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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崇宗主政兴西夏 完颜揭竿起东北(1)

诗曰:

随营木佛贱于柴,大乐编钟满市排。

虏掠几何君莫问,大船满载汴京来。

公元1099年初,辽道宗派使者到夏国以谈判为名,通过安插在夏国的奸细卖通了梁太后的厨师,在饭中下毒药鸩杀了梁太后。梁祸始除,崇宗乾顺亲掌朝政。

梁太后被辽国皇帝派人毒死,西夏人拍手称快,当时流传着这样两句谚语:“汉人学得胡儿语,争向城头骂汉人”。文翁有诗云:

挟帝横行意未休,边关乱畔(pàn)起奸谋。

十年征战无遗策,多少寡母哭坟头。

又有《长相思》词一首叹梁太后云:

风一阵,火一阵,敢向风口浪尖行,直逼汴梁城。

血一更,泪一更,吞辽灭宋梦不成,野岭悲秋声。

公元1099年元宵节,宋朝京城开封府到处张灯结彩,大街小巷挂满了灯笼,王公大臣陪着宋哲宗在五凤楼赏灯,君臣们脸上露着筹躇满志的表情。

此刻,西夏兴庆府皇宫完全是另外一种景象,刚刚为梁太后举行完国丧,人们还没有走出悲痛的阴影。

光德殿撤去了悬挂多年的竹帘,崇宗乾顺庄严地坐在御座上与众大臣共商国事。有诗赞曰:

苍天莫啬一滴雨,黄河飞涛洗丹墀。

壮士岂凭血气勇,报得春梅第一枝。

文臣立于左边,武臣立于右边。崇宗道:“我大夏国自景宗高皇帝开国以来,已近百年,历代先皇尚武重法,开疆拓土,虽建下了万世基业。但连年战乱,国内哀鸿遍野,民不聊生,对外又结怨于宋、辽两国。眼下,我朝内外交困,势如垒卵。朕欲改弦易辙,于辽、宋重开和议。对外,依辽拒宋,续修盟约;对内,尚文重法,休养生息,重开盛世。不知各位意下如何?”众臣齐声道:“我主圣明,臣等愿效犬马之劳。”退朝后,夏崇宗便派遣御史中丞薛元礼到辽国上表谢罪。辽道宗设宴款待了夏使,席间对薛元礼说:“辽夏如同手足相连的好兄弟,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辽夏和,天下兴。”

2月,乾顺应辽朝的请求派兵帮助辽国平息了拨思母、达里底等部叛乱,接着,派南路都统军嵬保没到熙河向宋朝递表请和,宋哲宗不许。乾顺派使者请辽出面调和。3月,辽朝派枢密院事萧德崇、礼部尚书李俨前往宋朝献上玉带,递上国书为西夏说情。

宋哲宗展开国书细看,表曰:

粤维夏台,实乃藩镇,累承尚主,迷受封王。近岁以来,迷表驰奏,称南兵之大举,入西夏界以深图,恳求救援之师,用济攻伐之难。现当依充,事贵解和。盖念辽之于宋也,情重祖孙;夏之于辽也,义隆甥舅。必欲两全于保合,岂宜一失于绥存?而况于彼庆历、元丰中,曾有被厄,皆为止退,宁谓辄进先旨,仍事远征!尔后移问稠重,谕言委细,已许令于应接,早复罢于侵争。倘蔽仪以无从,虑造端而有自;则于信誓,谅系谋维。与其小不忍以穷兵,民罹因敝,曷若大为防而计国,世固和威。特戒使轺,往达诫素,向融淑律,加裕冲襟。

览毕,宋哲宗让人即刻草书一封,命中书舍人郭知章持书前去辽国报说:

惟西夏之小邦,乃本朝之藩镇,曲加封殖,俾获安完。虽于北尝豫婚姻之亲,而在南全居臣子之分。函容漫久,变诈多端。不谙事上之礼,赐以金缯而不已,加之封爵而愈骄。杀掠吏民,围犯城邑,推原罪恶,在所讨除。梁氏余党,狡诈反复……不予允诺。

辽道宗问郭知章道:“汝主意欲若何?”郭知章道:“我皇之意,若要宋夏息战,夏须拿出诚意,犯宋之魁,梁氏余党嵬保没、凌结讹遇仍掌兵权,蠢蠢欲动,随时准备侵宋,罪犯不除,何以主和?”

