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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舌战

剑啸起于凌云峰,一道青光在藏锋阁与神牢之间划出一条直线,又笔直折回。

空中的千柄幻剑如薄冰对日,在神牢之上融化、剥落。

操纵神牢的赵定方止住旋转,笔直地向下坠落。

赢连横和秦重双双跃起两丈余,将赵定方接下。

三人落地后,武司辰见赵定方虽然不省人事,但尚有呼吸,总算保住了性命,自己已经跌坐在地。

青光一现,三杰便收了各自的剑。

吕恪一只手摸着唇边的八字胡须朝着松树顶扬声道:“慕容宗主驾临此地,可是助我等降服妖魔?”

松树顶上立着一个白色衣衫须发皆白的老人,正是神宵宗主慕容哲。

慕容哲反手将长剑隐于身后,手捋白须道:“我赤霄山朗朗乾坤之下,何来妖魔?”

慕容哲说话的声音不大,脚下的松树是百年古木,光是树干便有数丈,旁有涧水奔流,但慕容哲的声音仍然清清楚楚送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吕恪脸色一变,指着不省人事的赵定方道:“此人修习邪术,已入魔障,若不早除,必为祸患。”

吕恪仰着脖子与慕容哲讲话十分尴尬,慕容哲稳稳站在松树顶,丝毫没有下来的意思。

“老夫虽然年长,却还没有眼花”慕容哲道:“适才我在藏锋阁中所见,分明是此子以御气之术顺水推舟,破了你们四人的神牢之阵。若他用的是邪术,你们四位用的又是什么?”

吕恪一时语塞,旁边的楚灵舟站出来道:“宗主双目如炬说他侥幸解开神牢之术许是顺水推舟,那便是顺水推舟。可是,宗主未来时,他斩断利剑的手法,用的分明是晦圣入魔的术法。”

晦圣即是炎皇。炎皇入魔后为云笈天师驱逐,生死不明,不再受戚国万民供奉。因其入魔时及时为云笈天师所知,一身术法皆为云笈天师以裁天之剑毁去,所幸未为祸天下,不似毗陀罗天,待云笈天师发觉其倒行逆施残害人命时,为毗陀罗天残害之人已达数百。因而,炎皇虽不受供奉,但圣贤之名仍在,只是在前面加了个“晦”字。

吕恪在一旁附和道:“灵舟所言不错。以浩然正气御使君子之剑方是正宗,此子先后毁了两柄剑,所用之术一丝正气根基也无,皆是旁门邪术。况且,神牢之阵是我赤霄山玉枢院不传之秘,纵天神在此,亦难逃此阵。仅凭侥幸恐怕难以知晓破阵之法,纵然知晓破阵之法也未必有破阵之能。此子在赤霄习剑多年,居然以邪术破正法,定是心性为妖邪所侵,已入魔道。我等除魔卫道,还望宗主襄助。”

不等树顶上的慕容哲答话,谢如冰指着不省人事的赵定方道:“适才这个孽徒已经承认,一身所学与赤霄无干,他执迷不悟,必以雷霆手段除之。除魔证道,不可有半点犹疑和仁慈。这是当年慕容宗主授业时所讲,弟子一直铭记在心,想来宗主也不会忘记吧。”

慕容哲冷冷瞥了谢如冰一眼,道:“叫韩迟出来,你们不配跟我说话。”

“慕容宗主!”木灵剑段逢春上前一步朗声道:“云笈天师闭关之前已降下法旨,将赤霄山大小事务决断之权授予家师。眼下正是天师转世的紧要关头,家师在居云塔下护法,一刻不敢离开,早将玉枢院事务交于我们兄弟四人。我等四人之意,便是家师之意,家师之意便是云笈天师之意。此人偷习邪术,与我赤霄山势不两立,此乃天师之意,不容置喙。”

适才段逢春施出云翼千重已经被在场的神霄弟子视为三圣一般人物,此时见他在慕容哲面前不卑不亢,慢慢将手中杀招亮出,对他的敬仰又进一层。段逢春话音未落,神宵宗弟子已经开始窃窃私语,指摘宗主为了一个无名小辈僭越山规。

慕容哲降临松云涧,虽未与四杰交手,双方一直剑拔弩张,言语之间刀光剑影。不过慕容哲一剑便破去云翼千重和神牢之阵,又是居高临下,在气势上先胜一分,树下仰视的四杰都感到慕容哲身上散发出的威严如一道洪流,汹涌难挡。

段逢春的话虽然语声不高,敛劲气于内,自下而上,竟然将慕容哲的威势化解得一干二净。

“假传法旨者,死于万剑之下!”

