“说啥呢,我是卫生队副队长,照顾伤员是我份内的事,更何况你还是我的好妹子呢。”王秀说着叹了口气“妹子,我真羡慕你,军、师领导都急得围你转呢!”
东方兰脸一红争辩说:“秀花姐,你说啥呢,咱共产党的队伍官兵平等,上下亲如一家,我在一师亲眼看到李师长冲锋在前、撤退在后,抢着背送伤员呢!”
“是的,我也亲眼看到宋主任夜里去伤员驻处查房,给战士盖蹬开的被子。”王秀花点头也有同感,她又试探着说:“妹子,这屋里现在只有咱姐妹俩,咱说点心里话,我看宋主任和李师长都很喜欢你,你喜欢他们吗?”
东方兰的脸又红了“你尽瞎扯,我怎么能配得上他们。”
王秀花闻言心中咯噔一下,她愣了愣悠悠地说:“你要配不上他们我就更不用妄想了。”
“你也喜欢他们?”东方兰吃了一惊,随即理解地点点头,像他们那样的男人哪个女人会不喜欢呢?”
“妹子,你知道我为什么放着说一不二吃香喝辣的绺子大当家不作,到这里吃糠咽菜侍候人么?”王秀花问东方兰。
“怎么,不是为了抗日打鬼子吗?”
王秀花摇头说:“抗日打鬼子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姐姐我这辈子玩过我和我玩过的男人多得记不清,可我真正喜欢的于栓住那个死鬼不算,只有宋主任一个。妹子,你有李师长就行了,把宋主任让给我吧!”
东方兰气得斥责道:“王秀花,你别埋汰我,我对宋主任、李师长他们是崇敬,没有男女之情,我有过跟东方哥那段刻骨铭心的爱这辈子就够了!”
“那我呢?我还从来没有过真爱,我爱宋主任有什么错?妹子,我跟你不一样,你从小在山林里吃惯了苦,我从小家境富足,就是被骗进妓院也是锦衣玉食,当绺子大当家更是为所欲为的。现在在咱抗联忍饥挨饿、吃苦遭罪,要不是我爱宋主任支撑着,我能坚持下来吗?”
王秀花的肺腑之言让东方兰消了气,她同情地说;“秀花姐,我信,你真的是在恋爱,我理解你现在的情感,但是,宋主任爱你吗?你是不是单相思?”
王秀花摇头说:“我不知道,他对我很关心,经常帮助我学习,却没有亲热的举动。”
东方兰劝道:“杨军长、宋主任和李师长这样的抗日英雄,他们全部的精力都放在抗日打鬼子的大事上去,是没时间顾及私事的,你要真的喜欢宋主任就千万不要性急,要努力工作好好表现,急于求成反而会坏了事,放长线钓大鱼么。”
东方兰说得王秀花露出笑脸“哎哟妹子,看起来你这方面经验比我多呀,放长线钓大鱼?妹子,你不会是看上了****长了吧?”
“你这损嘴,看我不撕烂它!”东方兰突然出手拧住王秀花的脸蛋。
“哎哟好妹子,我错了,饶了姐姐吧?”王秀花疼得直叫。
“你们俩说什么呢,这么热闹?“宋铁岩走进门,他又来看东方兰。
东方兰松开手,她灵机一动向王秀花使了个眼色说:“宋主任,我们在说你呢。”
“说我,说我什么?”
“说我们喜欢你。”东方兰单刀直入。
“宋主任,你是喜欢我,还是喜欢她?”王秀花更是咄咄逼人。
宋铁岩没想到她俩这样直言无忌,顿感窘困“你、你们别开玩笑了。”
“宋主任,你是不是嫌我们过去做过匪婆,瞧不起我们?”王秀花又逼近了一步。
宋铁岩镇定了一下情绪正色说:“没有,你们过去入匪道是这个万恶的社会所逼迫,你们是受害者,现在你们参加了抗联走上了革命的道路,而且都还立了功。我们共产党领导的队伍官兵平等,互相之间是同志的关系,革命同志亲如兄弟姐妹,都应该相互关心、爱护和帮助。”
“难到革命队伍中就不能有男女之间的****么?”
“革命队伍男女之间的爱并不是不能有,但它只能在共同的革命目标指引下,在并肩战斗的生活中产生,这样的爱才是纯真可贵的。现在我们面对的是凶焰万丈的日本强盗,是极其艰苦险恶的斗争环境,我们要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反抗日伪的战斗之中,不能局陷在个人的感情中。”
王秀花望着宋铁岩俊秀可亲的面容,聆听他春风化雨般的教诲,她暗下决心:一定要坚持、坚持、再坚持,以期得到他的心!
