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卦妖长得慈眉善目，上来就是一揖，行动有礼。
泰山王颔首道：“十界碑里尽是粗鄙野鬼，难得有你这么个知道礼数地。转轮王慧眼如炬，看来挑中你果然是有道理地。”
“小老儿惶恐，当不起这般赞赏。”
一股嗖嗖的冷意传来，地表都凝结了冰霜，迅速变得惨白，我擦掉睫毛上的霜冻，不快道：“这位是谁？我说了只请你一个吧。”
八卦妖旁边是个拳头大的黑虫，看着不起眼，但是能够跟八卦妖走在一起，说都不敢小瞧了。
十头妖虫？
魔尸王急忙说道：“这是一个飞头尸蛊。”他低声解释了几句，这厮被关的太久，信息有点落后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阴山多了这么头凶物。
我睁大了眼睛，满心的好奇。
当初滇州时，蛇老兰家里就养了个飞头蛊，差点要了我们一行的命。后来被小东西给吞吃了，反而长出了翅膀。
飞头尸蛊和飞头蛊只差了一个字，虽然名字仿佛，但是战力的差距无异于野牛和蜗牛的区别，根本不能同日而语。
蛊虫不是天生地，而是滇州的蛊术培育而成地，这种后天养殖的虫子一死即灭，没有鬼魂一说。只有那种最顶级的蛊虫，才能在死前，把一身精气转化成鬼气，继续在阴间逍遥。说实话，就算是我的赤影飞蝎，恐怕都不够这个资格。
飞头尸蛊不会说话，但是到了这个程度，说都不会怀疑它拥有不低的智慧。
八卦妖匆匆解释道：“我和飞头尸蛊是好友，向来一起行动，它想要见识几位阎王爷的风采，才跟着我过来地。”
泰山王哼了下，说道：“不会是你觉得不放心吧。”
“岂敢，诸位阎王爷是酆都的神灵，位高权重，自然是一言九鼎。”
这老土把人的规矩学的十足十，心眼也不差，我笑了下，他这么机灵，反而好说话。要是个七窍通了六窍地，才叫人头疼呢。
我笑道：“八卦妖我决定将恶魔领赠送给你，意下如何？”
这老头满脸的欢喜，恶魔领这样的风水宝地对鬼物来说，可比性命还珍贵，只是眼神里还带着几丝的疑虑。
“这，无功不受禄，小老儿恐怕是无福消受。”
我打了个响指，说道：“你说的不错，这样的宝地平白得了，恐怕叫你心中不安，实话跟你说，火鬃鬼挑衅了我，我们正准备出兵，踏平卿桂山，然后就去跟黑水湖决一死战。”
八卦鬼立刻说道：“莫不成是要我们帮忙对付火鬃鬼吗？那定然是义不容辞。”
你倒是会打蛇随竿上，我心里一笑，说道：“火鬃鬼不过是疥癣之疾，顷刻就能覆灭。你想要得到恶魔领，我却不能凭白给了你，你必须答应我，给我效力一百年。”
八卦妖沉默了。
魔尸王劝道：“大人救了我的命，我就跟着做事，你来了，还多了个伴儿呢。”
看这老头没有一口回绝，我笑了下，说道：“你是个聪明鬼，自然知道如何抉择。”
他琢磨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如果我不答应，能够活着离开吗？”
泰山王不悦道：“我们邀你来相谈，谈得拢，自然甚好，若是谈不成，那就一拍两散，莫非你还以为自己是个香饽饽。”
我爷爷说道：“如此宝地，叫你得了去，自然要供转轮王驱策。”
飞头尸蛊忽然发出嗡嗡声，魔尸王说道：“自然是要对付九子厉鬼地，你们也不能退缩，到时候要跟着转轮王冲锋陷阵地。”
泰山王不耐道：“给个爽快话，要是不愿意，我们自然会另寻伙伴。”
八卦妖猛地抬起头，满脸义愤道：“转轮王能找我，自然是看得起小老儿，我怎能不识相，自然不会推辞。攻打黑水湖，算上我和飞头尸蛊。”
泰山王被他噎了下，反而说不出话来，只能道：“你要是不愿意，谁也不会强逼你。若是虚与委蛇，暗藏祸心，定然不会饶了你。”
八卦妖笑道：“哪里能呢，我与他们势不两立。”
他趋步到跟前，恭请道：“还请转轮王赐恩。”
我拿了两张符纸来，八卦妖和飞头尸蛊各自取了三滴精血来，落在符纸上，萦绕着一个奇异的符咒。有了符纸，生死都操之我手。
我心里暗道，这老儿倒是奸诈。
魔尸王拍马屁道：“大人不愧是转轮王，三言两语就折服了八卦妖，这鬼东西平时那么狡猾，到了大人跟前，还不是老实服帖。”
