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岩大酒店。
昀白最近几天一直都有些疲倦，今天的饭局本不想来，只是没想到请客的人是项目负责老师，倒是推不了了。
除了几位教授、副教授，其余都是项目参与者，大家本来就熟一时间气氛还算融洽。
王芬是楼蝶的导师，四十多岁却成绩斐然，已经斩获不少科研奖。同为女人，她对自己徒弟的心思是一清二楚。别以为她没看见席间楼蝶已经不知道瞄过昀白多少次了。只是看这情形，王芬心里有些堵。但凡水昀白对楼蝶有一点点的心思，也不至于总抬腕看表。
楼蝶又何尝没有看出来，可是她对此无可奈何。她痴迷于他，怨他为什么不回头看看自己，又气自己完全放不下他。心里极度苦闷，这酒倒是一杯接着一杯地灌。
“昀白，你和楼蝶关系好，快让她别喝了。”王芬于心不忍，出声替她解围。
昀白顿了顿，转而倒了一杯橙汁放到她的面前，语气寡淡：“还是喝这个吧。”
橙汁是现榨的，喝起来十分新鲜。可是楼蝶却视而不见仍是只喝啤酒。
昀白原本微皱的眉头随即松开，他稍带歉意地看向王芬：“看来她今天很开心。”
王芬有些无语，他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楼蝶开心的。
一直沉浸在美食中无法自拔的古叁彡忽然直直站立，一脸惊慌地指着落地窗外：“老三，那是弟妹吧。”
昀白下意识朝外望去，果然看到了菲林正和出租车司机交谈的场景，看二人脸上的神情，似乎不是什么愉快的事。
“感觉弟妹遇到了点麻烦呢……”古叁彡下意识去拉昀白，没想到后者已经快走到门口了。
王芬敏锐地捕捉到了“弟妹”二字，她不确定地问道：“她是谁？”
古叁彡笑得一脸八卦：“昀白的女朋友，两个人爱得死去活来的。”
居然也有女生能做到让水昀白爱得死去活来，王芬惋惜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徒弟。
菲林是真的有苦说不出，她决定得太突然了，谁知道出租车司机竟然没有支付宝，一定要让她交现金，可她用支付宝用惯了，钱包里几乎都没什么现金。瞅了瞅可怜兮兮的五块钱，她哭丧着脸：“要不去附近的银行吧，我去取钱。”
“不用了，一共多少？”昀白此刻的声音宛如救世主降临，令菲林一阵狂喜。
付完钱，昀白冷着脸看她也不说话，无形之中施展了许多压力。
“我，我就是想和你待在一起。”菲林红着脸说道，“如果给你添麻烦了，我这就走。”
身子刚转身，手就被紧紧握住。
“进去吧。”昀白说，“今天的菜叫多了，你负责清盘。”
菲林立刻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脸：“保证完成任务。”
一进包厢，菲林就有点后悔。因为这里面坐着的人除了古叁彡和楼蝶，她一个都不认识。想到这，她散去心底的不快，转而给自己打气：“打起精神来，沉着地向大家介绍自己！”
可是还没等到她自我介绍，昀白已经直接挑明了他们的关系。看到神色各异的众人将毫不遮掩的打量聚集到自己身上，菲林有些尴尬。不过她还是坚持给大家打了招呼，只是声音中已然没有了当初的雀跃。
“不知道龙同学是什么专业的。”王芬毫不客气地问了一句。
“我是堪南药学系的，已经大四了。”菲林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王芬眉头倏得就皱起：“那有要考研深造的想法吗？”
“呃，这个没有。”
王芬的眉头一下子就舒展开：“昀白，有些事你可得再想清楚了。”
“老师，你怎么管着别人小年轻的事呢，有空赶紧把自己想想办法嫁出去吧。”古叁彡打了个酒嗝天真无邪道。
可是说者有心，听者也有意。王芬的话就像一颗细碎的石子投入到平静的湖面，虽然终会平静可还是激起了一丝涟漪。
菲林默默挪动了一下，离昀白又近了些。
王芬见昀白没有反应，忍不住又问：“昀白，怎么连话都不说了。”
昀白用勺子舀了一大勺龙井虾仁放到菲林的碗里，这才不急不慢地说：“我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
菲林刚把虾仁塞入嘴里，听到这句话猛得一阵咳嗽。脸红之际，她匆匆拿起一杯想往自己嘴里灌，只是还没喝到口就被横过来的一只手拿走了。
昀白重新倒了一杯橙汁端到她面前：“喝这个。”
然而他忘记了还有古叁彡这个隐形炸弹在。
古叁彡直接倒了一小杯白酒：“弟妹，证明你自己的时候到了。感情有没有，就看这杯酒。”
昀白不顾菲林有些炙热的眼神，直截了当地说道：“你敢舔一口试试看。”
菲林败下阵来，对古叁彡推脱道：“还是你自己独酌吧。”
压低视线的楼蝶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心里不觉发苦。曾经有人说过如果一个男生喜欢一个女生的话，绝对不会在很多外人面前让她喝酒。那么她此时此刻是不是已经输得一塌糊涂了？
