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走上了石阶，方哲心里顿时觉得一阵不对劲。
并不是因为脚下这石阶异常陡峭，而且最宽处也只不过才能踩满前半个脚掌，而是因为他觉得这石阶之上，仿佛有着一种他说不出来的力量，不断的顺着他踩在石阶上的两只脚，传导进了他的体内，令他感觉到一阵寒冷。
寒冷，这种感觉方哲并不陌生。
就在不久之前，他在四象圣宗失去修为之后，他就感觉到了久违的寒冷。
但这石阶之上的寒冷，与大自然的那种寒冷，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概念。
这，是一种发自于心底，令人觉得连灵魂都仿佛被冻僵了的一种冷。是一种，如同置身于常年不见阳光的阴窟中，身边全是各种各样死状凄惨的尸体那种冷。
发自内心的寒意，好似一条又一条滑腻腻的小蛇，令所有人的皮肤上，不由自主的爬满了鸡皮疙瘩。
石阶陡峭光滑，而且冲外的斜面不小，根本无法完全踩实，稍有不慎就会失足跌下。
若是真的一脚踩空跌了下去，恐怕摔一个头破血流，那都算是最好的结果。
越是走，越是觉得累，越是能感觉到法术的不可思议。
在山脚下的时候，方哲也曾仰头朝着山顶望去，当时只觉得这石阶虽然高，但却并没有高到什么令人难以接受的程度。
但他真的走上了这条石阶，这才明白了其中的诡异之处。
无论是脚下的陡峭和光滑，抑或者是源自于心底的那种寒意，这两者倒还尚在其次，最重要的是——当他走在这条石阶上的时候，他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再也看不到了山顶。
就仿佛是，他还没走上来之前，眼中所看到的那一抹绿色，完全是种幻象。
约莫在这石阶之上，仅仅不过走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自负体力向来不错的方哲，已经觉得他那两条腿，就如同被灌了铅一样，连抬腿都有些费力。
“这不可能！”
炼气二层修为，虽然如今体内那一丝真气并不是他自己修炼出来的，但方哲曾经却也在上万级石阶上走上走下无数次，他可不相信如今连脚下这一条石阶都能把他给累成这德性。
对于这种原因，自然不必细想，肯定是某种法术的作用。
想到了之前那黑袍道人在没有带着人飞上去之前，对他们这些人所说过的话，方哲心里忽然升起一种明悟：原来如此，怪不得会这么说，果然真的是在考验毅力……
身前前后左右的那些人，此时无一不是挥汗如雨，皆是上气不接下力的一步步朝着石阶尽头处挪动着身体。
但是很可惜，不管他们这些人怎么往上爬，根本看不到半点尽头处的影子，就好像是这条石阶，根本没有尽头似的，令人心底一阵纠结。
爬？不爬？
咬着牙，再次抬起那好似灌了铅，连朝上挪一个台阶都要气喘嘘嘘的大腿，方哲咬着牙继续坚持，因为他知道，这条石阶绝对不可能会是没有尽头的。
若真是一条没有尽头的石阶，那他们所做的这些岂不全成了无用功夫？那些黑袍道人们，绝不会这么无聊，对他们这些人用出这种无聊手段。
方哲并不是蠢蛋，通过之前所见到的那些，他就已经明白过来一件事，那就是似燕胧月那几个被人直接带着飞上山顶的，绝对都是被那些真正高人所看中的弟子。
而似他们这些个苦逼的货色，基本上估计除了最先爬上这条石阶尽头处的那几个人，恐怕全部都只能沦为杂役弟子。
这就是天之骄子，和普通货色的区别啊。
特权，这是一种永远都不会彻底消弭的东西，只要还有人存在，那就一定会有等级之分。
“啊！”
就在方哲他咬着牙继续坚持往上爬的时候，他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惊叫，很显然是有人一脚踩空，要摔下去了。
几乎是想也不想的，方哲头也不回的反手朝着身后一扯，顿时抓住了对方的一截袖子。
没办法，他不得不伸手，因为从声音之中，他听出了一脚踩空的这个家伙，是和他一起来到这里的彭杰。
无论在哪里，无论要做什么，一个人单打独斗总是不行的。
人之所以会是人，完全因为人是群居动物。
人多力量大，走到哪里都是不二准则。
在决定了要把他的蓉蓉，以及他那不知是男是女的孩子给找回来之前，他就已经决定了——从今以后，最起码也得交几个朋友。
就算在他要做的事情方面帮不上什么忙，但如果朋友混得好一些，起码也能让他出卖一下。
而对于彭杰这个和自己从一个地方来，在路上也有了一点交情的家伙，方哲总是不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摔个头破血流的。
毕竟，他对这个憨厚少年的观感，还算是不错。
但他却忽略了一件事，那这条石阶并不好走，他这一伸手，在脚下根本不受力的情况下，在他还根本还没有练出来轻功的情况下，在这向外倾斜角度绝对超过了三十度的石阶上，他顿时跟着彭杰摔倒的身影，朝着石阶下一起滚了出去。
不过幸好，被他这么一拉，两个人的下坠之势倒也不算太快，摔落了十余级石阶，也就停了下来。
“方大哥，谢谢你！”
“嗨，咱哥们还客气什么？”
与外表那男生女相截然不同，方哲此时的声音虽然略显阴柔，但完全是一付纯爷们的做派。
“别说话，省点力气，继续走吧！”
“好！”
一路坚持着朝着顶端不断攀爬，越是往上走着，越是令人心中压抑，走得也越是艰难。
几乎不用看，方哲就已经知道，自己的脚底，绝对已经被磨出了血泡，每走一步，都会感到阵阵钻心的刺痛。
走到这里的时候，虽然前面仍然是看到不半点顶点的影子，但能走到这一步的人们，并没有一个选择放弃。
放弃代表着什么，相信自然不必再言。毕竟那些还没死多久前车之鉴们，正在躺在山脚下等着那些放弃的人，共同加入到他们的行列中。
“邪道果然是邪道，还真就是够冷酷、够残忍！”
心中幽幽的叹了口气，眼见着在他前方那些人，已经有不少改走路为手脚并用的向上攀爬，方哲也就势照做，并没有硬撑着那点所谓的男子气概。
虽然，现在的他看起来，从外表看起来根本就是个娘娘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