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天晴,终于看到了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
因为念月病着,一直都住在一个小村庄的农家里。
而迷糊中的念月,只觉得很踏实,就好像曾经一觉醒来,都会看见夜梓辰那英俊的脸庞。
因为夜梓辰许诺过,她每天醒来,看到的人一定是她。
也许是病得迷糊了,也许是那个宽阔温暖的怀抱,太让人安心了,念月竟是分不清究竟是现实还是梦。
可是当她睁开眼,看到得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她惊了,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这张脸并不陌生,可是却也提醒着她现实是什么!
念月有那么片刻的僵硬,感觉到她正枕在他的胸膛上,而这个男人不是他。
他说他叫影魂,不是夜梓辰!
念月抿唇,背后的伤还有些刺痛,但是已经退烧了,虽然还是昏沉沉的。
她挪了挪身子,只是刚动,身边的人又将她抱入了怀中,念月吓得一动不动。等了好一会,他都没有任何反应。
念月深呼吸了一口气,鼻尖全是属于他的味道,不一样的是他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药草味道。
其实,念月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她是个舞姬,而他是一个陌生的男人,没有把中间那层纱捅破,她就不该有其他的情绪。
想着,念月大胆的推开了他的手要起身,而他却又重新抱住她,“你要去哪里?”
呼!
念月抿唇,她就说嘛,以他的功力,她有动静怎么可能不醒呢,只是不想醒来面对这宁静却又尴尬的早晨吧。
然而,总会有分开的时候,因为他有放不下的东西。
而她之前会那么问,她真的觉得自己傻傻的。
“公子,你醒了。”念月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扬起那灿烂的笑容。
看着她的笑,他有片刻的失神,而后坐起身来。
若说他是个病人吧,平日的确看起来很消瘦,可是此刻裸着上身,却能看见他那健硕的胸膛,很结实,怎么都不像是一个常年病着的人,更何况,平日里他吹个风都受不了,可是那日在路上明明两人都淋了雨,却只有她受寒发烧了。
虽然,念月在很早以前就知道,影魂就是夜梓辰,可是她却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因为只有这样,两人才能短暂和平的相处。
而在达到目的地之前,她也只允许自己有这么一次的放纵。
“念月。”他轻轻的唤了一声,伸出手握住念月的手,看着她的笑,充满了温柔而淡然,他那颗冰凉的心被暖到了,想说些什么,却终究不愿意打破这难得的美好。
他们彼此都太敏感,太聪明了,而同样的又太固执。
“给我看看你的伤口。”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关心的问着她的伤。
“已经好很多了。”念月背过身子,然而那悲伤的缠着的纱布却是被血染红了。
他皱了皱眉,看来他真不该走山路的,没有一个好的大夫,她的伤反反复复的,而昨夜,有偏偏在那个情况下,他还跟她……这下只怕伤口是越发的严重了。
“我让人去村里问问,有没有大夫。”他连忙起身穿好衣服,朝外面走去。
原本,他是想能拖一天是一天,所以才会一直走山路,没有走官道,只是她的身体情况却是无法拖了,必须尽快去镇上找个大夫。
虽然伤不会致命,可是那深深的伤口已经在流脓水,只要想想,都会觉得揪心。
不会致命,却是会一直痛着,而她究竟是怎么忍过来的。
念月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想要开口叫他留下,可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发不出一个音来。
呵,她到底在留恋些什么呢?
情不自禁的抚上小腹,念月知道,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主人。”男人的声音打断了念月的思绪,也让他停下脚步。
“翻过这座山,还有一个时辰的行程便可以到湘云镇了。”
闻言,他微微点头,“知道了。”
念月愣了愣,手从小腹上滑落下来,终于是要到了吗?
念月有些呆呆的穿好衣服,一步步走出屋子,走到他身边时,他没有动,而那个带着银面的男人还在等着他说话。
“看来,该启程了。”念月低声的说着,那声音里听不出任何的情绪,可越是这样,却让人觉得越凄凉。
银面男人看了看念月,又看了看他。
“启程吧。”
念月拢了拢衣服,朝前面走去。
“若是不走了,你会留下来吗?”他淡淡的声音传来。
“但总有一日会再走的,不是吗?”念月淡淡的笑着,他上前抓着她的手腕,“那如果永远不走了呢,找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隐居呢?”
“可惜,晚了。”念月挣脱开他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
当初,她问他的时候,他犹豫了,就算知道她已经明白一切,就算知道那是她的试探,也许是给他的一个机会。
可是,他该死的迟疑了,带着她远离尘世,放弃一切,明明一切都可以放弃的,可是为何犹豫了,迟疑了呢?
