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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1)

李倩老师的回忆录(1)

父母去世的消息不胫而走。我和姐姐都没想到,前来吊唁的人竟会如此之多。来的人的身份、年龄、性别是如此之广。来者的居住地,不仅限于本市,跨省市的也大有人在。有的下了飞机直奔我家,有的住在宾馆。为了方便,我和姐姐不得不求助离家比较近的父母的单位——桃柳中学。要求在学校里,给来人安排住处(父母都是桃柳中学的语文教师)。

当我推开校长室的门还没说话,邱明理校长便道:“李倩,我正要找你,你二老的葬礼,由学校操办,你就放心吧。倩倩,你要节哀,注意身体呀!”见我满脸疑云,邱校长又说:

“凭你二老生前的贡献,理应如此。这也是市区领导的意思”。

听到我提出的要求,邱校痛快地说:“这好办,实在住不开,还有局招待所呢。”

我回到家跟姐姐一说。我俩都有些不解了:

爸爸和妈妈生前,从事着中学语文教学和班主任工作。是个普普通通的中学教师。俩人无职无权,怎么会劳驾学校领导,来操办葬礼呢?听说全市各校还要派领导参加父母的葬礼;市区领导在葬礼上还要讲话;报社的记者还来采访;父母的事迹还要见报。父母得到如此的礼遇,真是出乎我和姐姐的意料。

我在G城歌舞剧团工作。虽然在国内有一些名气,但作为一名年轻的舞蹈演员资历尚浅。正准备出国留学。

姐姐和姐夫在G城电视台任婚恋栏目的主持人工作。前来参加父母葬礼的也只有我和姐姐单位的领导和我们的好友。

姐姐对我说:“倩倩,你也知道一些,爸爸妈妈这一生的经历是不同一般的中学老师。

他们早年有过创建大学的经历,到现在爸爸仍是华夏文化学院的名誉院长,他二老在年轻的时候,也曾经在影视界享有盛名。当时他们还有许多兼职工作。只是到后来,不知为什么,他们辞去了所有风风光光的工作。息影从教,后半生只是默默无闻地回到他们喜爱的桃柳中学,专心搞起中学教育教学来了。

倩倩你没发觉吗?晚年的爸爸妈妈似乎不愿意我们姐妹俩所从事的工作。他们说:

演员和主持人工作太显眼,永远在公众的眼皮子底下生活。这种生活,太累!”

我说:“姐姐你比我大五六岁,对爸爸妈妈早年的经历肯定比我知道的多。他们的人生经历在我看来,简直就是个谜。”

如果说在参加葬礼之前,我和姐姐,只是沉浸在失去亲人的极度悲哀之中,而随着葬礼前后所展现在我们面前的那一幕幕动人的情景,在儿女亲情的悲痛之中,又升腾起对二老的伟大人格魅力的无比敬仰之情!

妈妈呀,爸爸呀!你们生前不慕名利,无权无势。既无显赫的身世,又无耀眼的光环。在茫茫的人海中,教师工作,平凡得不能再平凡。恰似滔滔沧海中的一滴水;浩瀚苍穹中的一颗星;茫茫草原中的一棵无名的小草。在生前,你们被世人曾誉为“古槐三杰”,那是因为你们,在教育领域,这个你们所喜爱的事业中,德艺双馨使然。种豆得豆,种瓜得瓜。当得知您辞世的消息,便都纷纷赶来吊唁,这里有:

您的同事,您的同窗,您的学生,甚至学生的亲属……

尤其那些在人生的路途中,曾一度陷入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的境地。最终因受到您不倦地教诲而避免误入歧途的人们,他们没忘记您,他们来了;

那些被生活矛盾,情感纠葛所困扰,精神在苦苦地挣扎而不能自拔,乃至意志消沉,人生沉沦,最终,因受到您的推心置腹的劝说、振聋发聩的点化而走出人生低谷的人们,他们没忘记您,他们来了;

那些在人生的路途中,因家庭的种种变故,生活一时陷入困境而举步维艰的人们,最终因受到您精神上的不断鼓励,物质上的无私帮助,而迈过了人生的那道坎。他们现已长大成人,成家立业,生活幸福美满。他们没有忘记您,他们也来了!您看:

他们一个个跪在您的灵前,倾述着往事,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在为爸妈守灵的那个夜晚。大家讲述着往事。

其中一位近五十岁的海军军官,鬓角已经染上些许白发,他挥泪对我和姐姐还有在座的人们讲述了他与“桃柳三杰”交往的故事:

