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致远的话,如晴天霹雳一般,让沐麒愣住了,半天都没有缓过神来。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费尽心思的,要做出杀死的假象吗?为什么要让你带她走吗?我只是想让她对夜梓辰失望,对我失望,让她认为,这个世间,只有你才是可以依靠的,师弟,我只是想把她留在你的身边,让你治好她的心伤。”
“我……”沐麒不可置信的倒退了一步,“怎么会这样,她怎么会是那个丑丫头,呵,难怪啊……”
难怪,第一次见到念月的时候,就被她吸引住了,难怪每次看到她不经意露出笑容的时候,总是会将丑丫头的笑和她重叠在一起。
难怪,他会那么不可救药的陷入进去。
“三师兄,我去找她,我先走了。”沐麒转身离开,“我要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她,在他对她倾诉小时候的事情时,她是以什么样的态度在听呢?
她什么都不说,什么也不透露,是因为她的记忆里没有他的存在,还是她根本不想认识他呢?
“记得要快!”许致远说着,而沐麒早已没了影子。
许致远担忧在房间里徘徊着,念月回去了,夜梓辰只怕也是凶多吉少了,而这也意味着,老天给了他一个机会,只要他活着,他一定不会让夜梓辰和辛国有安逸的生活。
呵,他已经想到办法安全撤离了。
辛国的皇宫,好像自从念月害得墨莨儿小产之后,就一直那么的冷清,甚至是有一丝的阴森。
而太后知道夜梓珏如今成为了瑒国的皇帝,来夺取辛国的江山,激动了好久,就一心等着夜梓珏来接她。
而墨莨儿自从小产之后,再也没有出过宫殿,后宫里其他的女人们,也没有了斗志,因为那个能让她们争斗的男人夜梓辰,也是足不出户的。
自从战斗开始后,夜梓辰也只是呆在议事厅,妃嫔根本无法靠近那个地方。
“皇上,影魂回来了,请您去惜梨宫。”
杨尚冥推门进来时,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她也回来了吗?”夜梓辰的内心有些雀跃着。
“是的。”杨尚冥点头,而夜梓辰早已如风一般的离开,“去请墨张氏,她们母女很久没见了。”
“奴才这就是安排。”
此时,已经入春了,惜梨宫里曾经墨梨亲手栽种的梨树上面开满了雪白的梨花。
夜梓辰赶到惜梨宫时,影魂见到他来,连忙跪地,“属下完全任务回来复命。”
“起来吧,你先下去休息。”夜梓辰没有停下脚步,说话的时候人已经进了内殿。
门口,影魂和杨尚冥对望了一眼,带上门悄然的退了出去。
惜梨宫,一切都没变,而变得只是人,人的心境。
进了内殿,夜梓辰第一眼便看见了站在窗户边的念月……
然而,念月已经不再穿着那火红的舞衣,而是换上了曾经墨梨最爱的浅蓝色衣裙,而那件衣裙的绸缎,是他当初跟墨梨出宫看望她娘亲时,她在绸缎庄里看上绸缎,是他亲自画的样式,让师傅做的衣服,她一直很喜欢穿的。
而她的头上也带着他亲自送的发簪,就好像他记忆里的模样,那么的淡然,那么的美丽,那么的温柔。
他的梨儿,真的回来了。
“梨儿……”夜梓辰轻轻的唤了一声,那声音里却是有一丝丝的颤抖,他站在原地,不敢再往前走一步,害怕就像梦一般,只要他去触碰,梦就会醒来。
念月转身,那淡淡的笑容映入夜梓辰的眼里,“皇上喜欢我这样吗?一个听话乖巧的玩偶是吗?”
“梨儿,那些话都不是我的心里话,你知道的,你一定知道的,是我以为可以无意外的救下你……”夜梓辰有些激动的上前,想要解释,可是念月那冷漠的话,让他停下了脚步。
“无意外?呵呵,夜梓辰,你还是那么的自负,永远都只相信你自己。”
“梨儿,你听我解释,在那样的情况下,我只能选择那么说,若是我说出一句对你不舍的话,整个辛国的将士士气都会大跌,辛国会不复存在。”
闻言,念月打断夜梓辰,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其实,我不没有怪你。”
她不是傻子,只要细细想一下,就能明白,只是……
“夜梓辰,不管你想不想救我,作为一国之君,你的选择,没有错,我也没有自信到以为自己可以跟江山来比。”
“不是的,梨儿,你在我心里,比什么都重要。”夜梓辰脱口道。
“可是……”念月低垂着眼帘,没有去看夜梓辰,好像她此刻面对的只是一个从来没有认识过的男人,比起之前她作为念月时的妩媚,凌厉,此刻的她,让夜梓辰的心慌了。
“可是,我没有办法接受你的自信,你真的那么自信,事情的发展真的能如你所想的那样吗?你就没有想过,也许会失败吗?”念月苦涩的笑着,夜梓辰心窒息的疼,想解释,可是念月根本不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我知道,你想过,但是你的自负,让那一点点失败的可能在你的心里变成了没有,你想过失败的后果,可是你最终选择的是你的自尊,和自信!”