赢见深的声音犹如一道万钧之雷,将段逢春造出的威势击得粉碎。他说第一句时,人似乎在十几丈外,待松树下众人循声望去时,赢见深一身玄色长袍,已经站在众人面前。

“玉枢院初创之时云笈天师便降下法旨:人命关天,生杀予夺之事,须玉枢院与九宗主共同商定。此乃赤霄山万世不易之规,岂可由千云门一家决断。擅杀人命,与神族何异?”

赢见深讲得不疾不徐,却与段逢春那般劲气内敛不同。如果说段逢春的话是凝聚真气缓缓打出的一拳,赢见深的话便是一柄锋芒毕露的长剑,一字一句从他口中讲出,正如剑锋一分一寸从剑鞘中拔出,剑未全出,寒意已经迫人欲倒。

“假传法旨者,死于万剑之下!”

一个少女的声音紧接着赢见深的话语,把这十一个字又喊了一遍。

赢见深讲出的每一个字都暗藏杀机,同样十一个字,这少女却喊出了十一分的焦急。

喊话的正是慕容菱。

慕容菱俏脸绯红,疾步而来。她双拳紧握,显然是在克制。若非如此,她已经跑起来了。

她不能跑,因为她不能输了气势。

她输得起,她身后的六个人输不起。

慕容菱身后跟着六宗的宗主。

此时的松云涧,汇集了除许空炎外的所有宗主和在玉枢院执事的云门四杰。

秦重盯着风尘仆仆的慕容菱,由衷赞道:“慕容师姐真不简单。”

赢连横哼了一声道:“六宗的宗主等这一天好久了吧,换做是你去叫,他们也回来。”

赤霄山中自然以云笈天师地位最尊,玉枢院是云笈天师的手眼,执事的韩迟极其坐座下弟子也显得比他人尊贵几分。按辈分,韩迟当与九宗宗主平起平坐,四杰比九宗主略低。但韩迟是玉枢院主,四杰是韩迟弟子,在玉枢院中有执事之权,九宗宗主只有在人命的生杀予夺这种大事上才有议事之权,处处受千云门的压制。

上三宗宗主不仅武功书法高强,除许空炎外,慕容哲与赢见深均出自戚国大族,赤霄山纵然不受世俗之法的约束,却也不能对此视而不见。千云门慕容哲这种德高望重出身煊赫的宗主尚且不客气,对其余六宗宗主便是颐指气使了。

慕容菱见赵定方有生死相搏之意,知道后果不堪设想,便先上藏锋阁去找慕容哲。

慕容哲与慕容菱同族,比慕容菱的父亲慕容归还高出一辈,把这个冰雪聪明的姑娘当做亲生的孙女,有些溺爱,听慕容菱说明来以后,当即同意到醒心阁邀赢见深一同前往。许空炎一向不问事,已经不知所踪月余,慕容菱便直接去找另外六宗宗主。六宗宗主在玉枢院中被千云门压制已久,苦于人微言轻,不成气候,一直隐忍不发,得知此次有慕容哲和赢见深出头,觉得翻身的机会到了,只听了一句“九宗主一道与千云门讲理”便提剑前来。

吕恪见八位宗主齐聚,显然是针对千云而来,气得胡子直抖。

吕恪强忍怒气,对松顶上的慕容哲道:“区区一个赵定方,居然来了八位宗主,慕容宗主,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慕容哲轻捋白须,并不答话。

慕容菱接口道:“区区一个楚灵舟,居然四杰齐到,吕师父,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慕容菱的话如一粒炭火掉在吕恪的脸上,那张肥白的脸立刻变得比火灵剑还红。

吕恪戟指着慕容菱道:“放肆!你什么辈分,有什么资格跟我讲话!”