“我叫李正海,是彭延甫老师教的的第一届毕业生。我毕业离开桃柳学校时,映雪老师转年才分配到学校当老师。

彭老师和映雪老师的结婚典礼我参加了,彭老师故去时我也匆匆赶到了。映雪和沛然结婚,我也前来贺喜。但是军旅生涯,由不得自己,我常年不能回来。

真是岁月不饶人那!一晃我们都已经到了天命之年。但往事仍然历历在目。

桃柳三杰是我的恩人,没有他们的帮助,就没有我的今天。尤其我的恩师延甫老师。当年我遇到了他,才使我走出人生的低谷。”

我清晰地看见这位军人说到此时,眼中有些湿润。他接着说:

“我的父亲是新中国成立不久就入伍的海军战士。那时我国的南海舰队刚刚组建。条件特别艰苦。长年的海上作业父亲得了类风湿关节炎。腿部和手部的大关节都变了形,且整天疼痛难忍。父亲退役后转到地方工作。我在家是老大,下面还有弟弟妹妹,家庭生活负担比较重。上到初中毕业,家里决定要我不再继续读高中了。填志愿的时候我报了个技校交了上去。

彭老师说:像你这样的好成绩,为什么不继续上高中?

把表退给了我。填报志愿表的最后一天,彭老师来我家家访。见到我的父亲躺在床上,不能上班,愁容满面。母亲没有正式工作,靠临时在家里做些加工活(糊纸盒),勉强维持全家生活,弟弟妹妹都在上小学。

我至今记得那一天,彭老师在我家,十几平米的房屋,一间房屋半间炕。他坐在一个小凳子上帮助妈妈一边糊纸盒,一边问我说:

“正海,你本心愿意继续上高中吗?”

“愿意。可是……”

“按理正海应该上高中,他也喜欢上舰艇,希望高中毕业考个海军学院。这也是我的梦想。当下国家特别需要海军人才。可是,彭老师你看我这家庭条件,只能委屈他啦。”父亲无奈地说。

妈妈一边糊着纸盒,一边对彭老师说:“让他考个技校快点上班,好减轻家庭的负担,高中三年大学四年,这七年可怎么得了啊!没法子呀,彭老师。”

彭老师说:“让正海报高中吧,我和学校说说有些钱减免了吧。车到山前必有路,大学四年,军校的待遇还是不错的。”

“在彭老师的积极鼓励下我报了高中,继续在彭老师班读高中

一直我以为高中三年的学杂费是学校给减免了。

高中毕业以后,一直到大学毕业,我一直都蒙在鼓中。

后来我才偶然得知不仅高中这三年的各种费用,就是大学时期的许多花费。彭老师和映雪老师都给我交上了。他们夫妻并叮嘱校方,就说是考虑我家是军属,内部有政策一切缴费全免啦。”

说到这里他的泪水忍不住流了出来。

李正海接着又说:“在我读高中的这三年中,班主任彭延甫老师经常带着同学到我家干一些家务活。

爸爸去医院看病,彭老师和同学们跑前跑后地忙活着。

我的父亲也经常给大家讲自己的军营生活。‘’

彭老师在班里经常跟大家说:“学校里搞学生的实践活动。不仅仅是跑到马路上,街巷里做做卫生。

我们身边每一个同学的家庭就是一个大课堂。你们每位同学的长辈都是一本书。

听你们的爷爷奶奶讲家史,听你们的父母讲自己的奋斗经历。

这样我们每一位同学会得到书本中得不到的鲜活的社会生活知识。

比如,我们到李正海家里去,他的父亲给我们讲南海舰队的战斗生活。

了解他们不怕苦不怕死的大无畏的献身精神。你会身临其境地感受到我们的解放军战士是最可爱的人。

你会体味到,我们眼前的和平幸福生活来之不易。人要常怀感恩之心,才会懂得如何做人。”

李正海说:“古人说,受人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没有彭老师夫妇的资助,不可能实现我的蓝海之梦。

作为一名军人我今天当着诸位校友的面承诺:

我不会辜负彭老师和映雪老师对我的希望。

我会成为一名思想和业务都过得硬的海军指战员。

当初两位老师的家庭生活并不富裕,还明的暗的,想方设法帮助我,资助我。

现在每想到这些我的内心就十分难过。

我作为职业军人。很难像大家那样常常回来看看他们夫妻俩。

没想到这二老竟这么快的离开了我们……

他一边说着,一边抹着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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