辽使将宋哲宗的意思转告乾顺,乾顺默然。

这日上朝,乾顺之弟,大将察哥出班奏道:“前军统领嵬保没、凌结讹遇身为人臣,不思报效国主,一意专擅,连年征战,使我西夏国力大损,致有攻宋之败,太后之死,按大夏刑律,罪当诛其三族。”崇宗准奏。4月,腰斩嵬保没、凌结讹遇于市。

9月,乾顺又派使者向宋朝上谢罪表曰:“大宋皇帝明鉴:近年西夏屡遭不测,始则凶舅擅其命,顿生衅端;继复奸臣弄其权,妄行兵战,如今母氏已废,奸人遭诛,望天朝开江海之襟,谅下国苦心,再开和议,重修旧好,追列祖之前猷,特赐曲全之大德,仍通常贡,获绍先盟”。宋哲宗同意与夏议和修好。

11月,乾顺派遣令能(官名)嵬名济等向宋朝上誓表曰: “夏国两经母党之擅权,累为奸臣之窃命,频生边患,增怒上心,衅端既深,理诉难达。今后下国谨当饬疆吏而永绝争端,戒国人而常遵圣化”。

宋哲宗展阅西夏誓表后,见言辞恳切,便下诏:“赐夏使银器500 两、衣著500 匹,岁赐照旧。”至此,宋、夏、辽三国出现了短暂的和平期。

次年8月,西夏御史中丞薛元礼向乾顺上书道:“汉自唐宋以来,之所以百年不衰者,崇尚儒道,广揽人才,民习教化,国倡儒学,此乃强国之要本也。士人之行,莫大于孝廉,经国之模,莫重于儒学。昔元魏开基,周齐继统,无不尊行儒教,崇尚诗书,盖西北之遗风不可以立教化也。而我夏国承平日久,文教不明,汉学不重,则民乐贪顽之习,士无砥砺之心。董子所谓‘不素养士,而欲求贤,譬犹不琢玉而求文采也’。可得乎?欲使大夏强盛,并立于辽宋,首要之务是尚文重法,以儒治国,兴办国学(汉学),培养人才。”

乾顺准奏。下令于蕃学外,特建国学,挑选皇室贵族子弟300 人,由官府供给廪食,设置教授进行培养,量才录用。并降诏定汉学为国学,所有官吏必须学习汉学,熟悉汉礼;定佛教为国教,并于甘州修建宏伟壮丽的卧佛寺,为母祈福。一时夏国上下,汉学大兴,寺庙广布。

隆冬腊月,正是万物萧杀之际,北国大地,被风雪装点成冰雕玉砌的水晶世界。西夏皇城光德殿却温暖如春,崇宗正与众大臣共商国事。崇宗道:“夏之衰弱,根由何在?不知诸位爱卿有何良策,使我大夏强盛,请详细奏来。”御史大夫谋宁克道:“国之不倡,祸莫大于战乱,战乱之害,祸莫大于兵役点集之制,点集则害农时,争斗则伤民力,星辰示异,水旱造灾,山界数州非侵即削,边疆寨堡林立,有战无耕,满目疮痍,人民何以活命!”

看官要问,何谓“点集”?原来西夏自元昊立国以来,一致实行全民皆兵制度,凡成丁者都要承担兵役。其中“正军”是直接参加战斗者,“负担”则担负军中劳役。“正军”除国家给予很少的军事装备外,还要自备弓箭、盔甲、承担补充“长生马”、驼。每遇战争,都“点集”签发数万乃至十数万的丁壮,兵役成为西夏人民最深重的灾难。

殿前太尉李显忠奏道:“夏自开国以来,已弃逐水草射猎为生久矣,民皆依耕获而食。自后党专贪以来,连年征战,田园荒芜。其民春食鼓子蔓、咸蓬子;夏食苁蓉苗、小芜荑(wūtí);秋食席鸡子、地黄叶、登厢草;冬则食沙葱、野韭、拒霜、条子、白蒿、碱松子,以为岁计。如遇战乱灾荒,则衣食并竭,老幼穷饿,不能自存。强国之道,莫大于农桑。”崇宗采纳二人的净谏,命察哥组织人力,重新制定夏国军事法典。朝中设立农牧监,专管农耕畜牧之事。

乾顺执政后,一心盼着国家中兴,夏永安三年(1100年),便诏告天下,改都城兴庆府为“中兴府”。 文翁有诗赞曰:

百官聚会歌圣主,万民稼猎喜太平。

息战兴学功德厚,重整山河盼中兴。

夏崇宗十分崇赏唐太宗李世民,于是,在公元1101年,改年号为贞观元年,并发布了名为《贞观玉镜统》的军事法典。对军事制度、军律军纪作了详细地说明。他还学习李世民,尽量擢拔具有才能,特别是有学问的人担任官职。皇族嵬名仁忠亲王精通汉文和西夏文,就提拔他在内廷任职,还被授予王爵。后来他就成了政府中“文官”集团的代言人,并常常斥责军队最高首领察哥的腐败和滥用权力行为。

放下乾顺从谏如流、定章立制不表,却说公元1100年11月,乾顺向辽国请婚,意在消除因梁太后之死而造成的夏辽隔阂,再次用联姻的方式巩固夏辽关系,但辽道宗未许。12月,辽道宗突然病倒,1101年正月初二即告病危,传诏由皇太孙耶律延禧(太子耶律浚之子)继位。正月初七病逝于混同江畔,享年70岁,在位45年。上尊谥仁圣大孝文天福帝,庙号道宗。