慕容菱不卑不亢道:“吕师父依山规执事,弟子依山规论理。吕师父所遵循的山规与弟子所遵循的山规是同一个,并无高下之分。吕师父若是依规论理让弟子心服口服,弟子自当拜服。”

“若是吕师父认为宗师辈分高便可以杀伤弟子的性命”慕容菱脸色一寒道:“赤霄山数千弟子也不会答应。”

吕恪愤怒已极,手上一抖拔下三根胡须。

吕恪虽然生得矮胖,一幅八字胡也不见得多风流倜傥,本人却对那两撇胡子十分珍视。每日揽镜自顾,总觉得自己风度翩翩,心中欢喜无限。那两撇胡子对吕恪来说,比背后的火灵剑还要重要几分,断掉一根都要心疼许久。此时为慕容菱言语所激,居然失手拔掉了整整三根,吕恪眼前立刻浮现出揽镜自顾时两边胡须不对称的情形,勃然大怒,右手剑诀抬起,便要引出火灵剑。

吕恪的手抬到一半,一旁的穆闻声出手如电,将吕恪的剑诀压下,皱着眉对吕恪摇摇头。

吕恪哼了一声,恨恨作罢。

“如此甚好”段逢春不疾不徐道:“几位宗主都到了,正好有个公论。除魔卫道,是赤霄山弟子分内之事,赵定方修习邪术,毁坏御赐佩剑,意图杀伤同门,我等出手制止,险些被他反噬,可见他魔性难驯,在场诸位当与我等合力诛之,否则云笈天师出关时,诸位宗主如何交代?”

赢见深伸手一招,从一名神霄宗弟子背后拔出一柄长剑。长剑悬空,赢见深五指箕张,猛然一握,悬空长剑立刻崩碎。

“正气无形,可化万物,可断金石”,赢见深道:“佩剑被毁本是技不如人。技不如人便说人家用的是邪术,天底下邪术何其多?云笈天师在《玄雷飞化经》中说,人族打通神族设置的玄关之后便可通天彻地,潜力实在神族之上,是真正的大地之主,人命亦为天地间至尊至贵。人身虽是神族以泥土秽物做成,人族却不可自轻自贱。赵定方不过十六岁,御气之术与诸位执事有天壤之别。劲气强大而不能收发自如,毁坏佩剑本是情理中事。况且剑亦是身外之物,何苦让人拿命来偿?至于段执事所说的御赐佩剑,赤霄山中只有山规而无王法,只有法旨而无圣旨,我明日便从武库中取几柄法剑还给今日佩剑被毁的弟子,诸位不会觉得我赤霄山的法剑不如世俗之剑吧。赵定方即刻到我阁中养伤,若是云笈天师出关之后问起此事,诸位来醒心阁找我便是。”

不待玉门四杰反应,六位宗主齐声应和。

依赤霄山规,到场议事的宗主全部点头,此事便已成定局,赵定方的命一时拿不走了。

“那便依赢宗主之言,先留下赵定方的性命”谢如冰的声音阴恻恻地响起:“若依赢宗主之言,此子并非修习邪术,而是个御剑天才。今春演武便让他上昊天台吧。”

御剑召雷是赤霄正法,依例只有驾驭剑与雷的弟子才有资格在昊天台上一较高下。弓马之术在赤霄山中虽不算邪术,却属于不入流的旁门,如赵定方这般长于弓马的,演武时只是在山上的马场里驰射箭靶,考官只是那几个平日教习骑射的羽林卫,技艺再高,最终也只能拿到山桑奉君牌,无论是入朝还是戍边,都没机会身居高位。

精通御剑召雷之术的弟子则不同,正法优异的弟子将来在山中便为宗师,出山便是将相,因此,演武大会之前还有一场笔战。文试用笔,名曰策论,考治国之策,天文地理兵书战策律法商道无所不包;武试用剑,在昊天台上比试身手,考浩然正气的修为。文武二试在三春时节,又称为春试。

赤霄春试的考官除了玉枢院的院主、九宗宗主,还有皇帝派遣的特使,成绩优异者无论入朝还是戍边,都会有一官半职,且往往要比山外那些举人进士要高上一分半分。

不过,赤霄春试中的武试比山外的武举考试要凶险得多。如楚灵舟所言,白刃相博亦是证道,刀剑无眼,赤霄山的飞剑天雷皆迅捷无比,即便有玉枢院的剑士监考,上了昊天台便难免有伤亡。

赢见深看了一眼赵定方,伤口经秦重以火刃灼烧已经止住了流血,但人仍在昏迷中。

赵定方如今身受重伤,一月之后便是昊天台之战,上台必定凶多吉少。

赢见深没有立刻回应,却是松顶上的慕容哲接口道:“赵定方能破神牢之阵,无论侥幸与否,足见其御气有术,自然有资格上昊天台一战。”

谢如冰仰头向慕容哲施了一礼道:“到时院主与九宗宗主俱在,此子是正是邪,便有公论”。

慕容哲看了谢如冰一眼道:“正自是正,邪自是邪,多一双眼睛多,一双嘴巴,也不能改正为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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