各怀心思的饭局一结束，老师们就已经有要事先行离开。临走前，王芬对昀白不客气地说道：“楼蝶为什么喝这么多酒你心里也清楚，把她安全地送回去，听到没有。”
昀白的眼神有些幽深，不过也只是淡淡来了句：“知道了。”
古叁彡晚上还有安排，他担心地看了眼留下的三个人，声音有些发虚：“老三，就交给你了。”
菲林回头扫了一眼，这样的组合还真是挺尴尬的。心下一横，她鼓起勇气道：“那个，你送她回去吧。我自己一个人回去也是可以的。”说完后就快速地低下头不敢去看他脸上的表情。
因为紧张一直揪着衣角的左手突然被握住，随着一股暖流的涌进，菲林听到他的声音仿佛带了些许温度：“一起。”
“嗯。”菲林微乎其微地应了一声。
“你扶着她，我去叫车。”说完，昀白一个人走到马路的一侧。
一时间便只剩下菲林和有些神志不清的楼蝶一起。晚间的风透着些凉意，菲林默默看了一眼楼蝶身上轻薄的白衬衫。
“好热。”楼蝶嘟哝着然后一个踉跄，幸好有菲林搀扶着，不然非得摔个大马趴。
菲林吓出一身冷汗，好吧是她想多了，人家非但没觉得冷还感觉很热呢。刚要换个姿势时却听到她说：“昀白，你说过我们要一起奋斗下去的，我一直都记得。”
眼前的楼蝶已经卸下了往昔骄傲的模样，她现在脆弱、受伤，还带着一丝细微的乞求。
“上车吧。”昀白接过楼蝶，目光清亮地看着她。
菲林报以一个同样的微笑，率先走向的士。
昀白看着她的背影表情有些凝重，不过只是一瞬便扶着楼蝶向同一侧走去。
等到楼蝶的室友下来接了她上去，时针已经指向9。菲林这才彻底放松下来，舒服地伸展了一个懒腰：“感觉过程有些艰辛。”
昀白侧目看她：“和我在一起也会艰辛？”
“和你在一起当然不会觉得艰辛。”菲林犹豫片刻，还是问道，“昀白，你会觉得我有很多东西都不懂，和你都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吗？”
在听到“昀白”二字时，他忽然就有些紧张，而且是莫名其妙的紧张。此时此刻他格外想念那句娇憨的“水大哥。”他佯装淡定：“男人和女人的共同语言，严格说起来其实只有一种，以后你就知道了。”
菲林点点头，而后又摇摇头：“可是我发觉我对你的了解好少，一点都不像是你的女朋友。”
昀白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你总算是意识到了。”
“呃……”菲林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现在应该还不迟吧。”
“实习前，我带你去趟我家。”昀白二话不说直接霸道裁定。
“我不要。”只是一接触昀白的眼神，她又怏怏，“我还没准备好。”
“无所谓，只要人在就可以。”
“那……凭什么要先去你家啊。”菲林咬着唇支支吾吾，“我的父母怎么办。”
昀白周身的低气压倏得便柔软下来，反而惊奇地看着她：“菲林，我不介意先去你家。”
可是……菲林想到自己老爸女儿控的样子，她一脸黑线：“还是先去你家吧。”诶不对，她怎么就随随便便答应了呢。
然后便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昀白紧紧抱着她，低声缱绻：“菲林，我很高兴。”未几又说道，“也许是我太急了，可是我真的很不安。”
“菲林，不要老露出那种让我不安的表情，真的。”他的声音像刚凉到适度的开水，正是她现在所需要的。
菲林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她悄悄问道：“水大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太笨了。”然后屁股上就被轻轻一拍，力度就像曾经他打小五的那样，略带惩戒。
“岂止是笨。”昀白在她耳边无奈道，“可是我喜欢啊。”
是啊，他喜欢她啊。有些东西又何须想那么多。他宠她，她依仗他宠她。
“水大哥，其实我很聪明。”菲林自豪地抬头朝他吹气。
就在刚刚昀白去叫车的时候。
她听到楼蝶说：“昀白，你说过我们要一起奋斗下去的，我一直都记得。”然后便注意到她有些颤抖的眼睫毛，那代表着清醒和紧张。
也许那时她该装傻，又或是揭过不谈。可是菲林做不到，她只是无比镇静地听到自己说：“以后的路，有我陪着他就够了。”
说完，楼蝶便睁开了眼睛。
昀白把她送到公寓前已经很晚了，菲林踯躅地看了看他手表上的时间，狠下心道：“要不今晚……”
“不用担心我。”昀白温柔说道，“记得明天陪我去看车。”
“恩恩，哈哈太好了，以后就有免费的司机喽。”菲林一开心便很主动地踮脚亲了他的下巴一下。“晚安吻。”她得意洋洋地说。
“上去吧，早点睡。”
“你也是。晚安。”
“晚安。”
直到对应楼层的灯亮起，昀白才收回凝视的眼神转身离去。
看来有些事得抓紧，他心里默默想道。晚安吻？他摸着自己刚刚被亲的部位发笑，以后可不能这么轻易就打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