他有些懊恼的握着拳头,而念月缓缓走着,没有回头,只是轻声道,“即便当时你回答了,也都不可能了,那不过是我无聊时的一句闲话,不要太当真了。”
“为什么?”他看着念月的背影,有些固执的问着,“为何你不愿再给我一个机会?”
他还是忍不住的问了,虽然现在是影魂的身份,但他还是问了,因为两人心里在清楚不过,只不是两个自欺欺人的人。
他是影魂,也是夜梓辰,而她是念月,也是墨梨!
他给她上药时,他的手碰到她的肌肤,她就知道了,因为她对他是那么的熟悉,熟悉到他的手上哪里有茧子都知道。
就像他原本不相信她就是墨梨一样,跟她保持着距离,可是当她吻上他的时候,他的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
只因为,两个人了解彼此,胜过他们自己。
因为太熟悉,即便一切都变了,然而在两人的心里,对方一个眼神,一个触碰,都能让他们知道对方。
可是,念月有些苦涩的笑着,“失去的不会再有,有些伤愈合了还是会痛。”
说话间,念月抚上自己的小腹,她侧过头,让夜梓辰看着她那苦涩的笑,让他知道,她此刻究竟有多么的痛,有多么的恨,又有多么的无奈。
“一切都还会有的,梨儿,只要我们还在一起,失去的都会回来的,包括孩子……”他害怕了,害怕这一走,就是永别。
她病得迷糊的时候,亲吻着他,喊他梓辰,给他多么大的鼓励,他能感觉到,她心里是爱着他的。
只要她爱着他,一切都可以再重来的,不是吗?
“不可能了。”念月再次转身,只留下一道挺拔而瘦弱的身影。
“梨儿……”夜梓辰喊了一声追了上去,想要抓住念月,可是却听到念月那有些悲戚的声音传来,“我已经失去了当娘的资格。”
闻言,夜梓辰的手停在了半空,就只差一点点的距离,他便能抓住她了,把她抱进怀里,告诉她,他有多么的舍不得她。
可是,在她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夜梓辰只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般。
“失去的,不是一句话就能回来的,因为你的怀疑,你的动摇,一切都无法重新来过了,而我,也不会再有孩子,这大概就是老天对我最大的惩罚吧。”
念月说着,迈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来到了村子外,坐上了马车。
夜梓辰愣愣的站在原地,原来,他对她的伤害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多。
“主子……”念月走了,银面男人摘下了面具,露出了真容,他是杨尚冥,他是亲眼看着两人走到今日的。
他是一个无根的人,所以没有爱过,也无法体会夜梓辰的痛,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也不知道该如何去给念月解释,当初也有迫不得已。
因为当初若是没有夜梓辰的怀疑,如果夜梓辰坚定的相信她,她的孩子又怎么会胎死腹中,又哪里还会有今天这样无法挽救的局面呢?
那样的伤,一辈子都无法愈合,他和她还会有未来吗?
念月坐上马车离开了,是夜梓辰的人亲自送她到了湘云镇。
马车走的很慢,念月几乎感觉不到颠簸,也感觉不到背后的伤,只是觉得心好痛,痛得无法呼吸。
那人只是送她到了城外,因为湘云镇已经成为瑒国的军事重地。
念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城门口的,守城的侍卫看到她时,几乎认不出她就是名扬天下的瑒国舞姬夜念月。
因为她脸色苍白的有些可怕,连嘴唇都是干裂的,整个人摇摇晃晃的,好像随时都会倒地一样。
“你是什么人?”守城的护卫刚问,就有一道白色的身影如风一般的飘过,大家还来不及看清来人是谁,便听见那充满惊喜的声音传来,“念月,我终于等到你回来了。”
是沐麒,自从到了这里,沐麒每天都在这里等着,只为了能第一刻见到她,确定她平安。
而他终于等到了,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心里的喜悦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他只能飞奔向他,抱着她。
“你终于回来了,我本来想在玉河镇等你的,可是三师兄不让,他跟我说,让我在这里等你……”沐麒真是太开心了,抱着念月旋转了起来,却是忽略了念月苍白的脸色,忽略了她几乎没什么力气的身体。
“麒哥哥……”念月呢喃的唤了一声,“我有点痛,怎么办?”
“啊,哪里痛了?”虽然那一声呢喃很小声,可是沐麒还是听到了,将念月放了下来,才发现她的脸色很难看,连忙扶着她,担忧的道,,“我怎么这么笨呢,你身上有伤的,快给我看看。”
沐麒说话的同时,已经感觉到手上一片湿润,他紧张的缩回手,看着手上那一片鲜红,“念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