1935年春天到来之时,东方兰的伤彻底好了,李红光向杨军长提出,让东方兰顶替不久前牺牲的一团团长朴浩的职务,虽然杨军长极不愿意驳他的面子,但考虑再三还是没同意。杨靖宇始终认为,东方兰机变智慧、枪法身手都出类拔萃,更适合单独去完成急难险重的任务,像她这样的人才在抗联队伍中难找第二个,而领兵打仗的人并不难找,既然有这样的打算就不宜让她太出名。东方兰自己从不计较什么名利地位,她是猎人出身,单独闯山林惯了,也不喜欢带兵,自己一个人驰骋更好。
五月,满山绿叶滴翠野花飘香,李红光和战友们又出击了,抗联部队平时大都十几人、几十人分散行动,有较大的战斗任务才往一起集中。李红光率支队伍转战本城、桓仁、兴京一带,他这次的任务一是趁树叶丰满易于隐身的有利条件,在日伪军讨伐的缝隙间出没寻机歼敌;二是搜寻夺取马匹以组建抗联自己的骑兵队伍,因此他这次挑得都是会骑马的战士。 东方兰在占中华绺子时出于争强好胜的性格狠下了一番马上工夫,她原本想跟李红光来着,李师长却让她跟解麟阁参谋长和师军需队长韩震去开展地方工作筹集军需物资,她满心不 愿意也只能服从命令。
东方兰很快她就理解了领导的用意,对抗联来说军需物资主要就是吃食,抗联长年生活战斗在深山老林,不但缺粮,家种蔬菜更是难得一见,山野菜就是抗联的主要食物,现在春末夏初正是采集山野菜的黄金季节,采下的山野菜不但可以现吃,还可以晒干、淹制留到冬天吃。东方兰是猎人时粮食蔬菜也是很少,她顿顿吃的大都是兽肉和各种野菜,所以她认识的野菜特别多:婆婆丁、吉吉菜、大叶芹、大耳毛、驴夹板、老牛筋、苦龙芽、刺龙芽、地丁、山蒜、榆钱、槐花、猴腿、龙须、灰菜、苋菜、铃铛菜、笔管菜等等。
这天韩震又领东方兰和军需队去山上采集野菜,马薷花、莲翘花黄灿灿开在山头涧底,青草如绿水吞没了脚面,灌丛似碧波遮掩了身影,东方兰背筐提篮活跃在山间,大山对于勤劳的人们无限慷慨,野菜真是太多了,辣椒秧、劳豆秧、窝瓜芹、明叶菜、野鸡膀她都弃之不采,她专采两种菜:一种是俗称“猫爪子”的唐王草,它味道清香无邪味,传说唐二主李世民征东时曾被高丽大将盖舒文围困于思乡岭上断粮三日,靠“猫爪子”充饥,这种野菜因而得名唐王草;第二种是蕨菜,它一根青灵灵的绿茎尺把高,小指粗细,无枝无叶,直直的茎顶挽一个也是青灵灵的小凤头卓尔不凡,它可晒可淹,冬天用水发泡后可炖可炒可沾酱很好吃。
东方兰采满了筐篮回到山谷小道边休息等待其他同志,山下急匆匆走上来俩个山民,俩人走到她跟前见她穿着抗联衣装欣喜地问:“姑娘,你是抗联的吗?”
“是,老乡,有事吗?”
“你知道四虎子在哪吗”
“四虎子?”
“就是‘四虎将’。”另一个老乡解释。
“你们找谢参谋长啊。”东方兰明白了:师参谋长谢麟阁在家兄弟排行老四,小名虎子。他出身于一家富裕农民家庭,进过学堂、习过武,文武双全的他当过小学校长、村长。九一八日寇侵占东北他义愤填膺,组织几十人成立“爱国军”抗日,唐聚五高举义旗后他率队投入辽宁民众自卫军,被任命为工程兵团副团长。一次他带队修工事准备迎敌,一队伪军突然冲到近前,谢麟阁挥舞铁锹勇猛无畏冲入敌群,砍得敌人血肉横飞,因而得了个“四虎将”美名。
“是啊,我们是他家的邻居,他老婆得了妇女病流血不止,谢老爷子派人到处找他回去。”
东方兰也不知道谢参谋长在哪个村子,她估摸韩震知道便喊他,很快就得到了韩震的回声,她又向老乡详细寻问了谢参谋长爱人的病情后,便跑到旁边山坡寻了些仙鹤草,这仙鹤草内外止血有神奇的效果她曾经用过。
东方兰把仙鹤草交给奔回来的韩震,韩震让她等军需队的其他战士,把采集的山野菜送到附近村子做焯晒处理,自己去牛窝子村去找谢参谋长。
谢麟阁带领九连、十一连在牛窝子一带发动群众扩大队伍、寻机会打击敌人,他们在梨花岭伏击了日伪一支车队,击毙伤日伪军十多人,缴获机枪一挺、步枪十六支和布匹等物资。
当地伪警察署长蓝仁居的儿子蓝瘸子是个挖绝户坟、踹寡妇门的流氓无癞,这小子十多岁就输耍成性,一次输红了眼没钱捞本,竟盗了自己亲爷爷的坟墓,盗出金银元宝去做赌资,这事被他二叔知道了将他的腿打断,从此落下残疾成了瘸子 。蓝瘸子仗着当伪警察署长老子的势力欺压百姓,到处敲竹杠收刮钱财,还抢了一家出嫁的新娘子民愤极大,群众纷纷要求抗联惩治他,谢麟阁便带队把蓝瘸子抓了。
韩震赶到牛窝子村时,谢麟阁刚把蓝瘸子押回村,韩震把草药给他催他回家,谢麟阁想处理完蓝瘸子的事再回去,韩震急了说:“蓝瘸子押两天不要紧,你老婆的病当误不得。”谢麟阁沉吟一下说:“也好,我回家一趟,再动员一下老爷子,让他再给咱队伍捐点钱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