“梨儿,我真的没有想到会……”夜梓辰急了,想要上前,可是念月拿着从影魂手上拿来的剑指向了夜梓辰,那剑首指着夜梓辰的心口,剑身让两人明明近在咫尺,却无法靠近。
夜梓辰站在原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念月那颤抖的手拿着剑,看着她那冷漠的表情,他抿唇问道,“梨儿,我们之间真的就只能这样了吗?梨儿,我知道,是我的错,我一直都想要补偿,求你,给我一次机会吧。”
“机会?那谁又给我机会,没有了活下去的意义,这个世间太乱了,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念月落了泪,她不知道自己为何在夜梓辰靠近时拔出了剑。
“梨儿,你还有我,还有你……”夜梓辰深深的叹息着。
夜梓辰话还未说话,杨尚冥的声音便在门外响起,“皇上,不好了……”
杨尚冥没有进殿,也不知道内殿的情况,只是着急的说道,“皇上,墨夫人她失踪好几月了。”
“什么?”夜梓辰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听着杨尚冥继续道,“墨大人说,皇上军事繁忙,不敢打扰,他已经派了人手去寻找,只是……”
“不用再找了。”念月淡漠的声音传来,而后夜梓辰看着念月的眼泪一直落个不停,她似在哭着,又似在笑着,似乎痛苦到了极致,“在狭城的时候,我已经见过娘亲最后一面了。”
那是她永生难忘的最后一面。
夜梓辰看着念月,心里大概已经明白了,他开口,想说什么,可是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到了最后,他连她最在乎的娘亲,都保护不好了。
夜梓辰有些挫败的低下了头,看着那隔在他和她之间的剑,他苦涩的笑着。
知道念月就是墨梨的时候,他想过,有一天她会拿着剑指着他,但是真正面对这一刻的时候,他才发现,心真的好痛。
“梨儿,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夜梓辰不知道他还能说些什么。
当初,就是他那么一丝的怀疑,让他失去了她,她回来了,他没有弥补她,反而让她越来越痛苦了,如今,他让她失去了她的娘亲。
呵呵,他真的好没用,还以为只要给他机会,他们还能回到从前。
可惜,一切都晚了,一切都来不及了,不是说弥补就能弥补的。
“夜梓辰,你是个好皇上。”念月的手在颤抖着,泪水已经模糊了双眼,她抿着唇,苦涩的笑着,“但是,我不会成为一个好的妻子,好的皇后。”
在看到娘亲在她面前惨死的时候,当她终于醒悟,她想要的是什么后,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她明白了,失去的永远都失去了,再也回不来,人应该往前看,抓住眼前能抓住的幸福。
但是如今的她,已经没有太多的力气,去抓住任何人,遍体鳞伤的她已经经不起任何的折腾,绝望的她,已经想不到活下去的意义,不想再痛苦的活着。
听着念月的恶化,夜梓辰脸色和念月一样的惨白,没有了帝王的霸气,也没有了凌厉。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眼里有他痛过的痕迹,“梨儿,当初我用剑指着你的时候,你是不是也很痛?”
说着,夜梓辰忽然抬起手,握住了剑身,有血从他手心里流了出来,一滴滴的落在了地上。
“夜梓辰,你要干什么?”念月惊了,想要收剑,可是夜梓辰似乎不打算放手,一直紧紧的握着剑身,念月收回不回来,她只能错愕的看着夜梓辰那悲伤的脸。
“梨儿,对不起,让你这么痛。”夜梓辰笑着,凝视着念月,似乎想将她的容颜永远的印在心里,他柔柔的说着,“其实,当你回来的第一天,只一眼,我就知道,我的梨儿回来了,可是我却只能装作不知道是你,因为我想给你想要的一切,不管你做什么,我都能放纵你,可是……”
夜梓辰苦涩的笑着,“可是,我终究是错了,我以为那样就是对你最好的补偿,却没想到,那是对你更深的伤害,你说的是对的,是我太自负了,总是以我自己的想法去想其他人,以为世间的一切,我都能掌握,呵呵,现在想来,真是错的离谱。”
念月沉默着,看着夜梓辰的手一直流着血,她有些慌了,慌得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该说些什么。
“我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弥补那些错,你说我是个好皇上,可是我不是,我想当皇上的目的很简单,在我的娘亲被太子侮辱的时候,当她被太子丢给那些太监羞辱含恨自尽时,我亲眼看着她死不瞑目的盯着我,那一刻,我发誓,我要那些伤害我娘的人,还有那个能给我娘亲还一个公道,却袖手旁观的父皇付出惨痛的代价,可是当我目的达到时,我却没有了亲人……”
这是夜梓辰第一次说出那些痛苦的过往,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