我哪有那种王霸之气，虎躯一动，就叫八方英雄来投？真要如此，白玉魔早就乖乖地来找我谢罪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八卦妖心思多，自然能明白局势。
他想要得到恶魔领容易，但是想要长久霸占，那就难了。不说远的，九子厉鬼定然容不下他，迟早要来讨伐。就算是须弥大头鬼，恐怕也是虎视眈眈地。
他抱紧了我这根大腿，就有了底气跟旁人叫板。
不但对付黑水湖时，他们会尽心帮忙。恐怕这厮还要撺掇我去降服须弥大头鬼，才能彻底拔除后顾之忧。
“起兵。”
泰山王发出命令，锣鼓轰鸣，大军立刻启程了。
魔尸王变成一团乌云，在前头飘滚着，发出凌厉的气息来。那些观望的鬼物吓得畏惧，根本不敢来寻晦气。
大船离地十丈，大浆滑动，缓缓地在空中行走着。上头粗粗摆了一桌宴席，八卦妖在陪我们饮酒。这老儿不愧是罗盘成精，天文地理，古今时事，无不通晓，当真是博学惊人。跟他谈论了一席话，连我爷爷都赞不绝口。
我抿着一口酒，问道：“我听说你曾在天师跟前听用，是真是假？”
泰山王不太信。
八卦妖笑着道：“虚虚实实，何必论真伪，只有此时才是真地。”
我怀里雷印震动，是烈和弼两兄弟出来了，喝道：“老头，你还记得我们吗？”
八卦妖吃了一惊，惊道：“原来是你们兄弟，不想在这儿遇到了故人。只是我听说你们被杀了，连魂魄都被镇住了，居然脱困了？”
烈摇头，道：“我们兄弟如今在李霖先生账下听用。”
老头掐着指头一算，忽然道：“也是你们兄弟的时运到了，合该在这一世解脱，我要提前恭喜你们了。”
见我奇怪，弼解释道：“当初我们兄弟混沌未开，只是凶戾的蛮物，偶然在白梨山听天师讲道，当时在席七人，八卦妖也在场，结下了一些情谊。”
白梨山？
爷爷说道：“那是灵界仅次于天柱山的第二灵山。”
我问八卦妖，道：“你去过灵界，又见识广博，可知晓灵界的事情？”
八卦妖奇怪道：“我听说两位阎王爷姓李，难道不是出自盘水李家吗？李家是如今道门的第一家族，本就出自天柱山，知道的恐怕比我详细。”
爷爷摇头道：“那是祖上旧事，许多隐秘记载只有家主才够资格知道，我早就脱离了李家，自然是不清楚地。”
“原来如此，”见我们发问，八卦妖倒是没有藏私。
“我知道的也不多，毕竟这是一桩秘闻。如今盘水的这一支李家是从天柱山迁徙出来地，当时正值战乱，天下百姓遭殃受苦。”
泰山王说道：“天柱山是个平和升仙之地，既然远离了尘世，何必要蹚浑水？我记得当时灵界大乱，许多凶兽冲入世间，惹出了天大的祸患。”
“不错，当时道门被凶兽冲击的损失惨重，无力抵挡，只能求到了阴曹。不知何故，酆都大帝避而不见，自此神隐。”
泰山王哼了声，有些不满，酆都大帝是阴曹的最高神，自然不能亵渎。
八卦妖自觉失言，掩饰道：“都是一些旧时传闻，难辨真伪。”
“你继续说。”
老头喝了口酒，才说道：“那时凶兽横行，厉鬼为祸，幸亏阳间有有一位草莽皇帝趁势而起，平定了战乱，然后跟茅山派联手，设下了镇魂石，将灵界的入口全部堵死。”
泰山王刚才就看他不顺眼，哼道：“这话有些不实，连道门都无能无力，怎么一个草莽有这么大的本事。若他真的有如此惊天功劳，他一旦驾鹤，鬼魂来到阴曹，十殿阎王都要亲自出来迎接，我怎么不知道如此轰动的大事。”
八卦妖嘿嘿笑了下，道：“就是个故事，听一听，纯属一乐。”
“那位草莽皇帝并不是孤身一人，手下还有厉害的军师和将军，听说他蒙天厚爱，还得到一桩异宝珠子，有着预知前事的本领，才能以弱胜强，屡战屡胜。”
八卦妖说的兴起，道：“当时李家的两位祖先心怀天下，就离开天柱山，前来辅佐这位皇帝，成就了后头的大事。李家也是凭此积攒了功劳，后来一跃成为道门的第一家族。”
烈和弼没有说话。
见我看过去，他们摇头道：：“当时我们已经遭难，并不清楚这些事情。至于这位皇帝，我们倒是接触过，就是他收留了我们，建造了龙王庙给我们栖身。”
八卦妖耷拉着眼皮，我总觉得这老头还知道更多的事情。
爷爷也不清楚这些，问道：“后来呢？既然战乱平定，李家怎么不回天柱山去？”
这也是我好奇地，如今李家做梦都想得到阴阳玉佩，重回灵界，当初趁势离开，不就好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