辽道宗驾崩的当日,皇太孙耶律延禧继位,尊号为天祚帝。

公元 1102年,夏崇宗派汉官殿前太尉李显忠、秘书监梁世显赴辽国入贡,再次向辽国求婚。辽天祚帝问使者道:“汝主人品若何?”李显忠答道:“秉性英明,处事谨慎,是守成的好皇帝。”天祚帝于1103年才答应了乾顺的求婚。两年后,辽主封宗室女南仙为成安公主,嫁给乾顺。自此,辽夏通和,近百年时间,不相加兵,怎见得,有诗为证:

辽夏世代结婚姻,几度启畔斗日新。

南仙公主似仙姑,自古治蕃靠和亲。

乾顺亲政后,吸取前朝外威专权的历史教训,努力削夺母党势力,其时,梁太后亲信嵬名阿吴已死。1103 年,宋熙河帅王厚奉宰相蔡京之命,招诱仁多保忠,乾顺闻讯,便以仁多保忠“与国有隙,欲叛夏降宋”为藉口,设计将他调到都城解除了他的职权。9月,乾顺封勇武多谋的庶弟察哥为晋王,并让他掌握兵权,封汉人大学士李遇昌为国相,让其主持国政。从此结束了仁多氏、嵬名氏、梁氏三大家族共掌国政的局面,皇族嵬名氏的权力大大加强,乾顺的皇权得到进一步巩固。

放下夏崇宗兴国不表,却说公元1100 年(夏贞观元年,宋建中靖国元年),宋哲宗赵煦死,其弟端王赵佶(ji)继位,是为宋徽宗。他任命蔡京为宰相,童贯为枢密使,同时重用杨戬、梁师成、高俅、李邦彦等,让他们共同辅佐朝政,时人戏称“六贼”。他们倡导“丰亨豫大”(即丰盛、亨通、安乐、阔气)之说。对内大兴土木,广建宫室。在苏杭设“应奉局”,搜集奇花异石,大搞“花石纲”之扰。又置“城西括田所”,肆无忌惮地掠夺老百姓的土地。对外,则好大喜功,加紧对西夏地侵扰。

这里值得一提的是影响北宋兴亡的一个重要人物——童贯,开封府祥符县人,生于公元1012年,净身入宫时,拜在同乡、前辈宦官李宪门下做徒弟。童贯读过四年私塾,对经文颇有研究,跟随李宪出入前线,赞襄军务,又打下了军事上的基础,很有点能文能武的味道,加上他曾经十次深入西北,熟悉当地的山川形势,这使他在宦官中有些资本,但始终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公元1100年宋徽宗入继大统,时年童贯已经四十八岁,宋徽宗以内廷供奉官的名义,派他到杭州设明金局收集文物古玩字画,从此为他打开了上升的通道。

在杭州,童贯与贬居此地的蔡京过从甚密,朝夕相处。

在童贯地指点下,蔡京把自已在民间搜刮到的一幅古画,周文矩真迹——《重屏会棋图》献给了宋微宗,这正是宋徽宗梦寐以求的古画,今得之令他十分惊喜,开始对童贯刮目相看。童贯在皇帝面前胜赞蔡京的德能政绩 ,不到一年,蔡京便三级跳似的从地方贬官坐到宰相的位子上,从此结下了祸国殃民的“蔡童联盟”。

放下宋朝不表,却说夏贞观十二年(公元1112年),夏崇宗乾顺诏告天下,正式颁布按资格任用官吏的办法,诏曰:“今后凡朝廷录用各级官吏,除‘宗族世家议功、议亲、俱加蕃、汉一等’外,余则一律量才录用,精通儒学者,优先予以任用。”

乾顺自己也喜欢附庸风雅,曾借大臣高守忠宅第后院生长灵芝以为祥瑞,百官朝贺之际,作《灵芝歌》》曰:“因灵寝兮产灵芝,象三德兮瑞应图。延寿命兮光此都,配上市兮象太微,参日月兮扬光辉。”与诸大臣酬唱。并勒石志瑞:“俟时效祉,择地腾芳,德施率土,赍及多方……”

御史大夫谋宁克对乾顺重文轻武的举措不满。上疏道:“治法之要,不外兵刑;富国之方,无非食货……且吾朝立国西陲,射猎为务。今国中养贤重学,兵政日弛。昔人云:‘虚美熏心,秦乱之萌’,又云:‘浮名妨要,晋衰之兆’。臣愿主上,既隆文治,尤修武备,毋徒慕好士之虚名,而忘御边之实务也。”乾顺不予采纳。

谋宁克说的话不无道理,由于崇宗推行“尚文重法”的立国方针,提倡“以儒治国”,实行以仁孝治天下,使夏国军政日弛,抵御外侮的能力大大减弱。

却说宋徽宗、蔡京等开疆扩土,好大喜功,对西夏大肆用兵,公元1115 年(夏雍宁二年,宋政和五年)元月,宋徽宗以童贯总统永兴、鄜延、环庆、秦凤、泾原、熙河六路军队,发动了旨在全部夺取西夏横山地区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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